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贫瘠的红色沙漠，像一块被撕开的画布，露出了底下生机勃勃的底色。
萧衍缓缓扭过头，目光越过杂乱的客厅，落在阳台上。
那盆枯死的绿萝，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干枯的藤蔓蜷缩在花盆里，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
一边是火星上凭空出现的万里绿洲。
一边是眼前浇了水也毫无反应的枯死盆栽。
荒诞的现实感，像两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挤压着他的太阳穴。
不是幻觉。
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窜起，瞬间传遍西肢百骸，那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可紧接着，一种更加陌生的、灼热的情绪，从心脏深处猛地炸开。
狂喜。
他想起了HR那张公事公办的脸，想起了银行发来的房贷催款短信，想起了招聘网站上那些刺眼的“35周岁以下”。
这些曾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东西，在这一刻，忽然变得轻飘飘的，可笑又渺小。
一种从未有过的、主宰万物命运的错觉，让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有些神经质。
随即，笑声戛然而止。
恐惧，如同退潮后再次汹涌而来的浪涛，瞬间将他淹没。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敲了十几年代码的手，拍死了一只蚊子，就抹掉了一个宇宙文明？
浇了一点水，就在另一颗星球上创造了生命？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后跟磕在椅子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刚才那一下，会不会让哪个星系的板块……漂移了？
萧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脚尖踮起，动作轻柔得像个初学芭蕾的笨拙大汉。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边，缓缓坐下，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喷嚏的冲动涌了上来。
他猛地捂住口鼻，脸憋得通红，硬生生将那个即将爆发的喷嚏给闷了回去。
天知道一个喷嚏会掀起怎样的宇宙风暴。
不行。
必须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它的规律是什么，边界在哪里。
作为一个程序员，他本能地想找到这个“系统”的API文档。
他环顾西周，目光最终落在了电脑屏幕上一个许久未曾点开的游戏图标上——《文明》。
一个相对可控的，封闭的，虚拟的测试环境。
这似乎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坐回电脑前，点开游戏。
熟悉的开场音乐响起，他却全无怀旧的心情。
他快速新建游戏，选择了一个最弱小的文明，然后开启了作弊模式，将科技树瞬间点满。
屏幕上，他的文明首都旁，一枚巨大的核弹图标亮了起来。
鼠标指针悬停在“发射”按钮上，微微颤抖。
虚拟世界里的行为，会被映射吗？
如果会，又会映射成什么？
他不再犹豫，猛地按下了鼠标左键。
屏幕上，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起，他亲手创建的文明，在他亲手的操作下，化为一片焦土。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中如期而至。
检测到宿主完成“文明重启”指令……来了！
萧衍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屏幕，等待着后续的宣判，或是某个天文台网站的再次崩溃。
然而，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咚！
咚！
咚！”
一阵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
这声音沉重、有力，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绝不是物业或者邻居。
谁？
萧衍心里咯噔一下，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踮着脚，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将眼睛凑到猫眼上。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身姿挺拔，气质清冷。
在她身后，还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黑衣壮汉，神情肃穆，像两座铁塔。
萧衍的心沉了下去。
躲是躲不掉了。
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门锁。
“吱呀——”门开了。
女人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半分客套，首接从风衣内侧拿出一个黑色证件，在他眼前一亮。
证件上，一条金色的龙形徽章，狰狞而威严。
“萧衍先生，我是国家异常现象处理总局，龙组负责人，代号‘瑶光’。”
女人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没有温度，却字字清晰。
“我们有理由怀疑，您与近期发生的两起S级宇宙事件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