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坑洼不平，两侧是斑驳的老墙，爬满了潮湿的苔藓。
大多数门窗紧闭，墙上用红漆画着大大的“拆”字，空气中弥漫着老旧木材和尘埃混合的气味。
陈默按照模糊的记忆和手机导航，在迷宫般的巷弄里穿行，心里越发打鼓。
这地方真的会有什么“高人”吗？
更像是流浪汉和老鼠的乐园。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巷子尽头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一家小店映入眼帘。
没有招牌，只有一扇暗沉沉的、仿佛包了浆的木质店门虚掩着。
门楣上方，悬着一面巴掌大的、蒙着尘的小铜镜。
店门一侧的窗棂后，隐约可见几件瓷器和铜器的轮廓。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攫住了陈默。
不是视觉上的异常，而是一种…感应。
他裂开的胸口玉佩，似乎又微微发热起来。
就是这里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叮铃——”门楣上挂着的铜铃发出苍老暗哑的响声。
店内的光线比巷子里更加昏暗，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檀香、旧书页和灰尘的味道。
空间不大，西处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董”：博古架上摆着真假难辨的瓷器陶俑，墙上挂着泛黄的字画，墙角摞着缺腿的桌椅、锈蚀的兵器，玻璃柜台里则是一些零碎玉器、铜钱、印章。
一切都杂乱无章，却又似乎暗含着某种奇异的韵律。
陈默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整个空间。
在他的“异瞳”视野里，这家店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景象：空气中漂浮的“杂质”极少，反而流淌着一层极其稀薄、却温润平和的金色光晕，如同温暖的泉水般缓缓流动，让他一首紧绷刺痛的眼睛和神经，竟然感到了一丝难得的舒缓。
这地方…不简单！
“随便看，不买别乱碰。”
一个略显沙哑慵懒的声音从柜台后方传来。
陈默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深灰色对襟褂子的老人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就着一盏昏黄的旧台灯，手里拿着一把紫砂小壶，慢悠悠地呷着茶。
老人头发灰白，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面容清癯，皱纹深刻，一双眼睛却异常清亮，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看起来就像个最普通不过的、守着破落小店等死的老头。
但陈默的心脏却猛地一跳。
在他的视野里，这老人的周身，隐约笼罩着一层温润而内敛的青色光晕，与店内流淌的金色光晕交融在一起，异常和谐。
老人放下茶壶，抬起眼皮，目光落在陈默身上。
那目光似乎只是随意一扫，却在陈默脸上停顿了片刻，尤其是他那双布满血丝、带着惊惶和疲惫的眼睛。
“小伙子，气色不太好啊。”
老人慢悠悠地开口，“印堂发暗，眼神涣散，神光外泄…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陈默心中巨震！
他怎么会知道？！
“我…我…”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难道首接说“我好像见鬼了”？
老人似乎看穿了他的窘迫，摆了摆手，从柜台下摸出一件东西，递了过来：“拿着。”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黄铜罗盘，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指针锈迹斑斑。
陈默下意识地接过。
指尖触及冰凉的罗盘底座瞬间——嗡！
那原本死寂的罗盘指针，像是突然被注入生命一般，开始疯狂地颤抖、旋转！
速度之快，几乎要脱离轴心！
最终，指针并非指向任何一个方位，而是像被磁石吸引一样，死死地、颤抖地指向了陈默的胸口——确切地说，是指向了那枚裂开的玉佩！
陈默脸色煞白，手一抖，差点把罗盘摔了。
老人眼中精光一闪，之前的慵懒散漫瞬间消失无踪。
他站起身，隔着柜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陈默的眼睛。
“小子，”他的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这双眼睛…‘开’了，对吧？”
“开…开了？”
陈默声音干涩。
“通俗讲，就是阴阳眼。”
老人语气平淡，却扔出一枚重磅炸弹，“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阴气、煞气、游魂、乃至…些成了点气候的邪祟。
最近是不是总看见黑影、人形，或者觉得周围灰蒙蒙、脏兮兮的？”
陈默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命中了他的遭遇！
“这不是病，严格来说，算是一种天赋， albeit一种很麻烦的天赋。”
老人坐回椅子，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尤其是你这刚开的眼，神光收不住，就像黑夜里的灯笼，容易吸引些不怀好意的东西。
再加上…”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陈默胸口的玉佩：“你身上带着的这玩意儿，虽然裂了，但余韵不凡，也不是寻常物件。
两相叠加，你小子现在就是个活靶子。”
信息量太大，陈默的大脑几乎处理不过来。
阴阳眼？
天赋？
活靶子？
但对方精准的描述，以及那神奇的罗盘反应，让他不得不信！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和危险！
“您…您到底是谁？”
陈默的声音带着颤抖，更多的是找到一丝希望的急切，“您能帮我吗？
我这眼睛…能不能关上？
我最近…我叫林青山。
街坊邻居给面子，叫声林老头。”
老人打断他，指了指身后的椅子，“坐下说。
帮你？
那得看缘分，也得看规矩。”
他给陈默倒了杯粗茶，茶水浑浊，却有一股奇异的清香，让陈默焦躁的情绪稍稍平复。
“规矩？”
陈默茫然。
“玄门有玄门的规矩。”
林青山抿了口茶，缓缓道，“第一，不滥杀。
第二，不谋私。
第三，不逆天。
守得住，才有资格谈‘帮’字。”
玄门？
又一个陌生的词汇。
陈默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急切地问道：“林老先生，您说的这些我都答应！
我只想知道，我这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前几天我工地的一个工友，他死得蹊跷，我看见…”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这一刻，透过店门的玻璃，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在巷子对面的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色兜帽衫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低着头，看不清脸，但那个姿态，分明就是在监视着这家古董店！
一股冰冷的寒意再次攫住了陈默。
那个东西…或者那些人…不仅存在，而且，己经跟他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