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冰火两重天我叫阿阮,被送入凛王府的第三天,
我的人生就像一块被丢进冰火两极的烙铁,发出滋啦啦的绝望哀鸣。王府很大,
大得像个用金丝楠木和汉白玉砌成的巨大鸟笼。我被安排在最偏僻的一处小院,
名为“听竹苑”,名字雅致,实则清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声。
送我来的官媒皮笑肉不笑地说:“阿阮姑娘,你是个有福气的,能被凛王爷看中,
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造化。”造化?我心底冷笑。我江南阮家,虽非钟鸣鼎食之家,
也是世代清流的书香门第。若非父兄遭人构陷,卷入那滔天的“漕运案”,我何至于此?
从待字闺中的小姐,到沦为罪臣之女,再像一件精致的礼物被送入这权势滔天的王府,
这算哪门子的造化?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件玩物,一个筹码,
甚至……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所以我谨小慎微,低眉顺眼,
只盼着这王府的深墙能暂时庇佑我残破的身躯,更盼着远在千里之外,
在狱中苦苦挣扎的父兄,能因我这份“顺从”而多得一线生机。然而,平静只维持了三天。
第四日黄昏,掌事的嬷嬷冷着脸来传话,说王爷要在书房见我。我的心猛地一沉。凛王萧凛,
当今天子的幼弟,权势熏天,性情却阴晴不定,传闻中是个手段狠辣的角色。
我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过于华丽却并不合身的衣裙,深吸一口气,
跟着嬷嬷穿过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清冷的檀香,混合着陈年墨锭的味道。
萧凛背对着我,站在一扇巨大的窗前,窗外是如火如荼的晚霞,
将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金边。他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抬起头来。”我依言抬头,目光却不敢直视,只落在他腰间那块价值连城的蟠龙玉佩上。
他缓缓转身,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很年轻,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面容俊美得近乎凌厉,
一双凤眼深邃如寒潭,看人时带着一种审视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力量。他上下打量着我,
目光像冰冷的刀子,刮过我的皮肤。“果然有几分像。”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像谁?我心中疑惑,却不敢问。他踱步到书案前,
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那里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白玉酒壶,旁边是一只同材质的酒杯。
“本王有件事,要你去做。”“王爷请吩咐。”我声音干涩。他盯着我,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明日宫中有宴,太子会出席。你想办法,将这杯酒,敬给他,
亲眼看着他喝下去。”我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太子?!当朝储君!他让我去毒杀太子!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地面,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王爷!
奴婢……奴婢不敢!奴婢何德何能,怎能近太子之身?此乃诛九族的大罪啊!”“诛九族?
”萧凛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残忍的玩味,“你阮家,如今和九族尽诛,又有何区别?
你父兄的命,现在不就捏在本王手里吗?”他蹲下身,冰冷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
强迫我与他对视。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裸的威胁和掌控。“阿阮,
你是个聪明人。你父兄在刑部大牢里是死是活,是受尽酷刑还是得些照拂,全在你一念之间。
这件事,你做,他们或许还有生路;你不做……”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未尽的语意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绝望。父兄……我那正直了一辈子的父亲,
我那年少英武的兄长……他们是我在这世上仅存的牵挂了。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几乎将我撕裂。我恨透了这种被人拿捏软肋、任意摆布的感觉!
“为什么……是我?”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萧凛松开手,站起身,
又恢复了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因为你是生面孔,因为太子……”他顿了顿,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东西,“对你这样貌美的江南女子,总会多几分怜惜。更何况,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刚入王府三天的弱女子,敢对太子下手。”弱女子?是啊,
在他们这些权贵眼中,我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我的拒绝,我的恐惧,我的挣扎,
在他们看来,或许只是一场无趣的戏码。那一刻,我知道,我没有选择。拒绝,
父兄立时便会惨死狱中;答应,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哪怕这生机需要用更大的罪孽来换取。我伏在地上,身体因恐惧和屈辱而微微颤抖。良久,
我听到自己用一种近乎虚无的声音说:“……奴婢,遵命。”“遵命”两个字说出口,
像是一把生锈的锁,咔哒一声,将我彻底锁死在了这座华丽的坟墓里。
书房里那令人窒息的寂静被打破了,萧凛似乎对我的顺从很满意,他挥了挥手,
像打发一只苍蝇:“很好。酒和具体的安排,明日自会有人给你。退下吧。
”2 毒酒阴谋我几乎是爬起来的,双腿软得不像自己的。踉跄着退出书房,晚风一吹,
我才惊觉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回听竹苑的那段路,
变得无比漫长而扭曲。廊下的灯笼的光晕,在我眼里都变成了惨绿色,像是地狱引路的鬼火。
那一夜,我睁着眼睛直到天明。白玉酒壶那冰冷的触感,仿佛一直烙在我的指尖。
毒杀太子……无论成功与否,我都必死无疑。成功了,我是萧凛弃卒保车的替死鬼;失败了,
东宫的侍卫会立刻将我乱刀分尸。横竖都是一个死字。可父兄呢?萧凛真的会信守承诺吗?
我对此深表怀疑。他那样的人,视人命如草芥,事成之后,为了永绝后患,
很可能将我们阮家彻底抹去。那我现在的妥协,岂不是加速了全家人的死亡?
绝望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但就在这无尽的黑暗里,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我的思绪——告密!对,
去找太子!把萧凛的阴谋和盘托出!这个想法让我自己都打了个寒颤。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太子与萧凛是政敌,这是朝野皆知的事情。我去告密,太子会信我吗?
他会不会认为这是萧凛使的什么诡计,直接将我处死?或者,他即便信了,为了扳倒萧凛,
会不会也将我作为棋子利用殆尽后再抛弃?风险巨大,前途未卜。但是,
这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路!如果太子信了我,他或许能看在我举报有功的份上,
庇护于我,甚至……有可能帮我救出父兄?毕竟,太子是国本,名义上,
他代表着律法和秩序,而萧凛是那个阴谋作乱的人。这像是一根漂浮在无边怒海中的稻草,
是我能看到的、唯一一点微弱的光。尽管它可能一触即碎,但我必须抓住它!
与其完全受制于萧凛,等待被他榨干价值后像垃圾一样丢弃,不如搏一把,将主动权,
哪怕只是一丝丝,抢回自己手里。目标,在绝望中悄然发生了偏移。
从最初的“被迫执行任务保全父兄”,变成了“利用这次接近太子的机会,向太子告密,
寻求新的生机”。这是一个火中取栗的机会,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第二天一整天,
我都处在一种极度的焦虑和伪装出来的平静中。萧凛派来的一个面目阴沉的老太监,
悄无声息地来到听竹苑。他带来了那壶毒酒,
又详细交代了入宫的路线、接应的人、以及如何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将酒敬给太子。
计划周密得令人胆寒,显示出萧凛对此事志在必得。老太监眯着三角眼,
阴恻恻地提醒我:“姑娘,王爷说了,令尊和令兄在牢里,可都盼着你的好消息呢。
你可千万别……让王爷失望啊。”我垂下眼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疼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请公公回禀王爷,阿阮……明白。”终于,夜幕降临。
我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略显素雅但又不失体面的宫装,
将那壶要命的毒酒小心翼翼地藏在一个特制的食盒夹层里。王府的马车载着我,
驶向那座象征着天下权力顶峰的皇城。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的辘辘声,
像是为我敲响的丧钟,又像是奔赴战场的鼓点。宫宴设在御花园的琼华苑。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觥筹交错之间,是达官贵人们虚伪的笑脸和暗藏机锋的寒暄。
我按照指示,很低调地混在一群官员的女眷中,目光却像猎鹰一样,
死死锁定了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身影——当朝太子,萧琰。他穿着杏黄色的太子常服,
身姿挺拔,面容在璀璨的宫灯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
却让他如同鹤立鸡群。我心脏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机会只有一次,
我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能单独接近他的时机。宴会进行到一半,太子似乎不胜酒力,
由内侍扶着,离席往偏殿休息。我知道,这是我的机会!也是萧凛安排好的环节!
接应我的小太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深吸一口气,
端起那个藏着毒酒的食盒借口是奉凛王之命,给太子醒酒汤,跟着小太监,
走向那条通往偏殿的、幽静而漫长的回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我知道,
萧凛的眼线一定在暗处盯着我。我此刻的行为,在他们看来,正是按照计划行事的模样。
偏殿门口守卫森严,但小太监显然打点过,守卫检查了一下食盒自然没发现夹层,
便放我进去了。殿内灯火通明,却安静得可怕。太子萧琰背对着我,站在一扇窗前,
望着窗外的月色。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就在他转过身,
面容清晰地映入我眼帘的那一刹那——我的呼吸停止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手中的食盒“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壶盖摔开,里面并非什么醒酒汤,
而是清澈的、散发着异香的液体——那壶毒酒,暴露无遗。但我完全顾不上了!我的眼睛,
死死地盯着太子的脸。那张脸……那张我魂牵梦绕了十年,无数次在梦中出现,
却又逐渐模糊的脸……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
尤其是左边眉骨上那道浅浅的、儿时爬树摔下来留下的疤痕……兄长?!是我失散了十年,
生死不明的兄长——阮珏?!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瞬间摧毁了我所有的理智和预设的计划。
我浑身僵硬,血液倒流,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世界在我眼前天旋地转,
所有的阴谋、算计、恐惧,在这一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荒谬至极的相认冲击得粉碎!
3 真相大白时间真的停止了。或许只过了一瞬,或许已过了千年。
我像一尊被骤然冻结的泥塑,僵在原地,只有胸腔里那颗心,疯狂地擂动着,
几乎要撞碎我的肋骨。耳朵里嗡嗡作响,宫宴上的丝竹声、窗外细微的风声,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我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兄……长?阮珏?那个会把我扛在肩头去看花灯,
会因为我摔破膝盖而心疼得眼圈发红,
会在离家前夜摸着我的头说“阿阮乖乖等哥哥回来”的兄长……怎么会是……当朝太子萧琰?
这不可能!绝对是幻觉!是巨大的压力下产生的癔症!我用力眨了眨眼,
甚至想抬手狠狠掐自己一把。可是,那张脸,那道疤……清晰得如同昨日。十年光阴,
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增添了帝王的威仪,但骨子里的轮廓,眉眼间的神韵,
尤其是看人时那下意识微蹙眉头的样子……分毫不差!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之前所有的计划——告密、寻求生机、扳倒萧凛——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我像一个精心准备了许久、终于踏上战场的士兵,却发现对面敌军统帅,
是自己离散多年的至亲。就在我魂飞魄散之际,太子萧琰——我的兄长——的目光,
从摔落的食盒和洒出少许的酒液上,缓缓移到了我惨白如纸的脸上。他的眼神里,
先是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随即是审视,是疑惑,然后,
那疑惑渐渐变成了某种难以置信的震动。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认出我了吗?
十年了,我从一个黄毛丫头长成了大姑娘,他还能认出我吗?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巨大的希冀和更巨大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让我窒息。我张了张嘴,
那个哽咽在喉咙里十年的称呼,几乎要脱口而出。“哥……”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殿外传来了脚步声和侍卫低沉的询问:“殿下,可有异常?”这一声询问,像一盆冰水,
兜头浇下,瞬间浇灭了我所有即将奔涌而出的情感。萧琰或者说,
太子眼神里的那丝震动迅速敛去,恢复了惯有的、深不见底的平静。他抬手,
制止了要进来的侍卫,声音沉稳,听不出任何波澜:“无妨,是凛王派人送醒酒汤的侍女,
失手打翻了食盒而已。”凛王!这两个字像两根毒针,狠狠刺了我一下,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是了,这里是东宫偏殿,隔墙有耳。眼前的人,首先是太子萧琰,
然后才可能是我失散的兄长阮珏。而我的身份,是凛王萧凛派来“敬酒”的侍女。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落在无数双眼睛里,包括萧凛的眼线!现在相认?
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下?后果不堪设想!如果太子承认了我的身份,那么,一个罪臣之女,
如何成了太子的妹妹?这背后会牵扯出多少旧事?当今皇上会如何想?
萧凛会如何利用这一点?太子的政敌会如何攻讦他?这会不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更重要的是,我袖中藏着的,是萧凛让我毒杀太子的毒酒!而我,
刚刚差点就要向太子告发萧凛。可如果太子就是兄长,那萧凛让我杀的,就是我的亲哥哥!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萧凛他知道吗?他让我来毒杀太子,
是不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太子的真实身份?他那句“果然有几分像”,是不是就是指我像兄长?
!这是一个针对我们阮家,针对太子的,彻头彻尾的、恶毒到极点的阴谋!我不能相认!
至少,不能在这里,不能是现在!巨大的情感冲击和理智的残酷警告,在我脑中激烈交战,
几乎要将我撕裂。我看着兄长,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但我死死咬住下唇,
用尽全身力气,不让自己哭出声,不让自己喊出那个称呼。萧琰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
这一次,带着更深的探究。他看到了我的泪水,看到了我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缓步走近,
弯腰,拾起了那个酒壶。酒香弥漫开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他是太子,
见识过的阴谋诡计比我吃过的饭还多,这酒有没有问题,他或许一闻便能知悉一二。
他拿着酒壶,站直身体,与我近在咫尺。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复杂的情绪——有疑惑,
有警惕,或许,还有一丝被深深压抑着的、属于“阮珏”的关切。“你……”他开口,
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试探,“叫什么名字?是凛王府上的人?”他问得平常,但每一个字,
都像重锤敲在我心上。他是在确认我的身份,也是在给我传递信号:在弄清楚一切之前,
维持表面的平静。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颤抖的声音,屈膝行礼,
用尽可能平稳的、属于侍女的声音回答:“回……回太子殿下,奴婢……阿阮。
是……是凛王府新进的侍女。”“阿阮……”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微动。阮,
是我们的姓氏。他不可能听不出其中的关联。就在这时,殿外又传来通报声,
似乎是有什么紧急政务需要太子处理。时机稍纵即逝。萧琰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意味深长,包含了太多我一时无法解读的信息。他迅速将酒壶塞回我手中,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快地说了一句:“拿好。什么都别说,先回去。”然后,
他提高声音,恢复了太子的威仪:“毛手毛脚,成何体统。看在凛王面上,此次不予追究。
退下吧!”我握紧了那冰凉的、装着弑兄毒酒的酒壶,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我低下头,
掩饰住满脸的泪痕和惊惶,哑声道:“……谢殿下恩典。”我几乎是逃也似的,
踉跄着退出了偏殿。回廊依旧幽深,月光依旧清冷,但整个世界,在我眼中已经彻底打败。
最大的阻碍,不再是萧凛的威胁,不再是任务的凶险,
而是这突如其来的、血亲相认却不得相认的残酷现实,
是这背后可能隐藏的、更庞大更黑暗的阴谋。我该何去何从?兄长的“先回去”,
是缓兵之计,还是另有安排?而我手中这壶酒,又该如何处置?每一步,
都踏在亲情的刀刃和阴谋的陷阱之上。退出偏殿,重新走入那片觥筹交错的喧嚣之中,
我感觉自己像个游魂。周遭的一切,华丽的灯火,曼妙的歌舞,虚伪的笑语,
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琉璃。我的世界,在偏殿那短短的一刻钟里,已经天翻地覆。
兄长……太子……萧凛的阴谋……父兄的安危……无数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
几乎要让我窒息。我紧紧攥着袖中那个已经空了一小半的酒壶刚才摔洒了一些,
指尖冰凉,冷汗却浸湿了内衫。“先回去。”兄长的话言犹在耳。回去?回哪里?凛王府吗?
那个龙潭虎穴?萧凛还在等着我“成功”的消息。我该如何复命?说太子没有喝?
那父兄立刻就有杀身之祸。说我见到了太子,但他没喝?萧凛会信吗?他会不会怀疑我?不,
我不能就这么回去。兄长的“先回去”,绝不是让我回去送死,
而是让我暂时脱离这是非之地,再从长计议。他一定会有后续的安排。我必须相信他!可是,
等待是煎熬的,更是危险的。萧凛的眼线无处不在,我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我不能坐以待毙。首先,这壶毒酒是最大的物证,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我必须处理掉它。
趁着无人注意,我闪身躲进一处假山石的阴影里,
迅速将壶中剩余的毒酒尽数倒入旁边的花丛。浓烈的酒气混合着那股异香,让我一阵反胃。
我看着那些娇艳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蔫下去,心头更寒。这毒,果然霸道无比。
空酒壶怎么办?带回去是死路一条。我咬咬牙,
用尽力气将玉壶砸向假山深处一块尖锐的石头。“啪”一声脆响,玉壶碎裂成几片。
我将碎片踢进杂草和乱石堆中,希望能蒙混过去。然后,我整理了一下仪容,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重新混入人群。宫宴何时结束的,我浑然不觉。只是跟着人流,
麻木地走向宫门。凛王府的马车果然等在那里。车帘掀开,
那个面目阴沉的老太监探出半张脸,眼神锐利地扫过我:“事情办得如何?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后怕,声音带着颤音,
低声道:“回公公,奴婢……奴婢见到了太子,也按吩咐敬了酒。
可是……可是太子殿下他只是沾了沾唇,便说酒味奇特,不甚喜欢,
赏给旁边伺候的小太监了……那小太监喝了,
没多久就……就倒地不起了……”我编造了这个谎言。这是我能想到的,
暂时最能稳住萧凛的说法。任务“成功”了一半毒酒发挥了作用,
但没毒死正主太子没喝,而是杀了个无关紧要的小太监。这样,既显示了毒药的威力,
证明了我在努力执行任务,又为太子“安然无恙”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太子机警,
躲过一劫。这符合常理,不至于让萧凛立刻怀疑我反水。老太监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