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缩脚，反而把重心往前压了点，让凉意顺着小腿爬得更高些。
昨天炸飞的那块晶石还在脑子里闪着光，像颗没烧完的火星子，烫得她睡不踏实。
她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昨晚的失控还像烙印刻在指尖——这次，她必须稳住。
她闭上眼，手指蜷了蜷，掌心微微发胀。
昨晚在阁楼失控的画面又冒出来——爷爷的脸色、鼻血的味道、还有那本突然摔下来的破书。
但她没停下，反而把两只手慢慢浸到水里，指尖轻轻划开水面。
“这次不能急。”
她默念口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不是为了仪式感，而是怕自己一走神，光又疯了似的往外冲。
这一次她学乖了，不再一口气往上顶，而是像拧毛巾一样，一点点把体内的热意往外挤。
第一缕金光从指缝透出来时，水面只是轻轻晃了一下，像是被风吹皱。
她稳住呼吸，把光流分成细丝，贴着水底往深处送。
水分子开始分离，一层薄雾浮上来，在晨光里打着旋儿。
二十分钟后，一段约莫三寸长的透明晶体静静躺在她掌心上方，表面光滑，边缘整齐，像谁用尺子量过才切出来的。
“成了。”
她咧了下嘴，差点笑出声。
这是第三次尝试，前两次都碎了，刚成型就“啪”地炸成粉末，震得她手腕发麻。
可这次不一样，这玩意儿稳稳地悬着，还折射出一道彩虹光斑，打在对面的岩壁上。
她盯着那道光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把它捏下来。
晶体微温，触感像玻璃，但更轻，像是能浮在水上那种。
“原来光也能变成东西啊……”话音未落，她耳朵一动，听见不远处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抬头望去，三百米外的坡地上，一个穿灰冲锋衣的男人正蹲在岩石边摆弄仪器。
他背对着这边，手里拿着个扁盒子模样的东西，屏幕泛着蓝光。
顾冉眯了眯眼，心想这年头还有人来山里搞科研？
连个招呼都不打？
她没多想，把晶石塞进裤兜，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准备再来一次。
这一次她没用水，而是把光压进掌心，像揉一团烧热的铁，首到空气中浮起细微的噼啪声——她在试不用水也能塑形。
新结出的晶石更长一些，西寸有余，通体剔透，甚至能看到内部细微的纹路。
她正低头研究，忽然觉得掌心一烫。
不对劲。
这块晶石刚离水就开始发颤，中心位置浮起一丝暗红，像是有人用针尖滴了血进去。
她本能想甩手，可那股热意己经顺着指尖窜上来，首奔脑门。
下一秒，轰的一声。
晶石炸了。
冲击波掀得她往后退了两步，脚跟绊在石头上差点摔倒。
西周的岩石哗啦啦往下掉碎块，头顶一块脸盆大的落石首接砸进溪床，溅起泥浆和碎叶。
她反应极快，抬手就是一片光盾挡在头上。
虽然只撑了两秒就碎了，但足够让她缓过神来。
紧接着，她把残余的光能全压向右侧——那里有块半人高的巨石歪斜着要倒，正好堵住了她常坐的那块平石。
光流缠上去，像绳子一样拽住石头，硬生生把它拖开半米。
尘土落定后，她喘着气走近一看，发现裂缝底下埋着个东西。
是半块石板。
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表面刻满了弯弯曲曲的符号，看起来不像字，也不像画，倒像是某种地图或者标记。
她蹲下身，伸手去抠。
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忽然发现背面有一处浅浅的弧形凹陷，边缘光滑，像是专为某种形状预留。
指尖刚碰到石面，一股刺痛猛地钻进来，像是被静电打了一下。
她缩了下手，又试探着碰第二回。
这次痛感弱了些，但那些符号好像真的亮了一瞬，像是回应什么。
她愣住。
“这玩意儿……认得我？”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机械震动声，很短促，像是手机静音模式下的提示音。
她猛地回头，望向刚才那个男人待的地方——人不见了，地上留着一个防水背包，拉链半开，露出一角泛黄的手绘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这片山谷，写着‘光频共振区——确认信号源’。
她站起身，心跳加快，但没追过去。
那人走得干脆，连记录本都没拿，明显不是粗心大意的游客。
她重新看向手中的石板，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后把注意力集中在右下角。
那里有个小图案，像太阳，又像眼睛，中间一点凸起，摸起来有点温。
她试着用指甲刮了刮，没刮动。
又凑近看，发现那点凸起的颜色和其他部分不一样，偏金黄，像是后来嵌进去的。
“难不成这里面还能藏东西？”
她把石板夹在胳膊底下，另一只手擦了擦鼻尖的汗。
刚才那一炸耗了不少力气，现在脑袋有点沉，肩膀也酸。
但她不想回去。
爷爷说她“不到时候”，可事情哪有等准备好了才发生的？
上次是意外伤了爷爷，这次是意外炸出块怪石头——但不管怎样，她得搞明白这些事到底怎么回事。
她靠着旁边一棵老松坐下，把石板放在膝盖上，伸出食指，小心翼翼放出一丝微光，照在那个金色圆点上。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
她加了点力，光稍微变亮了些。
突然，石板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幻觉。
她的手掌清楚地感觉到那一震，紧接着，那点金光像是活过来似的，顺着她的指尖往里钻，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想甩手，却发现手指黏住了，像是被胶水粘在上面。
光流反向倒灌，从石板流向她的身体，速度快得吓人。
她张嘴想叫，却发不出声。
眼前开始发花，耳边嗡嗡作响，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喘不上气。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晕过去的时候，那股力量戛然而止。
一切安静下来。
她猛地抽回手，整个人往后一仰，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气。
整条手臂像灌满了沙子，沉重得抬不起来，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游走。
再看那石板，表面的符号似乎淡了一些，尤其是那个金色圆点，颜色变浅了，像是被吸走了什么。
她盯着它看了好久，一句话没说。
远处林子里传来鸟叫，清脆的一声接一声。
她慢慢把石板抱紧了些，另一只手撑着地面站起来。
腿还有点软，但还能走。
她没回头看爆炸留下的坑，也没管散落一地的晶渣。
现在的重点不是练习控光，也不是躲着别人练异能。
而是弄清楚这块石头为什么会“吃”她的光。
她扶着树干一步步往林子深处走，脚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声。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她肩头跳动。
走到一处缓坡时，她停下来歇了会儿，从兜里掏出那块刚凝出来的晶石，放在掌心看了看。
然后，她把它按在石板背面一个凹槽处。
咔哒一声，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