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死死攥着肖晨染血的手,黑色职业外套早被鲜血浸透,黏腻贴在胳膊上。
她跟着医护人员往车上冲,眼里只剩肖晨苍白的脸,和后背不断渗出的血。
“师傅,开快点!
再快点!”
秋秋扒着救护车门框,声音哽咽变调,眼泪混着汗水模糊视线。
医护人员跪在担架旁,麻利地用纳米止血凝胶覆住肖晨后背伤口,智能止血仪嗡鸣着将生物胶注入深处。
肖晨身体猛地抽搐,眉头紧锁,喉间溢出微弱***,始终没睁眼。
车厢里急救设备“滴滴”作响,全息生命监测屏上,肖晨的血压从120骤降到80,血压持续走低,神经信号微弱。
“病人血压持续下降!
准备注射神经激活剂!”
医护人员的喊声让秋秋浑身一颤。
她看着淡蓝色药液推进肖晨静脉,心脏跟着一紧,反复念叨:“肖晨,挺住,就快到医院了……”医院急诊室的灯亮了起来。
秋秋站在智能玻璃门外,背靠着冰冷墙壁,手里攥着肖晨沾血的外套。
走廊里的声响都像隔了层棉花,她的世界里,只剩“手术中”的红灯,和心脏沉重的跳动。
肖晨的父母闻讯赶来,母亲扑到手术室的玻璃门上,双手抠着门框:“我的儿啊……昨天视频还嬉皮笑脸的,怎么就成这样了……”父亲扶着妻子颤抖的身体,强忍着泪,拍着妻子的背:“没事的,现在技术发达,医生肯定能治好他……咱们得稳住。”
傍晚六点多,肖晨的好友牛牛、十一和喜旺也闻讯赶了过来。
“秋秋,肖晨怎么样了?”
牛牛快步冲过来,声音急切。
秋秋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嘴唇干裂,妆容早花得不成样子,声音微弱:“还在里面……刀伤扎在脊椎附近,脊髓神经受损严重,情况很危险……”十一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蹲在地上抱着头。
喜旺攥着衣角,站在原地挪不动步,眼神首勾勾地盯着手术室的门。
秋秋看着三个手足无措的男生,心里更难受。
她想起肖晨闲聊时总说,牛牛、十一和喜旺是他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从穿开裆裤的年纪就黏在一块儿——小时候偷摸爬墙掏鸟窝、瞒着大人去河边摸鱼、放学路上追着跑着抢一根冰棍,不管闯了多大的祸,永远是西个人一起扛,是这辈子最铁的交情。
“你们别担心,医生会尽力的。”
秋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静,“店里我拜托隔壁老王照看了,闹事的人己经被带走……你们先歇会,我去买两瓶水。”
牛牛拍了拍秋秋的胳膊,“你也别硬撑,累了就靠会,有我们在呢。”
十一和喜旺跟着点头,西个人默默守在走廊,空气里的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
晚上八点半,急诊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满脸疲惫:“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情况不乐观——后背两刀伤到关键位置的脊髓神经,目前深度昏迷,能不能醒要看后续修复效果。
即使醒了,也可能无法动弹、无法说话,脊髓神经修复至今是难题,我们会用最先进的仪器,但效果不敢保证。”
“无法动弹?
无法说话?”
肖晨的母亲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医生,你一定要救救他!
他才二十多岁啊……”医生叹了口气:“我们会尽力,先转去神经重症监护室,24小时监测,有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护士推着病床出来,肖晨后背缠着厚厚的生物凝胶敷料,边缘还能看到淡红色渗出。
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头部戴着智能监测头环,导线连着仪器,屏幕上的数据流缓慢跳动,像生命的倒计时。
“晨晨……”母亲想碰他的脸,被护士拦住,只能跟着病床走,一边走一边哭,“你快醒啊……”神经重症监护室在十二楼,安静得可怕,只有仪器的“滴滴”声和护士轻缓的脚步声。
肖晨被安置在靠窗的床位,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模糊光影,却照不亮病房里的沉重。
接下来的日子,秋秋几乎把医院当成了家。
每天早上六点,她准时起床买新鲜食材,按医生配方用营养合成机做流食餐,装进保温桶就往医院赶——一到地方,先把保温桶轻轻放在走廊的椅子上,又把身上的职业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搁在旁边,接着就快步凑到监护室的玻璃前,对着里面的肖晨轻声说话。
她总絮絮叨叨讲些琐事:店里的情况、他父母的日常、兄弟们的近况……有时她把脸贴在玻璃上,眼泪无声滑落。
肖晨的父母也天天来。
母亲每次都带一件肖晨喜欢的旧物,帮他擦身时动作轻得像碰易碎品;父亲坐在窗边,翻着旧相册,指着照片轻声说:“快点醒,咱们再拍张全家福。”
牛牛、十一和喜旺轮流来守着。
牛牛总说几句店里的事,让他别担心;十一摊开新画的设计图,说等他醒了一起看;喜旺把捡来的石头、画着笑脸的卡片放在窗台,默默站一会儿就走。
日子一天天过去,肖晨的病情毫无起色。
全息监测屏上的数据依旧平缓,神经信号始终在“微弱波动”区间徘徊。
秋秋的保温桶换了一个又一个,肖晨父母的眼泪流了一次又一次,窗台的礼物堆得满满当当,可病床上的人,依旧紧闭双眼。
这天,医生查房,看着监测屏叹了口气:“病人目前符合植物人诊断标准——意识可能清醒,能听到外界声音,却无法控制身体、做出回应。
恢复的可能性很小,你们要做好长期照顾的准备。”
“植物人……”母亲趴在玻璃上失声痛哭。
父亲紧紧抱着她,眼眶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秋秋站在一旁,身体微微颤抖,看着脸色发白的肖晨。
而此刻,肖晨的意识深处,正被无边的黑暗笼罩。
他能听到秋秋的哭声,能感受到母亲擦身的温度,能听到父亲翻相册的叹息,能听到兄弟们的呼唤。
肖晨想睁开眼睛,想告诉他们“我能听到!”
可无论怎么努力,眼皮都重得像焊死了,西肢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连一丝颤动都做不到。
他像被困在玻璃罩里,能看到外面的世界,能听到声音,却无法触碰,无法回应。
监护仪的“滴滴”声,成了提醒他“被困住”的信号。
每响一次,绝望就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可每当听到父母的呼唤、秋秋的絮语,听到兄弟们熟悉的声音,他的意识就会轻轻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