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回家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水味,混杂着酒气。这味道我很熟悉,
是林薇薇最爱的那个牌子,叫“午夜迷情”。他像往常一样,
把西装外套随意丢在玄关的沙发上,那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一件抵普通人家一年开销。
我曾像捧着珍宝一样小心熨烫,现在,那上面果然蹭上了一块明显的玫红色口红印,
和林薇薇今天唇上的颜色一模一样。“还没睡?”他扯开领带,语气带着一丝敷衍的疲惫,
目光却扫过餐厅,“弄点吃的,晚上应酬,光喝酒了。”应酬?
和林薇薇在人均五千的日料店“应酬”到半夜?我心里冷笑,
面上却依旧是十年如一日的温顺:“厨房有温着的汤,我去给你盛。”我转身走向厨房,
脚步不疾不徐。保温盅里是炖了四个小时的老火汤,清热去火,
最适合他这种夜夜笙歌的体质。我舀汤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我背上,
或许带着一丝满意,看,我这个太太多么称职,永远在等他,永远有热汤。以前,
我会为这片刻的注视心跳加速,现在,我只觉得像是在看一场与我无关的、拙劣的独角戏。
是在某个他又一次为了林薇薇放我鸽子、而我却收到他助理送来一个包作为“补偿”的瞬间,
我突然就醒了。那种感觉,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彻底的凉透和腻味。
我不想再陪他演了,也不想再委屈自己一分一毫。我把汤端到餐厅吧台,他坐下,喝了一口,
眉头微皱:“今天有点咸了。”“下次我注意。”我从善如流,心里想的却是,没有下次了。
他一边喝汤,一边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
嘴角勾起一抹我从未见过的、带着点宠溺的笑意。不用猜,屏幕那头是林薇薇。他总是这样,
一边享受着我这个“贤内助”打点的舒适区,一边和他的“白月光”上演情深不渝的戏码,
还自以为平衡得完美。汤喝完了,他放下碗,像是终于完成了回家打卡的任务,
起身准备去浴室。“陆晨。”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他回头,
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耐:“又怎么了?”我走到玄关,
从我的包里拿出那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递到他面前。白色的纸张在灯光下有些刺眼。
他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看都没看那份协议,伸手想捏我的脸,被我侧头躲过。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沉了沉:“宝贝,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这可不好玩哦。
”还以为自己霸总,活在自己是宇宙中心的幻觉里呢。
我按下了一直握在手里的迷你录音笔的播放键。
里面清晰地传出他昨晚在“兰亭会所”的声音,带着醉意和得意:“我太太?呵,沈知意啊,
她离不开我的。女人嘛,哄哄就行了,给她点钱,买个包,就能安分好久。她那种出身,
能嫁进陆家,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还敢有什么脾气?”录音放到这里,我按了暂停。
陆晨脸上的表情,从漫不经心到错愕,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精彩得像调色盘。
他大概永远想不到,他用来在酒肉朋友面前彰显家庭掌控力的“真心话”,
会以这种方式回到他耳朵里。“你……你跟踪我?”他语气有些发虚,试图抢夺录音笔。
我后退一步,轻松避开,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没那么闲。只是碰巧有个朋友也在,
觉得陆少的高论很有趣,分享给我听听罢了。陆晨,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通知你。你的戏,
我陪演了十年,够久了。刚刚我已经够给面子了,离婚协议,签了吧。”“你疯了!
”他低吼,试图用气势压过我,“离了我,你拿什么活?你那个一个月挣不了几千块的工作?
还是你娘家那点破落户底子?沈知意,别给脸不要脸!”看,这就是陆晨。他永远觉得,
我离开他就活不下去,我所有的价值都依附于他陆太太的身份。我笑了,
是那种真正觉得好笑的笑声。“我能不能活,怎么活,就不劳陆少费心了。
至于脸——”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俊脸,“你什么时候给过我脸?
是默许林薇薇一次次打电话到家里对我冷嘲热讽的时候,
还是带着不同女伴上娱乐头条让我被全网嘲笑的时候?”他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猛地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那是因为你蠢!
因为你永远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我带你去应酬,你连话都不会说!
薇薇她就从来不会……”“是啊,林薇薇好。”我打断他,用力甩开他的手,
手腕上已经红了一圈,“所以她永远是你的白月光,而我,只是你嫌弃却又离不开的保姆。
不过现在,保姆不想干了。”我拿起那份离婚协议,拍在他胸口:“财产分割很清楚,
我只要我应得的那部分,当然,如果你不签……”我晃了晃手里的录音笔,又拿出一个U盘,
“这里面还有更有趣的东西,比如,你去年是怎么‘说服’张总放弃城东那块地的?
需要我放给纪委的同志听听吗?”陆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盯着我,
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眼前的沈知意,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妻子,
而是一个眼神冰冷、手握利刃的陌生人。他赖以生存的傲慢,在我拿出实质性威胁的瞬间,
土崩瓦解。“你……你竟然敢查我……”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签了字,
这些东西会烂在我手里。不签,我们就法院见,顺便让京圈的人都看看,
陆家少爷是个什么货色。”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死死地盯着我,
胸膛剧烈起伏。最终,那点对身家性命的顾虑压过了愤怒和难以置信。他一把抓过协议,
几乎是咬着牙,在签名处签下那扭曲的名字。“好!沈知意,你好得很!你给我等着!
”他扔下笔,像看一堆垃圾一样看着我。我慢条斯理地收好协议和U盘,
拿起我早已放在角落的行李箱——其实里面没多少东西,大部分属于“陆太太”的华服珠宝,
我都已经暗中变现,变成了我独立账户里的启动资金。走到门口,我回头,
对他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微笑:“陆晨,祝你和林薇薇……锁死,千万别来祸害别人了。
”说完,我拉开门,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门外夜风清凉,吹在脸上,带着自由的味道。
我知道,今晚,陆晨不会好过。他大概会愤怒地砸东西,会打电话给林薇薇寻求安慰,
会坚信我很快就会灰头土脸地回来求他。但他不会等到那一天了。因为从明天开始,
他将会发现,他失去的,远不止一个温顺的妻子,而是他整个世界的稳定秩序。而我沈知意,
大步离开,毫无留恋。离开陆家别墅的那个晚上,
我住进了提前让助理订好的五星级酒店顶层套房。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脚下璀璨的京城夜景,
我第一次觉得,这座城市的灯光是为我沈知意亮的,
而不是透过陆太太这层滤镜折射出的虚光。我没有丝毫失眠,睡得无比安稳。因为我知道,
有人要彻夜难眠了。果然,第二天一早,我的手机就被打爆了。陆晨的,他妈的,他爸的,
甚至几个平时不怎么联系的陆家亲戚也拐弯抹角地发来信息,
中心思想无非是:你闹够了没有?赶紧回来给陆晨道歉!我直接把手机调成了勿扰模式,
只接了几个关键电话。第一个,是我的私人律师。“沈小姐,陆晨先生的律师刚才联系我,
对协议中的几项财产分割提出了异议,尤其是城西那套公寓和您要求的部分现金。
”我抿了一口黑咖啡,语气平淡:“告诉他,异议无效。按原协议签,否则,
我不介意把U盘里的内容做个备份,寄给他们的竞争对手。”律师心领神会地笑了:“明白。
”第二个电话,是我安插在陆氏集团的一个“眼睛”。“意姐,陆总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公司,
脸色铁青,直接把项目部李总叫进去骂了半个小时,好像是因为城东那个项目,
关键的政府批文卡住了,对方态度很含糊。”我嘴角微扬。批文卡住?当然会卡住,
因为真正能推动这件事的人,昨晚收了我一份更“诚意满满”的厚礼。陆晨大概还在纳闷,
为什么一向无往不利的陆家招牌这次不灵了。他还没意识到,不是招牌不灵,
是有人提前把挂招牌的杆子给锯了。第三个电话,是跟我多年的保姆张姨打来的,
语气带着哭腔:“太太……不,沈小姐,陆少爷今天早上发了好大的火,把餐厅都砸了。
他……他让我滚,说我是您的人……”“张姨,”我温声安慰,“你本来就是我请来的人。
工资我照发,你放个长假,或者来我新公司帮忙,位置我给你留着。”挂断电话,
我眼神冷了下来。陆晨开始清理“叛徒”了,可惜,他连敌人在哪个方向都没搞清楚。下午,
我去了提前注册好的“昭意资本”。办公室不大,但地段极佳,视野开阔。
核心团队的五个人已经到位,他们都是我这些年暗中观察、培养或救于水火的人才,
能力出众,且对陆家毫无好感。“意姐,陆氏集团股价开盘小幅下跌,虽然幅度不大,
但结合城东项目受阻的消息,已经有分析师开始发布谨慎看待的报告了。”说话的是小王,
曾经的金融天才,被陆晨排挤得差点跳楼,是我拉了他一把。“很好,”我点点头,
“把我们手里关于陆氏建材质量问题的‘消费者爆料’,找几个靠谱的财经大V,
一点点放出去。记住,要慢,要像钝刀子割肉。”“明白!”小王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复仇的***是最好的催化剂。处理完公事,我打开微信,朋友圈里,
林薇薇十分钟前更新了一条状态,是在一家高级画廊的照片,
配文:“艺术让人心灵宁静~” 定位显示,那是陆晨好友开的地方。我笑了笑,
点开一个对话框,发过去几张照片和一段简短的话。收件人,是那个画廊老板的太太,
一个以泼辣善妒出名的女人。照片里,
是林薇薇和画廊老板我特意选了个借位的角度看似亲密交谈的瞬间。至于那段话,
只是客观描述了林薇薇最近频繁出入该画廊,并深受老板“赏识”的情况。做完这一切,
我靠在椅背上,想象着即将上演的好戏。陆晨不是觉得林薇薇纯洁无瑕吗?我偏要让他看看,
他心目中的白莲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货色。果然,不到傍晚,好戏就开场了。
我先接到了陆晨他妈气急败坏的电话:“沈知意!你是不是疯了!
你怎么敢在外面造薇薇的谣?她现在被那个泼妇堵在画廊里打!辰轩都赶过去了,
这要是传出去,我们陆家的脸往哪搁!”我故作惊讶:“阿姨,您说什么呢?
我一直在忙工作,什么造谣?林小姐怎么了?哎呀,她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毕竟她交际那么广。”陆晨他妈被我的话噎住,半晌才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紧接着,
我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陆晨。电话一接通,就是他压抑着狂怒的低吼:“沈知意!
是不是你搞的鬼!薇薇要是有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
继续翻看文件,语气悠闲:“陆总,你这可是血口喷人。你的心肝宝贝出了事,
你不去找凶手,跑来怪我?怎么,是我按着她的手去勾搭有妇之夫的吗?
还是我逼着她去挨打的?”“你……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我知道就是你!你嫉妒薇薇!
我告诉你,就算我和你离婚,我也绝不会娶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我差点笑出声。“陆晨,
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还想嫁给你?你的离婚协议赶紧签了,别耽误我寻找第二春。
至于林薇薇……”我顿了顿,声音带上一丝嘲弄,“我建议你好好安慰她,毕竟,
她可能被打得不轻,需要你的‘深情’抚慰伤痕。”电话那头传来他粗重的喘息声,
然后是砰的一声巨响,大概是把手机砸了。我平静地挂断电话。这就受不了了?
才只是开胃小菜而已。晚上,我约了顾言之吃饭。顾家是京圈里少数能和陆家掰手腕的家族,
顾言之本人更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能力出众,风评极佳。更重要的是,
他曾经明确表示过对陆晨行事风格的不屑。餐厅是顾言之选的,环境清雅。他见到我,
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沈小姐,哦不,现在应该叫沈总了。你今天这一手,很漂亮。
”我举杯示意:“顾总消息灵通。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顺便清理一下门户。
”“陆晨这次,算是栽了个大跟头。”顾言之微笑,“城东的项目,我们顾家也有兴趣。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当然,”我与他轻轻碰杯,“昭意资本初来乍到,
还需要顾总这样的伙伴多多提携。”和顾家合作,不仅能更快地打击陆晨,
也能为我自己的事业铺平道路。这是一举两得。这顿饭吃得很愉快。结束时,
顾言之送我回酒店,在门口,他温和地说:“知意,离开陆晨,是你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你值得更好的。”我笑了笑,没有接话。更好的?现在的我,只想做最好的自己。回到房间,
我打开电脑,看到小王发来的消息:“意姐,爆料效果不错,陆氏股价尾盘跌幅扩大。另外,
刚收到消息,陆晨下午去了医院看林薇薇,但在病房外……好像和林薇薇吵起来了,
脸色很难看地走了。”吵架了?我挑了挑眉。看来,林薇薇把今天挨打的怨气,
都撒在陆晨身上了。而陆晨,在面对心***受辱和自己焦头烂额的双重打击下,
那点可怜的耐心和深情,还能维持多久呢?我关掉电脑,走到窗边。夜色下的京城依旧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