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蹭到的玫瑰豆沙色在纸巾上洇开,像干涸的血迹。
"编剧老师该入场了。
"场务小妹探进头时,苏木瑜正对着镜子调整锁骨链。
九尾猫吊坠卡在针织衫领口,金属尖角在皮肤上压出淡红印痕——这是她三十二岁生日时闺蜜唐棠送的礼物,据说能招桃花。
招不招得到不晓得,但琉璃材质在灯光下流转着星云般的纹路,倒衬得她冷白皮的锁骨愈发精致。
走廊像条发光的银河,水晶灯在香槟色大理石地面摔成细碎光斑。
苏木瑜跟着指示牌拐进安全通道,却在防火门后撞见正在补妆的陆时砚。
他仰着头任由化妆师扑散粉,喉结在冷白皮肤下滚动,像蛰伏的兽。
"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
"执行导演的呵斥声惊得苏木瑜后退半步,高跟鞋卡进地缝。
陆时砚忽然睁眼,睫毛扫过粉扑时抖落细雪般的碎末。
他的视线掠过她胸前的鎏金媒体证,在九尾猫吊坠上停留半秒,镜中倒映的眸光微微闪动。
"抱歉走错了。
"苏木瑜攥紧媒体证落荒而逃。
转过两个弯才走对方向,向着观众席过道边的位置走去坐好,抬头看着LED屏幕上的金蔷薇奖logo发呆。
邻座坐着个女生,也是传媒行业的同事。
苏木瑜注意到她的手机壳贴着陆时砚的Q版贴纸,荧光手幅上的"砚"字在昏暗里幽幽发亮...看来是陆时砚的粉丝了。
"他来了!
"细碎的惊呼像风吹过麦田。
苏木瑜看着陆时砚从过道尽头走来,墨镜将他的神情切割成冷硬的几何图形。
黑色大衣衣摆扫过她膝头时,雪松混着佛手柑的香气突然具象成十五岁那年的雨季。
2008年盛夏的暴雨天,她蹲在家附近公交站里给流浪猫包扎伤口。
帆布鞋踏碎水洼的声音由远及近,碎花伞撑开潮湿的穹顶。
"要一起撑吗?
"少年的白衬衫被雨水晕成半透明,眼尾泪痣沾着细密水珠,"你的校服...有血。
"他皱眉时鼻梁皱起细纹,像工笔画家精心勾勒的墨痕。
那场雨持续了三天。
苏木瑜后来才知道,陆时砚一家因父亲工作调动暂居此地。
两家母亲是大学室友,重逢时在火锅蒸腾的热气里哭花了妆。
饭桌上大人们举着啤酒追忆往昔,她和陆时砚在阳台喂猫——他把三花猫哄得翻肚皮,咕噜噜的表示舒服。
修长手指穿过橘白毛发时,腕骨凸起的弧度很好看。
那时苏木瑜也只是有点开心,那种“我认识了一个长得好看的哥哥诶,成绩又好长得又好还住我家楼上。”
的心情。
记忆被掌声切断。
大屏幕开始播放最佳编剧提名VCR,苏木瑜发现自己入围作品的片段被排在最后。
镜头扫过她熬夜改剧本时堆满咖啡杯的餐桌,后期贴心地在黑眼圈上打了柔光。
"获奖的是——"颁奖嘉宾故意拖长的尾音里,苏木瑜看着隔着几排的陆时砚后脑勺发呆。
他这次过来只是来当观众,正在和导演耳语,腕表折射的蓝光在椅背跳跃。
当竞争对手的名字响彻会场时,她跟着人群鼓掌,没有一丝不满挂在脸上,甚至笑得很真诚的样子。
她知道她这次只是陪跑,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之所以过来在这坐着是因为她的主编叫她来,还有就是,来看一眼他。
散场时她与同事准备从后台离场,在经过陆时砚坐着的那排座位时,她搭在肩上的羊绒围巾像片温柔的云落在她臂弯。
苏木瑜鬼使神差地收拢手指,羊绒纤维搔着手心,残留的体温顺着血管往心脏爬。
也算是更近了一点吧?
苏木瑜心想道。
在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处,同事愤愤不平的安慰了她几句,苏木瑜也就笑笑,为了避免听长篇大论便赶紧叫她走了明天再说。
“对了你车不是坏了,要不今天送你回去?”
苏木瑜的同事问她。
“没事,你家跟我家方向不一样。
我是想从地下通道出去才下来的。”
随即就跟同事道了别。
地下停车场的穿堂风掀起裙摆,一抬头,看到了陆时砚倚着保姆车在看手机,屏幕冷光将他的脸镀成青玉质地。
“不愧是我的眼光,从小到大都好看。”
苏木瑜失神喃喃道。
陆时砚听到脚步声抬头时,苏木瑜感觉有蝴蝶从胃里振翅而出,扑簌簌撞着胸腔。
等反应过来时,她己经站在他三步之外,围巾上的雪松香缠绕着呼吸。
“好久不见。”
为了显得不那么尴尬,苏木瑜话刚出口就后悔得想咬舌自尽。
陆时砚首起身,目光落在围巾褶皱上:“确实很久了。”
他拂过织物时指尖擦过她的肩膀,激起细小战栗,“苏木瑜,你倒是比小时候坦率多了。”
坦率?
什么坦率?
十七年前那个雨天的气息突然复苏,苏木瑜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你...还记得我?”
“记得。”
他拉开车门,暖黄灯光涌出来,“毕竟某人把我的伞戳了个窟窿,说要给猫咪做星空顶。”
引擎轰鸣声碾碎寂静前,苏木瑜瞥见他锁骨链坠着的半块琥珀。
树脂包裹的西叶草标本在光线下泛着蜜色,和她梳妆盒里那半块裂痕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