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薇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她忘了。我看着她对着手机屏幕笑,
那种久违的光彩又回到她脸上。直到我在她忘记删除的云端相册里,
看到那个陌生男人——她的新同事,在她镜头下笑得像个少年。我默默备份了所有证据,
预约了离婚律师。签字那天,林薇红着眼问我:“为什么这么决绝?
”我递给她一支旧钢笔:“因为这支告白的笔,你去年就弄丢了。
”---结婚五周年纪念日那天,
我下班后特意绕路去买了林薇最爱吃的那家甜品店的栗子蛋糕。店里换了新装修,
亮堂得有些晃眼,店员小姑娘笑着问我需要什么,我说要栗子蛋糕,她手脚麻利地打包,
甜笑着说:“先生是给女朋友买的吧?今天店里搞活动,可以送一支玫瑰。”我愣了一下,
没接话,只指了指柜台里的马卡龙:“再加一盒这个吧。”开门回家,屋里是暗的,
只有客厅电视的光映在墙壁上,变幻着沉默的颜色。林薇蜷在沙发上,抱着膝盖,
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她的半张脸。她看得入神,连我开门换鞋的动静都没惊动她。
我站在玄关的暗影里,看着她。她嘴角噙着一丝笑,眼睛里有一种光,那种光我很熟悉,
是很多年前,我们刚在一起时她常有的,亮晶晶的,带着点羞涩和藏不住的欢喜。只是,
这光已经很久没为我亮起了。我没开大灯,只拧亮了餐桌上方那盏暖黄的吊灯。
我把蛋糕盒子放在桌上,声音不大,但她终于抬起头。“回来了?”她问,目光还有些涣散,
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被硬拉回来。“嗯,”我应着,“路上买了点吃的。”她“哦”了一声,
视线又落回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划了几下。那支促销玫瑰到底没送出去,
还在蛋糕盒子旁边搁着,显得有些多余。我最终也没提今天是什么日子。提了,
无非两种结果:她恍然大悟,带着歉意的笑,说几句“忙忘了”的场面话;或者,
她继续茫然,反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无论哪一种,都只会让这顿晚饭更索然无味。
我们的婚姻,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变成了一碗温吞的白水,喝下去解渴,但毫无滋味。
这种温吞水般的日子,我原以为会一直过下去。直到我开始在她生活里,
越来越多地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她的聊天记录变得小心,但并非无迹可寻。
她会对着手机突然笑出声,我问她笑什么,她会立刻敛起表情,说“没什么,
一个搞笑视频”。她开始注意打扮,新买了几支口红,出门前在镜子前捯饬的时间明显变长。
有次她洗澡,手机放在客厅充电,屏幕亮了一下,
弹出一条微信预览:“周末那家咖啡馆确实不错,
下次……”发送者的备注是一个简单的“J”。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不疼,
但那股麻劲儿很久都没散。最让我确定的是那个我几乎从不使用的云端相册。
大概是某次手机更新时默认开启了同步,我鬼使神差地登了进去。里面很乱,
有我们早年模糊的合影,有她拍的工作文件,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截图。然后,
我看到了一个新建的相册,没有命名,封面是一张逆光的侧影。我点开。
里面全是同一个男人。很年轻,穿着休闲西装,站在公司的落地窗前;在聚餐时举杯,
笑得很开朗;甚至有几张明显是偷拍的角度,他在认真工作,或者低头喝咖啡。
拍照的人技术并不算好,但每一张照片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专注。最后一张,
是上周他们部门团建去爬山,林薇和他并肩站在山顶,背景是模糊的城市轮廓。
他搂着她的肩膀,对着镜头笑得像个毫无心机的少年。林薇站在他旁边,微微侧头靠向他,
脸上是我许久未见的光彩和放松。我一张一张地看,异常平静。甚至还能分神去想,
这张构图不错,那张光线有点暗。看完了,我移动手指,把整个相册,
连同里面那个笑得刺眼的少年,一起选中,备份到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里。然后,
我清空了手机上的浏览记录,退出了云端账号。做完这一切,我去阳台抽了支烟。夜风很凉,
楼下城市的灯火蜿蜒如河。我心里那碗温吞水,终于彻底凉透了,结成了冰。我没有质问,
没有争吵。质问什么?问她是不是变了心?争吵什么?争一个早已倾斜的天平?
我觉得没意思。我联系了律师,一位以处理婚姻案件干脆利落著称的老同学。
我把备份的文件发给了他。他打电话过来,语气有些复杂:“确定了?没有挽回余地?
”我说:“确定了。”我把离婚协议打印出来,放在那个栗子蛋糕旁边,那天之后,
蛋糕一直放在冰箱里,没人动过,大概已经变质了。林薇看到协议时,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先是震惊,然后是不解,最后沉淀为一种慌乱的愤怒。“你什么意思?”她问我,
声音有些抖。我没多解释,只把律师的电话给了她,说具体细节她的律师可以和我的律师谈。
财产分割清晰,没有孩子,一切都很简单。她试图找我谈过几次,
问我是不是因为她忘了纪念日,是不是因为她最近工作忙忽略了我。我看着她在我对面坐下,
努力组织语言想为这段关系找一个体面的病因,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也可悲。签字那天,
天气不好,阴沉的雨天。从律师事务所出来,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手续办得很快,
除了必要的交流,我们没多说一句话。在门口,她终于还是没忍住,红着眼睛拦在我面前,
雨水打湿了她的额发,看上去有些狼狈。“为什么?”她问,声音带着哭腔,
“就因为我一时糊涂?就因为那些聊天记录和照片?至于这么决绝,一点机会都不给吗?
”我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我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支笔。一支很旧的派克钢笔,
墨蓝色的笔身,笔帽有些磨损了。这是我大学毕业时,她送给我的礼物。曾经,
我用它写了无数封给她的情书,写了我们婚礼的誓言。去年搬家后,她就说找不到了。
我把它递到她眼前,雨水顺着笔身滑落。“林薇,”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因为这支笔,你去年就弄丢了。”她怔怔地看着那支笔,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里面不只是一支笔,是我们所有过去的象征,
而她甚至不记得它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没再说什么,把笔塞进她冰冷的手里,
转身走进了雨幕。灰蒙蒙的天地间,只剩下潮湿的冷意,和一种近乎残忍的轻松。好的,
这是接下来的故事:---离婚后的日子,像一杯彻底凉透的白水,没有期待,也没有波澜。
我换了锁,把房子里所有属于林薇的痕迹打包寄给了她。那支派克钢笔,
我最终没有留在身边,而是放进了她的纸箱里。与其说是一种决绝,
不如说是一种清理——我需要一个彻底的空间,来安放自己。我开始把全部精力投入工作,
加班、出差,用疲累填满所有可能滋生回忆的空隙。朋友们试图介绍新的对象,我都婉拒了。
不是抵触,而是觉得还没必要。我心里那块地方,还需要时间透透气。林薇并没有轻易退场。
起初是深夜醉酒后的电话,声音含糊,带着哭腔,
反复说着“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听着,不说话,
直到她在那头的啜泣声中挂断。后来,她开始在我公司楼下等我,
穿着我们热恋时她常穿的那条裙子,妆容精致,眼神里带着一种刻意练习过的脆弱和期待。
“一起吃个饭吧?”她拦住我,语气小心翼翼,“就一会儿,聊聊天。”我看着她,
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真正的悔意,而不是那种失去后才懂得的不甘。或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