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夜的访客
陆屿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杯烈酒，琥珀色的液体却无法温暖她心底蔓延的寒意。
白天的挫败感如同附骨之疽。
她的“特殊渠道”反馈回更多混乱无用的信息，甚至有几个外围线索彻底断了。
银行那边态度模模糊糊，曾经的“伙伴”开始找各种借口推脱。
她像一头被无形锁链困住的猛兽，空有利爪，却无处施展。
这种无力感，她己多年未曾体会。
就在她一饮而尽杯中酒，准备继续与那些纷乱的数据死磕到底时，门铃响了。
突兀的***在雨夜和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屿皱眉。
这个时间，知道她这个私人住所的人寥寥无几，且无一会在不提前通知的情况下深夜到访。
警惕心瞬间升至顶点。
她无声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站着的身影，让她瞳孔微缩。
是沈知意。
她没打伞，米白色的大衣肩头被雨水洇湿深色，发丝也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但她的站姿依旧笔挺，眼神在楼道感应灯下，亮得惊人，没有丝毫狼狈，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陆屿只迟疑了一秒，便打开了门。
她倒要看看，这位“沈菩萨”在耍什么花样。
门开的瞬间，雨声和冷风一起灌入。
两个女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在玄关昏黄的灯光下对峙着。
“沈总，”陆屿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熬夜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嘲讽，“迷路了？
还是沈家的船，这么快就沉得需要来敲对手的门了？”
她倚着门框，姿态慵懒，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审视着沈知意。
沈知意没有在意她的嘲讽，目光坦然地迎上去，首接切入主题，声音清晰而冷静，盖过了雨声：“陆屿，我没时间绕圈子。
我来，是谈一笔交易。”
陆屿挑眉，示意她继续。
“我们都在一条沉船上，区别只在于先沉后沉。”
沈知意语速不快，却字字千金，“你用的手段，我大概猜得到。
但现在，你的渠道失灵了，对吗？
因为这次对手的根基不在国内，你的‘丛林法则’在那里行不通。”
陆屿眼神一凛，沈知意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她的痛处。
沈知意继续道：“而我，我试图用规则解决问题，但发现对方比我们更精通规则，他们用规则做成了绞索。
我们的人脉、资源，在这种降维打击下，效果有限。”
“所以？”
陆屿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带着不耐烦，“你是来向我展示你的分析能力的？
还是来宣告我们共同的失败？”
“所以，”沈知意向前踏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眼底燃烧着与平日温婉截然不同的野心火焰，“为什么还要各自守着半截救生艇，等着一起淹死？”
她深吸一口气，抛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陆屿，联手吧。”
“你我单打独斗，只能是死路一条。
但如果我们合并资源，结果截然不同。”
沈知意不等陆屿反驳，语速加快，开始展现她作为顶级战略布局者的精准分析：“第一，信息与规则互补。
你擅长突破规则获取关键信息，我擅长在规则内最大化利用信息。
你的‘黑暗’视角，能找到对方防御体系的漏洞；我的‘光明’手段，能将这个漏洞合法地撕扯成致命缺口。
我们合作，才能构建起一张对方无法防范的立体攻击网。”
“第二，资源整合，破除封锁。
你被银行掣肘，我被官方流程拖延。
但如果我们联手，我可以动用沈家的信誉和部分未被冻结的资产，为你提供临时弹药；你可以用你海外那些不便明说的渠道，为我打通关键环节。
我们各自的短板，恰好是对方的长板。
合并后的实力，足以让那些观望的墙头草重新掂量，甚至能撬动更上层的关注和支持。”
“第三，战略协同，一击致命。
对方同时攻击我们，是优势也是最大的劣势。
他们必然认为我们互为掣肘，无法合力。
如果我们假装继续各自为战，甚至制造更激烈的矛盾假象，麻痹对手。
然后，选择一点，由你发起雷霆般的佯攻，吸引其主力火力，我再动用全部明面力量，首击其资金链条最脆弱的七寸。
明暗交替，虚实结合，打一场他们预料之外的歼灭战。”
沈知意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诱惑：“江山平分。
搞垮他们之后，市场格局重塑，你我各取所需，共同瓜分‘巨鳄’留下的真空地带。
那将是比我们现在各自拥有的，更广阔的天地。”
她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陆屿，等待她的回应。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像极了此刻局势的晦暗不明与等待抉择的焦灼。
陆屿沉默了。
她脸上的嘲讽和戒备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
沈知意的分析，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迷雾，指出了一个她从未想过的、但极具诱惑力的方向。
她不得不承认，沈知意是对的。
她们两人，一个代表秩序的极致，一个代表混乱的精髓，单独面对这次危机，都力有未逮。
但若结合，秩序与混乱碰撞产生的能量，或许真的能撕裂一切。
她看着眼前这个被雨水打湿却眼神明亮的女人，第一次真正将沈知意放在了与自己平等、甚至在某些方面值得钦佩的位置上。
这不是乞求，这是一场强者的邀约。
良久，陆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血腥气的弧度。
她伸出手，不是握手，而是一个充满力量感的、邀请击掌的姿势。
“好。”
陆屿的声音斩钉截铁，“联手。
不过，记住你的话，沈知意——江山平分。
若是事后你耍花样……彼此彼此。”
沈知意毫不犹豫地抬手，与她的手掌在空中用力相击。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在雨夜中格外清晰。
这一刻，沪市商界最不可能的组合，诞生了。
死对头，成了生死与共的盟友。
窗外的雨，似乎也小了一些，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