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老MP3，是高中时候买的。那时候智能手机还没这么普及，听歌全靠它。

现在它躺在抽屉最底层，好几年没碰过了。要不是昨天收拾东西，我差点忘了它的存在。

插上电，居然还能开机。屏幕亮起蓝光，熟悉的菜单跳出来。我随手按了几下，

翻到录音文件那一栏。里面存着几条旧录音，大多是上课时偷偷录的老师讲话，

或者和同学瞎闹的片段。最后一条的日期显示是十年前，高考前一个月。我按下播放键。

先是一阵沙沙的噪音，然后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犹豫。

“那个……如果你听到这个，应该已经毕业了吧。我是三班的林小雨。”我愣住了。

手指悬在暂停键上，没按下去。“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上周在图书馆，

你帮我捡过散了一地的复习资料。可能对你来说只是件小事，

但那天我本来因为模拟考没考好，特别难过。你笑着对我说‘加油’的时候，

我突然就觉得……还能再坚持一下。”录音里有轻微的电流声，她的声音顿了顿，

像是鼓足了勇气。“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从高一下学期开始。每次课间操，

我都会偷偷找你的位置。你总站在最后一排，懒洋洋的，动作老是慢半拍。

”我忍不住笑出来。确实，那时候最讨厌课间操。“你可能不知道，有次你打球受伤，

瘸着腿上了一周课。那周我每天都会绕远路，从你们班门口经过。

虽然从来没敢进去和你说话。”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高二那年篮球赛，我扭伤了脚踝，

肿得老高。每天单脚跳着上下楼，确实挺狼狈。“马上要毕业了，我想了很久，

还是决定录下这些话。不过应该不会给你听吧，太丢人了。

就当……给我自己的青春做个纪念。”背景音里传来远处上课铃的声音，

她轻声说了句“要上课了”，录音戛然而止。我坐在床边，MP3还在手里发烫。林小雨。

我努力回忆这个名字。三班是文科班，就在我们教室楼下。印象里是个总是低着头的女生，

头发有点自然卷，经常一个人坐在操场边上读书。完全没想到她注意我这么久。

第二天我去找了高中时的好友大刘。他现在当了体育老师，就在母校工作。“林小雨？

”大刘挠挠头，“有点印象。文科班那个挺文静的女生是吧？后来考上师范大学了。

怎么突然问起她？”我简单说了录音的事。大刘瞪大眼睛，猛地拍我肩膀。“可以啊你！

十年前埋下的伏笔，现在才揭晓？这不去找找人家？”我苦笑。“都十年了，

说不定人家早结婚生子了。突然冒出来多尴尬。”话是这么说，

但那个温柔的声音一直在我脑子里打转。下班后，我鬼使神差地开车去了母校。

正值放学时间，学生们涌出校门。我站在门口，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十年过去，物是人非，

我来这里能找到什么？正准备离开，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陈默？

”转身看见一个戴眼镜的女人，牵着个小女孩。我愣了几秒才认出来。“林小雨？”她笑了，

眼角有了细纹，但声音和录音里一模一样。“真是你啊。好久不见。”她女儿大约四五岁，

正好奇地盯着我看。小雨让她叫叔叔，小姑娘害羞地躲到妈妈身后。“你怎么会来这里？

”小雨问我。我一时语塞，总不能说因为听了你十年前的暗恋录音特意来的吧。

支吾着说路过，顺便看看母校。“我在这附近工作，”她说，“刚好来接孩子放学。

”我们沿着校门口的路慢慢走。聊起近况，她知道我做了设计师，我知道她当了语文老师，

还出了本散文集。“我读过你的书，”我说，“《时光的碎片》，写校园生活的那本。

”她有点惊讶，“你居然看过？”其实我是昨晚查到的。书里有一段描写暗恋的情节，

现在想来，写的大概是我。“写得很好，”我说，“特别真实。”她低头笑了笑，没接话。

女儿嚷嚷着要吃冰淇淋，她只好抱歉地说得走了。临走前，

我鼓起勇气问：“要不要加个微信？老同学好久没见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说好。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点开她的朋友圈，大多是关于教学和女儿的日常。

没有提到丈夫。我注意到她最近发的一条动态，是深夜的工作照，配文说“备课到这个时候，

只有星星陪我了”。我给她发了条消息，说今天碰见很高兴。她很快回复：“我也是。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我们断断续续聊了一周。从高中趣事谈到现在的生活。她告诉我，

她离婚三年了，前夫出国了，女儿跟她。周五晚上，她发来消息：“明天有空吗？

学校有个文学社活动，我要去讲座。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立刻回复：“好，几点？

”讲座在母校的礼堂。我坐在最后一排，看她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和高中时那个低头走路的女孩判若两人。她讲到文学中的情感表达，举例时提到了暗恋。

“那种想说又不敢说的心情，很多人都有过。但正是这些未说出口的话，有时候反而最美。

”她的目光扫过观众，在我这里停留了一瞬。讲座结束后，学生们围着她问问题。

我站在门外等。过了好久她才出来，连声道歉。“没事，”我说，“讲得真好。

”我们沿着校园小路散步。樱花正好开了，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其实我听过那个录音。

”我终于说出口。她停住脚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什么录音？”“我前几天整理旧物，

找到了以前的MP3。里面有段录音，是你留下的。”她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那个啊……我都忘了。年轻时做的傻事。”“不是傻事，”我说，“我很感动。真的。

”我们走到操场边的看台坐下。夕阳西下，天空染成橘红色。“那时候为什么没告诉我？

”我问。“怕被拒绝吧。而且你快毕业了，说了也没什么意义。”她轻声说，

“后来听说你去了北方读书，就更觉得没必要了。”我告诉她，大学时我也谈过恋爱，

但总是找不到那种心动的感觉。工作后相亲几次，都不了了之。“可能我心里一直有个标准，

”我说，“只是自己没意识到。”她转头看我，眼睛亮亮的。“什么标准？

”“一个会偷偷录下心声的傻姑娘。”她笑了，推了我一下。“谁傻了。

”那天我们聊到很晚。我送她回家，到她楼下时，她女儿从窗户探出头来喊妈妈。

“要上来坐坐吗？”她问，“我女儿一直想见见'那个叔叔'。”我去了她家。

小姑娘一点也不怕生了，拉着我给她讲故事。小雨在厨房泡茶，

透过门框看我笨拙地讲童话故事，嘴角带着笑。之后我经常去她家。周末带她们母女去公园，

偶尔帮忙修修家里坏掉的东西。她女儿很快跟我熟了，开始叫我“默默叔叔”。

我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某个周日下午，我正在帮她组装新书架，门铃响了。

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提着昂贵的玩具礼盒。小雨的表情瞬间僵硬。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很冷。“来看看女儿，”男人说，然后注意到我，“这位是？

”“我朋友。”小雨简短地说，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男人打量着我，眼神不太友好。

“我是小雨的前夫，赵哲。”我点点头，没说话。气氛尴尬得能结冰。

最后还是小姑娘跑过来，打破了僵局。“爸爸！”赵哲蹲下身抱住女儿，笑容真切了许多。

“想爸爸了吗？爸爸给你带了礼物。”小雨把我拉到厨房，低声道歉。“对不起，

没想到他会来。他最近回国了，老是突然出现。”“没关系，”我说，“他是孩子的父亲，

来看女儿是应该的。”但她眉头紧锁，显然很困扰。那天赵哲待了两个小时才走。临走前，

他特意找我谈了话。“小雨是个好女人，但没那么好相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