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一直觉得，分手这个念头，对于拥有多位亲密伴侣的人来说，大抵是种禁忌。
尤其是在我这种情况之下——我的伴侣们，并非寻常人类。
这个念头到底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呢？说真的，可能是加了好几天班以后，有一次照镜子，
看见自己那张累到不行、一点精神都没有的脸。也可能是有天深夜，
手机屏幕接二连三地亮起来，好几条关心我的消息一起涌进来。那一瞬间，
感觉自己像被几只手往不同方向拽，真的累了。我对自己说：沈清允，你得给自己留点时间。
完全属于你自己的，谁也别来打扰。“精力就这么多”，用这个理由来解释，
好像特别说得过去。哪怕只是为了安抚一下心里那种隐隐约约的愧疚感。
“是不是……该稍微拉开一点距离了？”我躺在床上，
眼睛望着天花板上那些模模糊糊的暗纹，意识迷迷糊糊地想。“或者，找个更温和点的办法，
让那些太紧密的联系……暂时松一松。”2.脑子迷迷糊糊的，眼看就要彻底睡过去了。
但我那个“想保持距离”的念头，显然不小心碰响了什么要命的警报。结果就是，当天晚上，
我直接被他给“咬”醒了。不是蚊子叮的那种痒，完全不是。
那是一种沉甸甸的、带着怨气似的压迫感。紧接着，锁骨上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疼得特别实在。一个冰冷又结实的身体压在我身上，分量清清楚楚。
但奇怪的是并没压得我喘不过气，更像是一种无形的禁锢，让我动弹不得。屋子里一片漆黑，
可我根本不用睁眼，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告诉我——是顾夜宸。他整个人伏在我脖子边上，
呼出的气息是凉的，一阵阵扫过我耳畔。但那气息里带着一种止不住的颤抖，
透着一股快要绝望的味道。“小允……”他的声音又低又哑，
像是从很深很深的地方传出来的，“你为什么……要抛弃我？”我心里猛地一紧，
睡意当场吓跑了一半。他怎么会知道？我真的……就只是在心里那么浅浅地想了一下而已啊！
“为什么要离开我？”他的嘴唇轻轻擦过我被咬疼的锁骨，那儿肯定已经留下牙印了。
“明明我那么爱你，连……连你身边有别人，我都忍下来了……”这话里的委屈和控诉，
像石头一样砸在我心上，让那份心虚又加深了一层。顾夜宸，他是最早陪在我身边的人。
平时话少，可做事那股雷厉风行的狠劲，谁都看得出来。就连他偶尔流露出的气息，
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就是这么一个充满熟男魅力的男人。
此刻却像一只怕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把最脆弱、最没有防备的一面，完全摊开在我面前。
3.“你总是忽略我……”他的指控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像是强忍着，
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我下意识就想反驳，想说“我没有”。可话堵在喉咙里，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也许……也许在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就是因为知道他总会包容我。
才让我不知不觉变得有些有恃无恐？“小允，”他的声线忽然压低了，
掺进一丝让我心头发紧的危险意味，“得给你个教训才行。”话还没完全落下，
我锁骨上刚才被咬过、还隐隐作痛的地方，猛地又是一阵更凶狠的啮咬。
这次的力道又重又急，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宣泄。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牙齿深深陷进我的皮肉里。“嘶——！”我疼得彻底清醒了，
忍不住吸着气喊出声。在黑暗里徒劳地睁大眼睛，想看清他的样子。
可除了身上那沉甸甸的重量和冰冷的触感，我什么也看不见。唯一清晰的，
是他话语里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带着痛楚的幽怨，实实在在地把我吓住了。
他平时几乎从不表露情绪，这种失控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
我能感觉到他好像还想做点什么，更过分的事。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探进了我的睡衣下摆，
指尖划过皮肤，激起我一阵控制不住的战栗。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黏稠而危险，
掺杂着说不清的情欲张力。和他身上那股像雪后松林一样冷冽的气息混在一起，
压得人透不过气。4.就在我心跳快得不行，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的时候——“叩、叩、叩。
”敲门声恰到好处地响了，简直像捞我上岸的救命绳。
门外是同事周晓玥清晰的声音：“清允，准备好了吗？车队马上出发，
今天得去青龙山项目地考察。”对了，差点忘了正事。
我们是要去青龙山考察一个生态桥梁项目。早些年那里地震，山脊塌了一块，
生生把野生动物的迁徙路线给切断了。我们这次去，就是要在两段断裂的山脊之间，
设计一座专门给动物过的大桥，让生态重新连起来。
这项目背后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对我来说，意义很重，
是我真心想做好的一份工作。我猛地回过神，赶紧应声：“好！知道了，马上就来！
”身上的重量瞬间消失了。刚才那种被死死困住的感觉不见了。只剩下锁骨上火辣辣的痛，
明明白白地提醒我，刚才那一切不是梦。我摸索着打开床头灯，
柔和的光线驱散了一部分黑暗。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但空气里，
好像还飘着一丝顾夜宸身上那种特有的、雪后松林般的冷冽气息。我走到穿衣镜前，
侧过身子看。左边锁骨上，一个清晰的牙印烙在皮肤上，周围又红又紫，看着有点吓人。
这印子……估计没个几天是消不掉了。我叹了口气，心里那点“想保持距离”的念头，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咬和后续的麻烦，搅得乱七八糟。我匆匆换上适合野外活动的便装，
特意穿了件高领的内搭，刚好能把那个又暧昧又扎眼的痕迹遮住。拉开房门的瞬间，
好像有一缕极细微的、带着不满的凉气从我身边擦过，一眨眼就没了。顾夜宸大概还没走远，
只是显形会消耗他的能量，或者他不想被外人看见。
一想到他刚才委屈崩溃、甚至有点失控的样子，我心里的愧疚就一阵阵往上涌。
他那样一个看起来无比强硬的男人，竟然会因为我的一个念头，就流露出那么脆弱的一面。
我果然……是被他们吃得死死的。5.走出宿舍楼，天阴得厉害，乌云压得很低。
空气又湿又闷，一看就是暴雨要来的样子。周晓玥和外国同事克莱尔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清允，快点儿，这雨说下就要下了。”周晓玥催促道。
我们三个加快脚步往小区外的集合点赶。可刚出大门没几步，
豆大的雨点就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瞬间连成了白茫茫的雨幕。“快找地方躲雨！
”克莱尔喊道。我们有点狼狈地跑向最近一处屋檐——社区服务中心的门口，廊檐还算宽。
刚站定，狂风就卷着雨水扑过来。就算躲在屋檐下，裤脚和鞋面也很快湿了一片。
雨声哗哗作响，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雨水的气味。我靠在冰凉的墙上，
刚喘了口气……就在这时，我左手腕上那个看起来像普通运动手环的光脑，突然亮了起来。
淡蓝色的光晕在昏暗的雨景中特别显眼。大量信息像决堤一样猛地涌出，
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蓝色的对话框里，是顾夜宸那带着冷硬感的字体。“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从未要求你只看着我一个人。”“不要抛弃我，看看我好吗？看看我好吗？
”“小允……求你了……别走……”文字从一开始的质问和控诉，渐渐变得语无伦次，
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到后面，句子都碎了，夹杂着大片的乱码。
还有他那个独特的、由繁复荆棘缠绕着利剑的图腾，在屏幕上疯狂闪烁。
“你在自欺欺人——”这句话好像被强行修改过，显得柔和了点，但底子的偏执还在。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明知道的……”“意识的存在点锚定在数据上……”一句近乎呢喃、关乎他们存在本质的话，
听着莫名让人觉得悲伤。乱码越来越多，几乎盖满了屏幕，
光脑甚至发出了轻微的、过载般的嗡鸣。顾夜宸的情绪显然彻底失控了。
他平时越是隐忍沉默，爆发起来就越是惊人。这种偏执的、近乎毁灭式的倾诉。
要是让别人看见，肯定会觉得害怕或无法理解吧。6.但我看着那疯狂滚动的屏幕，
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轻微震动。最初的一点无措过后，心里涌起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软。
我明白，他只是太害怕了，害怕失去，害怕被抛弃。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用最笨拙甚至有点伤人的方式，来确认自己还被需要。“清允，你没事吧？脸色好像不太好。
”周晓玥注意到了我的异样，关切地问。
kay? You look a bit pale.”我下意识地把光脑屏幕侧转过去，
不让她们看到那些惊世骇俗的内容。脸上努力挤出一个一如往常的温和笑容，
就好像只是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事，”我把声音放得又轻又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