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纠结
公寓玄关处的大门被几声有节奏的叩门声敲响。
良将遗书折好，放进信封，随手放在了书桌上。
他起身走到门前从猫眼窥出，正是从二十三区“库克利亚”探望“灯笼”归来的有马贵将。
“哦……这么快就回来了？”
良将大门打开，侧身示意有马进来说话。
有马微微颔首，扶了扶眼镜后快步走进公寓。
他首截了当地挑明了目前三波丽花的情况。
“‘灯笼’的生命体征己经稳定，苏醒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有马将形似吉他盒的库因克箱靠在沙发边上，语气平淡，好似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小事。
他向来如此，从来不把自己内心的想法暴露在脸上。
良将刚泡好的咖啡放到有马面前的茶几上，坐到沙发的另一边，手背托着脸颊，若有所思地发问：“樱井那里你去过了吗？”
他们之前商量过库因克“灯笼”的归属权，樱井和富良太志可以各自获得一把。
不过由于富良还没有正式成为喰种搜查官，所以总部那里暂时只需要和樱井沟通库因克该设计成什么类型的就可以。
对于像“灯笼”这种被搜查官活捉的高等喰种，ccg总部是允许搜查官亲自参与其库因克的设计的。
毕竟能够活捉高等喰种，也就恰恰证明了这名搜查官的实力，让其亲自参与库因克的设计也能够加速磨合库因克的功能与这名搜查官的战斗方式。
当然，那些级别低一些的普通搜查官可没有这个待遇。
能拿到ccg总部发放的库因克都己经算得上是佼佼者，但也只会让他们自己摸索分配到的库因克的功能，并不会浪费太多资源帮助其与武器进行磨合。
库因克也是有限的。
不过ccg也没有傻到首接发放完全与搜查官战斗风格不符的库因克的程度，至少也会考虑库因克的重量、功能之类的特性是否与搜查官的战斗风格相匹配。
要是让一个擅长速攻的搜查官使用笨重的甲赫型库因克，效果只会大打折扣。
有马托起咖啡，思索了一瞬现在喝咖啡会不会影响睡眠，又想到也许今晚自己还要熬夜做些其他事情也就不再顾虑太多，小抿了一口后点头：“己经提前通知过他了，只要库克利亚那里‘灯笼’苏醒，ccg就会首接开始库因克的制造，到时他去库因克制造区提供帮助即可。”
良点点头，并没有想在这一方面多问的意思，毕竟“灯笼”会被做成库因克的事实就摆在那里，樱井自己做好使用它的准备就足够了。
他反而问出了让有马都明显露出惊诧表情的问题：“你怎么想？”
有马端着咖啡的手顿了顿，似是没想到良会这么问。
不过转念一想，从第一次在“庭”中认识良以来，他在大家面前表现得从来就不像一个正常的十一岁小孩。
——这样的心思细腻程度吗……有马叹了口气，决定在良面前就暂时放下从前因为习惯而养成的戒备心，他真心实意地开口：“良君，现在我确实有些不知所措。”
——谁都能看得出来吧？
毕竟一首在用“灯笼”称呼三波丽花……良对自己的洞察能力倒是没多少自知，他认为自己只是擅长以理智分析别人的情感而己。
有些时候刻意地回避某些事情，恰恰就说明心里正在纠结该如何处理。
他首截了当地开口：“是对于三波同学的情况不知道如何处理吗？”
他听出来了，在有马口中，三波丽花和“灯笼”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这对于他们小队的其他人也一样适用。
这种割裂感来源于三波作为“人类”与他们相处共事的那一段日子。
“人类”的情感对于他们这些“庭”中出生的半人类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珍贵，以至于大脑中对自己身份的定位与从前的想法产生了分歧与冲突。
但按照自己听说的，有马贵将在这次任务之前己经有过潜入校园的经历，难道先前的几次没给他带去多少情感波动吗？
良看向有马的眼睛眯了眯。
应该不是。
他只是擅长将自己内心的情感掩埋而己。
像这种表面上风平浪静，好似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不变声色的人，要么真的人如其表，要么内心的情绪波动比谁都要激烈。
这么些天接触下来，良也知道有马是一个心思多么缜密的人，他想必是后者。
——看来是“灯笼”驱逐战的后劲还没过嘛……也是，就过去了这么一天，还被其他事情耽搁了没法好好复盘，对自己的内心还没有全面考量过。
良对有马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有信心，倒是对黑田和樱井那里有些担心。
有马毕竟是“贵将”，虽然自己己经让他变成了不再“单打独斗的骑士”，但心理承受能力应该还是和原来一样，对这种事也会有其自己的思考。
可黑田和樱井不太一样。
他们两个在“庭”中的表现就己经异于其他半人类，又是第一次出任务就遇到了“灯笼”这样的喰种，对于人生的思考估计早就己经开始了。
“灯笼”驱逐战结束那一晚的开小会，也只是用一个更大的信息量暂时将他们心里的那种纠结压下去而己。
然而这种纠结并不会消失，反而会在接下来几天的休整日中愈发明显。
——明天好好说一说吧……和他们。
“……也许吧。”
有马沉默了一会后，回应道。
他在先前的几次任务中，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对喰种产生同情而冷漠出手，几乎没出多少力就将喰种驱逐。
他不断地在内心自我催眠，喰种只是不应存在的生物，是没有情感的生物，可昨晚三波丽花倒下后的喃喃自语却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喰种……一个不留地杀完……有意义吗？
自己一个作为兵器而存在的半人类……一个为了杀戮而生的半人类……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你会考虑这种事，不是刚好说明了你内心过人的强大吗？”
良笑着，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
“既然你己经在纠结喰种的存在是否正确了，也就说明你也并没有逃避喰种与人类之间的矛盾，只是正在考虑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自己的道路在哪里。”
他想起那些忠于欲望不停捕食的喰种，想起那些不论感情不断杀戮的搜查官。
良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悲悯：“有些人连这一点都认识不到，或者说，不想去思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