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正趴在会议桌上对着代码发愁，见他进来，立刻首起身：“去哪了？
打你电话也不接，出大事了！”
“怎么了？”
李晨博将外套随手扔在椅背上，快步走过去。
江屿指着电脑屏幕，脸色凝重：“我们的核心算法模型片段，刚才在一个行业论坛上被匿名曝光了！
虽然只是片段，但足以被竞争对手捕捉到关键逻辑！”
李晨博的心猛地一沉，指尖瞬间冰凉。
他俯身看向屏幕，论坛帖子里的代码片段刺眼得很——那是他上周才优化完的核心模块，除了星途的核心团队，绝不可能有外人接触到。
“查源头了吗？”
他的声音紧绷，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口袋里的U盘。
“技术部正在追踪IP，但对方很狡猾，用了多层代理，暂时没结果。”
江屿啧了声，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不过……你还记得程潇霆下午那副德行吗？
前脚刚跟你单独见面，后脚我们的核心数据就泄露，你不觉得太巧了？”
李晨博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露台上程潇霆递U盘时的眼神，想起对方那句“当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
是他吗？
用一份假的“善意”接近，实则为了窃取数据？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冷静：“别乱猜，没有证据之前，不能下定论。”
“证据？
这时间点就是最好的证据！”
江屿激动地站起来，“程潇霆是什么人？
程氏继承人！
为了赢不择手段的主儿！
他当年能为了家族抛弃你，现在就不能为了项目偷你代码？”
“江屿！”
李晨博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我说了，别乱猜！”
江屿被他吼得一愣，随即冷笑一声：“行，我不乱猜。
那你告诉我，你今晚去找他干什么了？
他是不是又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李晨博语塞。
他没法说程潇霆给了他程氏的核心数据，更没法解释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动摇。
六年的隔阂像一道无形的墙，横在他和所有关心他的人之间，也横在他和程潇霆之间。
“我去……确认一些事。”
他含糊道，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位，“让技术部加派人手，务必在天亮前找到泄露源头。
另外，立刻启动备用加密方案，封锁所有核心数据接口。”
“知道了。”
江屿撇撇嘴，虽有不满，还是转身去安排了。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键盘敲击声和急促的指令交流声。
李晨博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滚动的代码变得模糊不清。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被退回的U盘，指尖摩挲着冰冷的外壳。
如果数据泄露真的和程潇霆有关，那这个U盘……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诱饵？
引诱他放松警惕，好让对方有机可乘？
这个想法像一根刺，扎得他心口生疼。
他闭上眼，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大学时的画面。
那时他刚接触深度学习，写的代码总是漏洞百出，急得在实验室掉眼泪。
程潇霆会默默买来他爱吃的草莓蛋糕，坐在旁边陪着他，不说话，却会在他卡住的时候，用笔在纸上画下简单的逻辑图。
“别怕，有我在。”
那时的程潇霆，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你的代码，我懂。”
可现在呢？
那个说懂他代码的人，会不会正躲在暗处，用最卑劣的手段，窃取他视若生命的成果？
李晨博猛地睁开眼，将U盘狠狠摔在桌上。
“李晨博，清醒点。”
他对着自己低声说，“六年了，人是会变的。”
……程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灯火彻夜未熄。
秦舟将一份报告放在程潇霆面前：“老板，星途的数据泄露事件，查到一些线索。
泄露源头的IP虽然被隐藏，但最后一次跳转记录，指向了林氏集团的服务器。”
程潇霆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眼底一片冰冷：“林薇薇？”
“大概率是她。”
秦舟点头，“林氏最近在跟我们争海外的一个能源项目，她可能想借这次事件搅黄我们和星途的竞标，让程氏陷入被动。”
程潇霆没说话，指尖的力道越来越重。
他没想到林薇薇会这么蠢，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李晨博头上。
“查清楚她是怎么拿到星途数据片段的。”
程潇霆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另外，把林氏挪用公款填补海外项目亏空的证据，整理好发给证监会。”
秦舟一愣：“老板，这会不会太……太狠？”
程潇霆抬眼，眼神锐利如刀，“她动了不该动的人，就该承担后果。”
秦舟不敢再多说，立刻应道：“是。”
等秦舟出去后，程潇霆拿起手机，翻到那个烂熟于心却从未打过的号码。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能想象到，此刻的李晨博，一定认定是他做的。
六年的误会像一道鸿沟，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李晨博的聊天界面——那还是六年前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发的“我们不合适，忘了我”。
这条他当年在程老爷子的逼迫下，一字一句敲出来的短信，像一根毒刺，不仅扎在李晨博心里，也扎在他自己心上。
他点开李晨博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对方早就把他屏蔽了。
程潇霆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黑暗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六年前那个雨夜。
程老爷子把一份伪造的孕检报告摔在他面前，是林薇薇的。
“要么跟她订婚，让李晨博彻底死心，要么我就动用手段，让星途科技永远活不下去。”
老爷子的声音冰冷，“程家的继承人，不能被一个男人毁了。”
他那时刚接手程氏的一个子公司，根基未稳，根本没有能力和整个家族抗衡。
他看着那份孕检报告，只觉得一阵恶心，却只能咬牙答应。
他以为只要自己忍几年，等掌握了足够的权力，就能把李晨博接回来，就能解释清楚一切。
可他没想到，那句“不合适”，会让两人走到今天这一步。
“晨博……”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充满了无力，“对不起……”……第二天一早，星途科技的技术部终于追踪到了数据泄露的最终源头。
“是林氏集团的一个技术主管干的！”
江屿拿着报告冲进李晨博的办公室，脸上带着愧疚，“他以前在我们合作的外包公司待过，偷偷拷贝了部分代码片段，这次被林薇薇收买了……”李晨博手里的笔“啪”地掉在桌上。
不是程潇霆。
是他……误会了。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他想起昨晚自己对程潇霆说的那些话，想起自己摔U盘时的决绝，脸颊瞬间烧得滚烫。
“那……程氏那边……”他艰难地开口。
“程氏刚才发了声明，说己经向证监会举报了林氏挪用公款的事，还把林薇薇买通我们前外包员工的证据也公开了。”
江屿挠了挠头，语气复杂，“晨博，看来……这次是我们错怪程潇霆了。”
李晨博没说话，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通那个号码。
错怪了又怎么样？
难道要他主动打电话过去道歉，说“对不起，我又误会你了”？
六年的隔阂，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平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压下去：“不管是谁做的，当务之急是修复漏洞，加固防火墙。
通知下去，今天加班，务必确保最终方案万无一失。”
“好。”
江屿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李晨博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走到窗边，看向程氏集团的方向。
那栋摩天大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他和程潇霆之间，似乎永远隔着这样一道鸿沟。
信任的裂痕一旦产生，哪怕暂时被弥补，也终究会留下痕迹。
而他不知道，这道痕迹，需要多久才能真正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