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1班的林晚星第一次注意到江清辞，是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晚自习后。
她抱着一摞刚发下来的模拟卷，在教学楼门口踟蹰，
正发愁怎么在不弄湿试卷的情况下冲回宿舍。雨不大，却绵密得像一张网，
把整个世界都晕染成了模糊的水墨色。就在这时，一把黑色的大伞举到了她的头顶。
"一起走？"声音清清淡淡的，像山涧里的泉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质感。林晚星抬头，
撞进一双沉静的眼眸里。是江清辞，年级第一，永远坐在教室最前排，
安静得像一幅画的男生。他的校服领口总是系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专注。"啊……谢谢你。"林晚星有些局促地往旁边挪了挪，
尽量让试卷也能躲进伞下。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雨水打在伞面上，
发出沙沙的声响。路灯在雨雾中晕开一圈圈昏黄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偶尔交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林晚星偷偷侧过头看他，他正微微偏着头，
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伞面不自觉地向她这边倾斜，肩膀已经湿了一片。"那个……伞歪了。
"她小声提醒。江清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把伞扶正了些，
却依旧在她那边多留了些空间。"没事。"他说。高三的日子像上了发条，
每一天都是试卷和讲评的循环。林晚星的数学始终是短板，
那些复杂的函数图像在她眼里如同纠缠的毛线团。一次月考后，
面对又一道打了大红叉的压轴题，她几乎把额头抵在冰凉的桌面上，感到一阵无力。忽然，
一本摊开的笔记本被轻轻推到她视野边缘。是江清辞的。
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清晰地标注着同一类型题目的解题步骤，逻辑严谨，字迹清隽。
他甚至在一旁用小小的字备注了常见的思维误区和关键点。林晚星愕然抬头，
江清辞却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的物理书，只有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红。
她低声道谢，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从那以后，这种无声的帮助成了常态。
有时是一张写满详解的草稿纸，
有时是一块包装朴素的草莓味水果糖——在她因模拟考失利而眼眶发红时，
总会适时地出现在她笔袋旁。林晚星开始留意，江清辞的视线并非永远停留在书本上，
偶尔也会掠过她这边，带着一种沉静的关切。最让她心跳加速的是那些“偶遇”。
晚自习结束，她抱着沉重的复习资料慢吞吞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总会“刚好”遇到也从教室出来的江清辞。“顺路。”他总是言简意赅，
然后自然地接过她手中大半的书本。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
安静的路上只有脚步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她偷偷看他被光影勾勒出的侧脸，
觉得连空气都变成了甜腻的草莓糖味。真正让两人关系拉近的，是一次天文社的观测活动。
那天晚上天气格外好，墨蓝色的天空中，银河像一条璀璨的丝带，横跨天际。
社团成员们都在兴奋地寻找着猎户座和北斗七星，林晚星却看得有些出神。"在找什么？
"江清辞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天空。"我在找牛郎星和织女星。
"林晚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听说今晚能看到它们。"江清辞顺着她的指引看去，
然后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天空的某个位置："在那里。"他的指尖修长干净，
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浅浅的弧线。"牛郎星是天鹰座的α星，织女星是天琴座的α星，
它们之间隔着一条银河。"林晚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两颗格外明亮的星星，
遥遥相望。她忽然想起一句诗："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江清辞，
"她轻声开口，"你说，要是能把银河里的星星都摘下来，装在梦里，会是什么样子？
"江清辞转过头，看着她眼里倒映着的星光，
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大概……就像现在这样吧。"林晚星的心猛地一跳，
脸颊瞬间热了起来。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好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看着脚下的草地。
夜风吹过，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也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多。
聊梦想，聊未来，聊那些藏在心底里的小秘密。江清辞告诉她，他想考天文系，
去探索宇宙的奥秘；林晚星则说，她想当一名作家，把生活中的美好都写进故事里。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学习压力越来越大。林晚星偶尔会因为模拟考失利而情绪低落，
江清辞总会在这时递给她一块水果糖，然后陪她在操场散步。"别担心，
"他会拍拍她的肩膀，"你很努力，一定可以的。"他的鼓励像一束光，
照亮了林晚星有些灰暗的日子。她也会在江清辞熬夜刷题时，给他带一杯热牛奶，
放在他的桌角。高考结束那天，全班同学一起去聚餐。喧闹的KTV包厢里，
林晚星坐在角落里，看着同学们尽情狂欢，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她知道，这场青春的盛宴，
很快就要散场了。江清辞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在想什么？""没什么，
"林晚星摇摇头，"就是觉得有点舍不得。"江清辞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给你的。"林晚星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颗小小的星星，上面刻着一个"辞"字。
"这是……"她惊讶地看着江清辞。"我定制的，"江清辞有些紧张地挠了挠头，
"星星代表你，'辞'是我的名字。我希望……以后你的梦里，不仅有星河，还有我。
"林晚星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她抬起头，看着江清辞真诚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那天晚上，
他们在学校的操场上走了很久。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一层薄薄的纱。江清辞牵着她的手，
她的手小小的，在他的掌心里微微出汗。"林晚星，"江清辞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
"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想和你一起走下去的喜欢。"林晚星的心跳得飞快，
她看着江清辞的眼睛，那里面有星光，有温柔，还有满满的喜欢。她踮起脚尖，
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江清辞，我也喜欢你。"九月的风带着夏末的余温，
吹进A大的校门。林晚星拖着行李箱站在天文系楼下，
抬头望着“天文与空间科学学院”的金色牌匾，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上的星星项链——那是江清辞在高考结束那晚送她的，
吊坠背面除了“辞”字，还刻着一行极小的“2023.06.09”，
是他们确定关系的日子。“在发什么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晚星回头，
就看见江清辞推着两个行李箱朝她走来，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
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夜空里的恒星。他刚把自己的行李放进天文系男生宿舍，
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帮她。“在想，以后我们就能经常一起看星星了。”林晚星笑着扑过去，
轻轻抱了抱他。高考填报志愿时，她放弃了离家更近的中文系强校，
执意填了A大的汉语言文学专业——不为别的，只为和江清辞在同一所大学，
能在傍晚一起去操场散步，能在天文社的观测活动里并肩仰望星河。江清辞顺势揽住她的腰，
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侧脸：“不仅能看星星，还能一起去图书馆，
一起去食堂抢你最爱的糖醋排骨。”他低头时，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林晚星的脸颊瞬间热了起来，连忙推开他，“有人看着呢！”确实有人看着。不远处，
几个天文系的男生正朝着这边起哄，江清辞无奈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然后拉着林晚星的行李箱，“先送你去宿舍，汉语言文学系的女生宿舍在西区，有点远。
”从东区到西区的路上，他们手牵着手，像所有刚入学的情侣一样，对未来充满期待。
林晚星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对中文系的憧憬，说想加入学校的文学社，
想跟着导师做民俗研究；江清辞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说天文系下周有观测活动，
想带她去看英仙座流星雨。“对了，”江清辞忽然想起什么，“我们系有个学姐，叫苏曼琪，
大三的，她是天文社的社长，这次迎新活动她负责统筹，
以后我们在社团里会经常和她打交道。”林晚星点点头，没太在意。她以为，
苏曼琪只是江清辞众多学长学姐中的一个，却没料到，这个名字会在后来的日子里，
给他们的感情蒙上一层阴影。开学后的日子忙碌又充实。林晚星很快适应了中文系的课程，
每天抱着厚厚的《现代汉语》《文学概论》去上课，课后要么泡在文学社的活动室里，
要么去图书馆看书；江清辞则比她更忙，天文系的课程难度大，实验课又多，
他还加入了系里的一个科研项目，经常泡在实验室里到深夜。天文社的第一次迎新大会，
林晚星拉着江清辞的手走进活动室。一个身影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那是一个高挑的女生，
穿着剪裁合体的米色风衣，利落的短发，正站在讲台前调试投影仪。她抬起头，
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在江清辞脸上停留片刻，露出一个熟稔的微笑。“清辞，来了。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然后，她的目光才落到林晚星身上，
带着一丝探究，但很快化为礼貌的友善，“这位就是林学妹吧？常听清辞提起你，
中文系的才女。我是苏曼琪，天文社社长。”林晚星下意识地握紧了江清辞的手，
也回以一个微笑：“学姐好。”她注意到苏曼琪称呼江清辞为“清辞”，而非“江学弟”，
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让她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整个会议，苏曼琪逻辑清晰，
风趣幽默地介绍着社团活动，对天文知识的信手拈来更是令新生们钦佩。
她不时会cue到江清辞，询问他某个观测数据或是对某个理论的理解，
两人之间的专业交流流畅得仿佛自成一体，让站在一旁的林晚星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
在江清辞的这个世界里，有她暂时无法进入的领域。他们见面的时间渐渐变少。以前在高中，
他们坐在同一间教室，抬头就能看见对方；可到了大学，不同的院系，不同的课程表，
让他们连一起吃午饭都成了奢侈。有时候林晚星在食堂等了他半个小时，
却只等来他一条“临时有实验，
走不开”的消息；有时候江清辞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想约她看电影，
她却要去参加文学社的例会。第一次争吵发生在十月中旬。那天是林晚星的生日，
她提前一周就跟江清辞说了，想晚上一起去校外的餐厅吃饭，再去看一场电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