伯爵暴毙夜,律师宣读荒诞遗嘱:谁在宅中活过七天,谁继承全部遗产。
管家第一时间钉死所有门窗。当表亲接连被剥皮处刑,
我们才发现凶手正披着人皮——---雨,在抵达黑荆棘庄园的那一刻,
便毫无征兆地倾泻下来,像一块厚重的灰色裹尸布,将天地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朦胧之中。
我,埃莉诺·哈弗希尔,握着手杖,踏着泥泞走下摇晃的马车,
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湿了我的肩头。眼前这座哥特式的庞然大物,即使在白日也显得阴气森森,
尖顶和拱窗如同骷髅空洞的眼窝,沉默地注视着不速之客。
腐木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是那种大片玫瑰过度盛开后即将腐烂的味道。
我是应我那疏远而富有的叔父,奥利弗·黑荆棘伯爵的邀请而来。邀请函措辞古怪,
字里行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焦灼。我与叔父多年未见,
仅存的印象停留在他阴鸷的眼神和关于他性格乖张、财富来源不明的种种传闻上。这次召唤,
绝非寻常的家族聚会。为我开门的是管家,普尔曼。
一个瘦削、苍白得像从墓地里爬出来的男人,动作僵硬,面无表情,
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埃莉诺小姐,伯爵正在等您。”他接过我的行李,
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目光闪烁不定,像暗处窥伺的蛇。我跟在他身后,
走进昏暗得如同墓穴的门厅。巨大的枝形烛台上蜡烛摇曳,
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空气里那股甜腥味更浓了,
混合着陈旧灰尘和某种药水的气息。客厅里已经聚集了几个人,
壁炉里跳跃的火焰是他们脸上唯一的光源,却也无法驱散那层笼罩着的阴霾。我的表兄,
朱利安,一个曾经英俊如今却被酒色侵蚀得面色浮肿的男人,
正不耐烦地晃动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他的妹妹,伊莎贝拉,穿着过时但依旧华丽的衣裙,
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在我身上扫视,毫不掩饰她的审视与敌意;角落里,
坐着一位身着朴素黑衣、面容憔悴的女士,她是已故姑妈的女伴,莉莉安夫人,
指尖神经质地绞着一块手帕;还有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神情谨慎的中年男人,是家族律师,
威洛比先生。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没有寒暄,
只有沉默和偶尔壁炉木柴爆裂的噼啪声。叔父奥利弗伯爵坐在壁炉旁的高背扶手椅里,
像一尊被抽干水分的木乃伊。他比记忆中更加枯槁,皮肤紧贴着骨骼,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睛,
偶尔闪过一丝异常明亮、近乎狂热的光,死死地盯着我们每一个人。
晚餐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进行。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银质餐具,食物精美,
却无人有真正进食的胃口。伯爵几乎没动刀叉,只是用他那嘶哑、漏风般的声音,
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关于家族的宿命,关于罪与罚,
关于“清算之日”即将来临。他的目光时而空洞,时而锐利地刺向某个人,
让在场者都如坐针毡。就在这压抑的晚餐接近尾声时,伯爵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脸色由蜡黄转为骇人的青紫。他颤抖的手指指向空中,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然后,
在众目睽睽之下,头一歪,瘫倒在了椅子里。一片混乱。莉莉安夫人发出短促的尖叫,
朱利安猛地站起碰倒了酒杯,伊莎贝拉则捂住了嘴,眼中却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普尔曼管家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伯爵身旁,探了探他的鼻息,
然后对我们缓缓地、僵硬地摇了摇头。伯爵死了。如此突然,如此……戏剧化。惊魂未定,
我们被要求留在客厅。雨更大了,疯狂地敲打着窗户,像无数只手在抓挠。片刻后,
普尔曼管家和威洛比律师一同返回。律师的脸色苍白,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密封的信封。
“遵照奥利弗·黑荆棘伯爵生前的指示,”威洛比律师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扶了扶眼镜,“在他……去世后,立即当众宣读遗嘱。”他拆开火漆,取出文件。
客厅里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壁炉的火光映照着几张神色各异的脸:贪婪、恐惧、猜疑、不安。
遗嘱的内容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威洛比律师念出的每一个字,
都像冰锥刺入骨髓:“……我,奥利弗·黑荆棘,心智健全,在此立下最终遗嘱。
我深知我的亲人们,你们聚集于此,并非出于爱,而是出于对我庞大财产的觊觎。你们之中,
有人心怀鬼胎,有人身负罪孽……因此,我设下此局,以示公平,亦作审判。
”“黑荆棘庄园及其全部财产,包括所有土地、投资、收藏品,总值约两百万英镑,
将不会按照传统方式分配。”律师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才继续念出那石破天惊的核心条款:“遗嘱规定,在我死后,
所有位于黑荆棘庄园内的法定继承人,必须留在庄园主宅内,不得外出,期限为七天七夜。
七天期满时,仍然存活者,将平分我的全部遗产。”死一般的寂静。随即,
朱利安爆发出愤怒的吼声:“荒谬!这是非法的!疯子!他真是个老疯子!
”伊莎贝拉也尖声附和,脸色煞白。但遗嘱还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补充:“……在此期间,
庄园将与外界彻底隔绝。门窗将由我的管家普尔曼负责封闭。任何试图提前离开者,
视自动放弃继承权。若七日内,所有继承人均不幸身亡,则财产将捐赠给伦敦皇家医学院,
以供……研究之用。”威洛比律师念完最后一句,几乎虚脱。
他艰难地补充道:“遗嘱……经过严格的法律验证,
符合程序……具有、具有完全的法律效力。”就在我们被这骇人听闻的遗嘱惊得魂不附体时,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一直沉默如幽灵的普尔曼管家,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客厅。紧接着,
宅邸各处传来了沉重、规律的敲击声——是钉木板的声音!咚咚咚!一声接一声,
冷酷而高效,仿佛敲在我们的心脏上。我们惊恐地冲向最近的窗户,
只见普尔曼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在窗外一闪而过,随后,厚重的木板被迅速钉死,
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天光。跑到大门厅,那扇巨大的橡木门也同样被从外面用粗大的木条封死!
朱利安疯狂地捶打着门板,叫骂着,但回应他的只有雨声和更密集的钉锤声。
普尔曼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干涩而平静,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遵照伯爵遗命,
确保诸位完成七日的考验。食物和水会定时通过厨房小窗递入。祝各位……好运。”我们,
成了被困在这座巨大、阴森棺椁里的囚徒。遗产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而身边的人,
每一个都可能是为了独占财富而举起屠刀的魔鬼。猜忌和恐惧,像瘟疫一样瞬间蔓延。
朱利安恶狠狠地盯着每一个人,伊莎贝拉紧紧抓着自己的珍珠项链,
莉莉安夫人开始低声啜泣,
而威洛比律师则徒劳地试图寻找遗嘱的漏洞或与外界的联系方式——电话线早已被切断。
第一夜,在极度紧张和不安中度过。没有人能安然入睡,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足以让心脏骤停。
这座古老的宅邸仿佛活了过来,每一道阴影都在蠕动,每一扇被钉死的窗户后面,
都像有眼睛在窥视。第二天白天,气氛依旧凝重。我们像幽魂一样在有限的几个房间里游荡,
彼此提防,避免单独相处。朱利安试图用暴力破坏一处被封的窗户,
却发现木板后面还加固了铁条,根本徒劳无功。伊莎贝拉则在莉莉安夫人的陪伴下,
不停地抱怨和祈祷。真正的恐怖,在第二个夜晚降临。深夜,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划破了宅邸的死寂,来自二楼朱利安的房间。我们被惊醒,
战战兢兢地聚拢过去。房门从里面锁着,威洛比律师和我在恐惧的驱使下合力撞开了它。
房间里的景象让我终身难忘。朱利安仰面倒在血泊中,双眼圆睁,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的睡袍被撕开,胸膛至腹部的皮肤……不见了!不是简单的切割,
而是被一种极其精准而残忍的手法完整地剥去,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组织和森白的肋骨边缘,
血液浸透了昂贵的地毯。浓烈的血腥味几乎令人晕厥。伊莎贝拉当场昏死过去,
莉莉安夫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威洛比律师也面色惨白,扶着墙干呕。
在朱利安僵直的手边,用他自己的血,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第一个”。旁边,
还放着一朵沾满血迹、娇艳欲滴的黑荆棘花——庄园里随处可见的那种,花瓣如同黑丝绒,
带着尖锐的刺。这不是意外,不是***。是***裸的、仪式般的谋杀!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恐慌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我们尖叫着,互相指责,又因为恐惧而紧紧靠拢,
不敢再单独待在任何地方。这座庄园不再是棺椁,而是狩猎场,而我们,
是等待被逐一猎杀的猎物。第三天,我们在极度的恐惧中度过,将朱利安的尸体用床单盖住,
锁在了他自己的房间里。每个人都精神恍惚,疑神疑鬼。
食物通过厨房那扇仅能递入餐盘的小窗口送来,普尔曼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窗口一闪即逝,
我们对他的呼喊和质问,他充耳不闻。他到底是执行遗嘱的傀儡,还是……同谋?甚至,
凶手?第三天夜里,尽管我们所有人挤在客厅,轮流守夜,悲剧还是再次发生。
夜里轮到我守夜的后半段,疲惫和恐惧让我短暂瞌睡。突然,
一声闷响和玻璃破碎的声音惊醒了我。是莉莉安夫人!她不知何时离开了客厅,
等我们找到她时,她倒在藏书室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显然是被人从二楼的栏杆处推下,摔断了颈椎。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精致的翡翠胸针——那曾是伊莎贝拉母亲的东西。在她尸体旁的地面上,
同样用血写着:“第二个”。旁边,依旧是那邪恶的黑荆棘花。连续两晚,两人丧命。
凶手的冷酷和效率令人胆寒。而且,莉莉安夫人手中的胸针,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矢口否认,声称胸针早已丢失,哭喊着指责是别人栽赃嫁祸。信任彻底崩潰,
我们每个人看对方的眼神,都充满了***裸的恐惧和杀意。第四天,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再坐以待毙。我必须找出真相,否则下一个可能就是我。
我开始在宅邸里小心地搜寻线索,避开其他人警惕的目光。我回想起叔父生前的古怪言行,
他提到的“罪与罚”、“清算”。这绝不仅仅是为了财富,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
我悄悄溜进叔父生前居住的塔楼房间。那里灰尘遍布,充满药味。
在一本他经常翻阅的厚重《圣经》里,我意外发现夹着几张旧照片和一叠信笺的碎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叔父,和一个与我容貌有几分相似的美丽女子——那是我的母亲。
信笺碎片上,是母亲的笔迹,断断续续,
提到了“那个雨夜”、“错误”、“无法挽回”……还有一张被烧焦一半的纸片,
上面隐约能看到“埃莉诺……保护……”的字样。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叔父和我母亲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这和我被卷入这场杀戮,又有什么联系?第五天夜里,
尽管我们更加警惕,悲剧还是以更诡异的方式发生。我们所有人几乎都不敢合眼,
聚集在客厅,蜡烛燃尽又点亮。凌晨时分,
最胆小的威洛比律师提出要去隔壁的小书房拿点白兰地壮胆,我们看着他走出客厅门口。
仅仅几分钟后,书房方向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我们冲过去,
只见威洛比律师倒在书桌旁,后脑勺插着一把拆信刀,深及柄端。鲜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他的眼睛圆睁,脸上凝固着极度的惊愕,仿佛看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人或事物。
在他的尸体旁,血字写着:“第三个”。黑荆棘花,静静地躺在血泊中。又死了一个!
而且是在我们所有人都在附近的情况下!凶手简直如同幽灵!伊莎贝拉彻底崩溃了,
她尖叫着,挥舞着一把从餐桌上偷藏起来的餐刀,说我们都要死,
说凶手是伯爵的鬼魂回来索命。她变得极具攻击性,不让我们任何人靠近。
只剩下我和精神失常的伊莎贝拉了。这座巨大的宅邸,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活人,
以及暗处那双窥视的眼睛。恐惧已经达到了顶点,但我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测却越来越清晰。
凶手的身份,动机……似乎都指向一个绝对不可能、却又唯一合理的答案。第六天,
我在极度紧张中度过。我设法制伏了癫狂的伊莎贝拉,将她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以免她伤害我或者她自己。然后,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要去宅邸最深处,
那个连仆人都不敢轻易靠近的家族墓穴入口——它就在宅邸内部,一个隐蔽的地下室入口。
我总觉得,所有的答案,或许都藏在那里。借助一盏昏暗的油灯,我撬开了墓穴沉重的铁门,
沿着潮湿的石阶向下走去。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陈腐和泥土的味道。
墓穴里排列着黑荆棘家族历代祖先的石棺,像沉默的士兵。在最深处,
我看到了奥利弗叔父那口崭新的、尚未封上的桃花心木棺材。心脏狂跳,我颤抖着走上前,
用力推开了棺盖……棺材里是空的。只有一套叔父下葬时穿的寿衣,整齐地叠放着。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