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欢被家族当作弃子,替妹出嫁,嫁给那个传闻中活不过今年的植物人卫景。
全城都在赌她什么时候守寡,连婆家都备好了葬礼的挽联。她搬进卫景的别墅,
每天躺在他床边刷剧吃零食,顺便对着昏迷的丈夫吐槽:“你妈今天又克扣我零花钱!
”直到某天,她发现卫景的手指动了一下。当晚,她试探着凑近他耳边:“要是你能听见,
就眨眨眼?”男人骤然睁眼,哑着嗓子低笑:“宝贝,你压到我呼吸管了。
”1许清欢站在镜子前,身后是忙碌的、为她整理婚纱裙摆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动作机械,
眼神里却透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怜悯。镜子里的她,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高定婚纱,蕾丝层叠,
珠绣生辉,衬得她肤白胜雪,腰肢不盈一握。这张脸,
遗传了她那个曾经是***的母亲七八分的美貌,精致得如同易碎的瓷娃娃。可这身圣洁的白,
此刻却像是一种尖锐的讽刺。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新郎是卫景,
卫家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据说随时可能咽气的长孙。而她,是许家推出来顶包的弃子,
代替她那同父异母、哭得梨花带雨的妹妹许苒,跳进这个“活寡”的火坑。
门外传来继母周婉华故作关切的声音:“清欢啊,准备好了吗?车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卫家那边催得急,虽说景少爷情况特殊,但礼节不能废,咱们许家可不能失了分寸。
”那声音里,藏不住的是幸灾乐祸。许清欢没应声,只是抬手,
轻轻抚过耳垂上那对略显陈旧的珍珠耳钉。这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冰凉的触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弃子么?她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也好,
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所谓的“家”,换个地方躺着,未必不是一种解脱。至少,卫家很有钱,
听说卫景住的别墅,安静得能听见落叶的声音,
正适合她这种没什么大志向、只想混吃等死的人。婚礼简单到近乎潦草。没有新郎迎亲,
没有喧闹的婚宴,甚至没有像样的仪式。只是在卫家老宅的客厅里,由一位族老主持,
许清欢对着一个空荡荡的轮椅鞠了一躬,算是完成了所有程序。卫家的长辈们面色凝重,
与其说是办喜事,不如说是在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她那个名义上的公公卫宏远,
只在她进门时瞥了她一眼,眼神淡漠,像是在看一件物品。婆婆秦素云倒是多说了两句,
无非是让她“安心照顾卫景”,“卫家不会亏待你”之类的套话,但那眼底的疏离和审视,
比许家的冷眼更让人脊背发凉。全城都在看这场笑话。
八卦小报用耸动的标题预测她守寡的倒计时,名流圈里的赌局已经开到她能撑几个月。
所有人都觉得,她踏进的是一座华丽的坟墓。许清欢被送到了卫景独居的郊外别墅。
与其说是婚房,不如说是一座高级疗养所。别墅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昂贵香薰混合的味道,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回声。主卧很大,
光线被厚重的窗帘过滤得昏暗。房间中央,那张庞大的医疗床上,躺着她的“丈夫”,卫景。
她一步步走近。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看清他。男人闭着眼,脸色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
鼻梁高挺,唇形薄而没什么血色,即使是在昏迷中,眉宇间也依稀带着一种锐利的轮廓。
各种仪器围绕着他,发出规律的、细微的滴滴声,屏幕上跳跃的曲线,
证明着他还顽强地活着。谈不上多强烈的同情,更别说爱。他们本就是陌生人。
许清欢只是在想,原来这就是她未来要面对的全部。2她挥退了房间里24小时值守的护工,
关上门,世界彻底安静下来。然后,
她做了一件让暗中观察的佣人们目瞪口呆的事——她踢掉了脚上碍事的高跟鞋,
扯掉了繁琐的头纱,从自己带来的那个寒酸的行李箱里,翻出最柔软的睡衣换上,接着,
毫不客气地爬上了那张足够躺下五六个人的大床,在卫景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了。
床垫柔软,温度适宜。许清欢满足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戴上耳机,
开始追她没看完的狗血连续剧。这,就是她新婚生活的开端。日子一天天过去。
许清欢迅速适应了这种“卫太太”的生活。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主卧里。
卫景的床成了她的根据地。她靠在床头刷剧、看综艺,旁边的小几上堆满了各种零食薯片。
她网购了一个床上用小桌板,
便她一边吃水果一边处理网上***的翻译工作这是她离开许家后唯一能抓住的经济来源。
她甚至开发了一个奇怪的癖好——对着昏迷的卫景说话。起初是无声的,只在心里嘀咕。
后来渐渐变成了小声的抱怨和吐槽。“喂,卫景,你妈今天又来了,
拐弯抹角说我花钱大手大脚。天地良心,我花的可是我自己的***报酬!你们卫家给的卡,
我一分没动,留着给你买花圈呢?”她咬了一口苹果,咔嘣脆响,“不过话说回来,
你们家的进口车厘子确实好吃,比许家的甜。”“你那个表弟卫琛,今天又假惺惺来探望,
眼神滴溜溜乱转,一看就没安好心。你说你都这样了,他们还惦记什么?
难不成怕你突然蹦起来抢家产?”“今天天气真好,可惜你晒不了太阳。
我帮你把窗帘拉开一点,让你感受一下光合作用?”她絮絮叨叨,内容天马行空,
从吐槽婆家到点评时事,从分享八卦到抱怨天气。卫景永远是那个最安静的听众,无声无息,
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的存在。这种“自言自语”成了她排解寂寞的方式。
在这个冰冷的大房子里,只有这个植物人丈夫,是她唯一可以“坦诚相对”的对象,
反正他什么也听不见。偶尔,秦素云会过来“视察”。
每次看到许清欢穿着随意地窝在卫景床上,身边堆满零食和电子产品,脸色就不好看。
但许清欢总有理由:“妈,医生说多和景哥说说话,有助于***他的神经恢复。
我这不是在努力跟他交流嘛。” 她说得一脸诚恳,让秦素云挑不出错,
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离开。许清欢才不在乎。她乐得清静。不用看许家人脸色,
不用应付虚伪的社交,有钱有闲,除了名义上有个植物人老公,简直是她梦想中的米虫生活。
“简直不要太爽了。”她经常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床上安静的美男子,发出这样的感慨。
然而,这种“爽”日子,在一个午后,被一个细微的动静打破了。3那天,
许清欢照例靠在卫景身边看电影,是一部搞笑的喜剧片。她笑得前仰后合,
不小心碰掉了手边的遥控器。她弯腰去捡,视线无意中扫过卫景搭在床边的手。那只手,
修长,苍白,因为长期不动而显得有些瘦削。就在她目光停留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
他的食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许清欢的动作瞬间僵住。笑声卡在喉咙里。是错觉吗?
她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手,连眨都不敢眨。电影里的笑闹声仿佛隔了一层玻璃,
变得遥远而不真切。一分钟,两分钟……那只手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她慢慢直起身,
心跳如鼓。是长时间盯着产生的幻觉?还是真的……从那天起,许清欢留了心。
她不再只是漫不经心地躺着,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卫景。她假装给他擦拭手臂,
感受他皮肤的触感和温度;她在他“听”她说话时,仔细观察他眼皮下的细微活动,
甚至屏息凝神去捕捉他呼吸频率的每一丝变化。她发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蛛丝马迹。比如,
有时当她说到某些关键词比如“卫琛”、“公司”、“项目”,
他的呼吸会有一刹那的凝滞。又比如,有次她故意把冰凉的饮料瓶贴近他的手臂,
他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躲避倾向。这些发现让许清欢后背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一个大胆的、荒谬的猜测在她心中成型:卫景,可能是有意识的!他或许能听到,能感觉到,
只是身体无法响应!这个猜测让她既兴奋又害怕。如果这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卫家这潭深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浑浊。意味着她这个“冲喜”新娘,
可能卷入了一场她完全不了解的风暴中心。接下来的几天,许清欢表现得一切如常,
但内心却波澜起伏。她需要验证。机会在一个深夜来临。4别墅里万籁俱寂,
只有夜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许清欢悄无声息地走到卫景床边。她俯下身,凑近他的耳朵,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廓,用气声,一字一句,
试探地问:“卫景……要是你能听见我说话……就眨一下眼睛,好不好?”问完,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闭合的眼睑。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
在许清欢几乎要放弃、认定自己确实是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双紧闭的眼睛,
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然后,眼皮艰难地、缓缓地,撑开了一条缝隙。露出的,
不是昏迷之人惯有的浑浊迷茫,而是一双漆黑、深邃、带着一丝戏谑和极度清醒的眸子!
许清欢吓得猛然后退,差点尖叫出声,手忙脚乱中,胳膊肘似乎压到了什么软管。紧接着,
一个沙哑的、因为长久未使用而异常干涩,却清晰无比的低笑声,
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宝贝……你压到我呼吸管了。”许清欢像被施了定身咒,
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轰然涌向大脑。她瞳孔放大,
死死盯着床上那个睁开眼的男人。他……他真的醒了?!不,不仅仅是醒了。
那双眼睛里的神采,锐利,清明,甚至还带着点刚刚那声“宝贝”里透出的玩世不恭,
这绝不是一个昏迷多年、刚刚苏醒的病人该有的状态!卫景似乎被她惊骇的表情取悦了,
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他尝试动了一下脖子,发出轻微的骨骼声响,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身体还很不听使唤。但他看向她的目光,
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和……兴趣?“怎么?”他声音依旧沙哑,但语速平稳,
“每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恨不得把我祖上三代都吐槽一遍的勇气,没了?
”许清欢猛地回神,心脏疯狂擂鼓,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那些她以为他绝对听不见的“私房话”,他居然全都听到了?!这简直……社会性死亡现场!
“你……你什么时候……”她声音发颤,话都说不利索。“一直都能听见。”卫景打断她,
眼神意味深长,“从你第一天躺在我旁边,抱怨婚纱勒得你喘不过气开始。
”许清欢:“……”所以,
槽婆婆、议论小叔子、甚至偷偷骂他“占着茅坑不拉屎”指占着这么大一张床的混账话,
他一个字都没落下?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但下一秒,强烈的被欺骗感和身处险境的警觉压过了羞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退一步,
拉开距离,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你在装病?为什么?”卫景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地、有些吃力地转动眼球,打量了一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最后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那里面之前的戏谑淡去,多了几分深沉和冷冽。“装病?
”他低笑一声,带着嘲讽,“代价太大了,我没那么无聊。”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气,
“我是真的中了招,差点就没命。只不过……我醒得比他们预计的,早了一点。”“他们?
”许清欢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心下一沉。果然有阴谋。“想要我命的人。”卫景言简意赅,
眼神锐利如刀,“在我彻底清除危险,拿回主动权之前,‘植物人’这个状态,
是最好的保护色。”许清欢瞬间明白了。豪门恩怨,谋财害命。
卫景是在借着她这个“冲喜新娘”的幌子,暗中蛰伏,等待反击的时机。而她的到来,
阴差阳错地成了他计划的一部分——一个完美的、不引人注目的掩护。所以,那些护工里,
可能有眼线?所以,婆婆秦素云的关切之下,或许也藏着别的算计?所以,
表弟卫琛的频繁探望,根本就是来确认他死透了没有?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
本以为跳出了许家的火坑,没想到进了另一个更危险的龙潭虎穴。
“那你现在告诉我……”许清欢声音干涩,“是想拉我下水?”卫景静静地看着她,
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许清欢,从你嫁进来的那一刻,
你就已经在水里了。”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以为,如果我死了,
或者我一直不醒,你这个‘卫太太’,能有什么好下场?
卫家会给你一笔赡养费让你安度余生?还是许家会接你回去当姑奶奶供着?
”5许清欢哑口无言。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戳中了最残酷的现实。她本就是一枚棋子,
无论对许家还是对卫家而言,都是可以随时舍弃的。如果卫景真的死了,她最好的结局,
大概也是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或者被推出去当替罪羊。看到她脸色发白,
卫景眼神缓和了些许,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但如果你选择站在我这边,
结果会完全不同。帮我,也是帮你自己。等我清理完门户,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卫家女主人。到时候,你想怎么躺着吃零食刷剧,都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威逼利诱,双管齐下。许清欢脑子飞快地转动。信他?风险极大,可能万劫不复。不信他?
眼前就是个死局,而且可能死得更快。这个男人太危险,心思深沉得可怕。但他开出的条件,
又确实诱人。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并没有更好的选择。她深吸一口气,
抬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利用我?事后会不会过河拆桥?
”卫景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近乎残酷的坦诚:“你可以不相信我。
但你只能赌一把。赌赢了,你我共赢。赌输了……”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
“至少比坐以待毙,死得不明不白要强。”寂静在房间里蔓延,只有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敲打着人的神经。许清欢看着床上这个名义上的丈夫,这个看似脆弱实则掌控着局面的男人。
她想起在许家战战兢兢的日子,想起替嫁时的屈辱和绝望,
想起这段时间在别墅里“没心没肺”的安逸。也许,她骨子里从来就不是甘于认命的人。
之前的躺平,不过是无力反抗时的暂时蛰伏。现在,一个机会,一个危险与机遇并存的选择,
摆在了面前。她缓缓走到床边,没有坐下,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卫景,
眼神里褪去了慌乱和戒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好,我帮你。”她说,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但我们要约法三章。”卫景眉梢微挑,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
但更多的是欣赏:“说。”“第一,合作期间,互不干涉私生活,表面夫妻,互惠互利。
”“第二,我需要知道必要的计划和风险,不能让我当瞎子和炮灰。”“第三,
”许清欢顿了顿,目光坚定,“如果成功,我要自由。不是被圈养的金丝雀,
是真正的、来去自由的合作伙伴。当然,该我的钱,一分不能少。”卫景静静地看了她几秒,
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里,多了几分真实的愉悦。“许清欢,我果然没看错你。
”他伸出那只曾经动过的手指,艰难地做出一个类似“击掌”的姿势,“成交。
”许清欢没有去碰他的手,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现在,我需要做什么?”“首先,
”卫景收敛笑容,眼神恢复锐利,“帮我留意一个人……”6联盟,在这一刻,
于这座寂静的别墅里,无声地缔结。看似柔弱的弃女,和蛰伏的猛虎,成了彼此唯一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