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社畜狂喜:这哪是黑洞,是续命咖啡啊!北漂十年,
苏晚觉得自己活成了一块夹心饼干。还是那种被熊孩子啃了几口,
又被随手丢在烈日下暴晒了半天的,蔫巴巴、黏糊糊、随时会散架的廉价饼干。此刻,
她正被裹挟在晚高峰地铁的人肉罐头里。汗味、廉价香水味、不知谁拎着的韭菜盒子味,
还有某种若有似无的脚丫子发酵气息,混合成一股极具攻击性的“都市生存气息”,
顽强地钻进她每一个被迫张开的毛孔。后背紧贴着一个汗津津的陌生胸膛,
前胸则被一个硬邦邦的双肩包抵着,硌得她肋骨生疼。一只高跟鞋的细跟,
精准无比地踩在了她另一只脚的小脚趾上,钻心的疼让她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那口浊气还没完全吸进去,又被前面人突然抬起的胳膊肘怼在了下巴上。
“嘶……” 苏晚痛得眼泪差点飙出来,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费力地仰起头,
试图在有限的空间里寻找一丝流动的空气,目光却只能触及一片攒动的人头和后脑勺。
车厢顶部的广告灯箱明晃晃地亮着,代言人那张精修过的、毫无瑕疵的脸庞正对着她微笑,
笑容标准得像个假人。旁边滚动播放着某楼盘的广告词:“安放疲惫灵魂的港湾”。港湾?
苏晚扯了扯嘴角,感觉更像一个密不透风的、正在缓慢加压的沙丁鱼罐头,
而她就是其中一条快要窒息、连挣扎都显得徒劳的鱼。灵魂?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挤得变形的、沾了点不明污渍的米白色通勤衬衫,
还有那被踩得灰扑扑的廉价单鞋,只觉得疲惫感像沉重的铅块,从脚底板一路灌到天灵盖,
沉甸甸地压着,连带着思考都变得粘滞。她艰难地掏出手机,屏幕一亮,
刺眼的光让她眯了眯眼。锁屏壁纸是张小碧。照片里的女孩抱着一把木吉他,
坐在洒满阳光的台阶上,侧脸线条柔和,笑容干净得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眼神里带着点未经世事打磨的纯粹和倔强。这是八年前的张小碧,
苏晚刚北漂时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型音乐节上拍下的。那时她刚毕业,兜里没几个钱,
对未来却充满了不切实际的、闪闪发光的幻想。小碧的歌声,
就是那些灰暗日子里透进来的一束光。可现在,这束光正被铺天盖地的恶意疯狂泼墨。
苏晚的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点开了那个熟悉的粉丝群。
群名已经从“小碧星河后援会”改成了“碧色反击战”,可里面的气氛,
依旧是令人窒息的焦灼和愤怒。@全体成员 姐妹们!
‘建卫军’那群疯狗又在豆瓣开新帖了!标题恶心得要死!
‘深扒张小碧:从睡导师到睡金主,她的上位史有多脏?
’ 附图是他们P的那些不堪入目的图!举报!都给我去举报!举报了!但帖子秒沉!
肯定有资本下场捂嘴!杜建华那个***!自己唱歌跑调跳舞像抽筋,就靠一张脸和买水军,
还敢倒打一耙污蔑我们小碧!气死我了!小碧工作室是死了吗?发个律师函都发不利索!
任由他们这么造谣?工作室废物!小碧自己也太软了!就该出来硬刚啊!没用的,
杜建华背后有金主爸爸,热搜说撤就撤,脏水说泼就泼。我们小碧……唉,她太干净了,
玩不过那群脏心烂肺的。最新消息!
……小碧的个人工作室微博……清空了……所有动态都没了……这条消息像一颗深水炸弹,
瞬间炸得群里一片死寂。几秒钟后,是更加汹涌的悲愤和绝望。清空?什么意思?
是要退圈了吗?不要啊!杜建华!我诅咒你出门二百码!
错了什么啊……她只是想好好唱歌啊……苏晚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行“清空所有动态”的字,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疼得她几乎弯下腰。眼前瞬间模糊,不是汗,
是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赶紧低下头,用力眨着眼睛,
想把那不合时宜的脆弱逼回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印痕。八年了。
从那个阳光下的台阶女孩,到如今被污言秽语淹没、连发声渠道都被迫关闭的“劣迹艺人”。
苏晚觉得自己的一部分,也随着小碧的沉默,被生生剜掉了。
那点支撑她在这个钢筋水泥丛林里跌跌撞撞走下去的、虚幻却温暖的光,熄灭了。
手机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备注为“母上大人”的来电。苏晚深吸一口气,
努力把喉咙里的哽咽压下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才划开接听。“喂,妈?
” 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晚晚啊,下班了没?” 母亲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孩子的哭闹和丈夫苏建国不耐烦的呵斥,
“那个……下个月阳阳幼儿园的学费,催缴单又发群里了,
六千八……还有兴趣班那个画画的钱,也……” 母亲的声音低了下去,
带着难以启齿的窘迫,“你爸他……这个月厂里效益不好,
工资又拖了……你看……”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兜头罩下,比地铁里的拥挤更让人窒息。
六千八。这个数字像块巨石,沉甸甸砸在苏晚的心口。她捏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视线扫过地铁窗外飞速掠过的、灯火辉煌却冰冷陌生的城市剪影,
一个荒谬又带着点解脱意味的念头,
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这破日子……真不如被哪个路过的黑洞“咻”一下吸走算了。
一了百了,清静。“知道了,妈。” 苏晚的声音有点飘,“我……我想办法。先挂了啊,
地铁里信号不好。” 她几乎是仓皇地挂断了电话,仿佛再多听一秒,
那根名为“坚强”的弦就会彻底崩断。地铁终于像一头不堪重负的老牛,
吭哧吭哧地停在了她租住小区附近那个破败的站台。苏晚几乎是被人流裹挟着推搡出去的。
双脚重新踏上坚实却布满灰尘的地面,
她贪婪地呼吸了一口带着汽车尾气和路边烧烤油烟味的“自由”空气,
感觉稍微活过来了一点。站台上人不少,等车的、刚下车的,行色匆匆。
苏晚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习惯性地往她常等车的那个角落挪。就在这时,
前方的人群像摩西分海般,忽然向两边散开,自动让出了一小片真空地带。真空的中心,
站着一个女人。苏晚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去,然后,猛地定住了。
那女人的半边脸……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那绝不是普通的疤痕或胎记。
那是大片大片狰狞的、仿佛被烈火舔舐过的痕迹,深红与暗褐交织,皮肤扭曲挛缩,
像一幅被恶意揉皱又泼上劣质颜料的画布,覆盖了她几乎整个左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
隐没在洗得发白的旧衣领下。与这触目惊心的毁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右半边脸。
那半张脸轮廓清秀,皮肤白皙,甚至能看出原本姣好的底子。一双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下垂,
此刻却空洞地望着地面,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不安地颤抖着。这强烈的视觉冲击,
让周围瞬间安静了几秒。窃窃私语如同蚊蚋般嗡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惧、嫌恶和猎奇。
“哎哟我的天……吓死人了……”“怎么搞的?火灾吗?太惨了……”“离远点离远点,
看着怪瘆人的……”“啧,这还怎么出门……”几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孩夸张地捂着嘴,
互相拉扯着退得更远,眼神里的排斥像针一样刺过来。一个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皱着眉,
不动声色地侧过身,用公文包挡在了自己和那个女人之间,
仿佛她是什么携带致命病菌的传染源。那女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的凌迟。
她只是把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肩膀微微瑟缩着,
暴露在外的、完好的那只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用力到泛白。她像一座孤岛,
被汹涌的、带着恶意的潮水包围着,无声地承受着侵蚀。苏晚的脚步顿在原地。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生理性不适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想退后,
想融入那些“安全”的人群。这太可怕了,太……不祥了。她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岌岌可危的工作、被网暴到退圈的小碧……她哪还有多余的力气去面对这样***裸的苦难?
就在她即将别开脸的瞬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女人攥紧衣角的那只手上。
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整洁。还有那低垂的眼睫,
颤抖的频率……像极了今天粉丝群里,那些绝望地刷着“小碧不要走”的姑娘们。一个念头,
毫无预兆、极其清晰地撞进苏晚混乱的脑海:小碧现在……是不是也这样?
被无数双眼睛钉在耻辱柱上,承受着铺天盖地的恶意和审判?那些P出来的污秽图片,
那些不堪入目的造谣,
那些隔着网线肆无忌惮的诅咒……是不是也像眼前这片狰狞的烫伤疤痕一样,
覆盖了她原本干净美好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
那点因为自身困境而升起的冷漠和自保,被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共情瞬间击穿。
她仿佛看到了小碧,那个在阳光下抱着吉他唱歌的女孩,被无形的恶意灼烧得体无完肤,
孤立无援地站在风暴中心。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苏晚深吸一口气,
压下喉咙口的干涩和指尖的微颤,迈开了脚步。她没理会周围那些或诧异或不解的目光,
径直穿过那片无形的隔离带,走到了那个低着头的女人面前。距离拉近,
那股混合着药膏和淡淡消毒水的气味更清晰了些。女人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身体猛地一僵,
头垂得更低,几乎要把脸藏起来。苏晚停下脚步,没有靠得太近。
她在自己那个塞得鼓鼓囊囊、印着公司logo的帆布包里摸索着。包里很乱,
有没吃完的半包饼干,有揉成一团的超市小票,有孩子的识字卡片……终于,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包东西。是中午在便利店买纸巾时附赠的,
一小包印着卡通图案的便携湿巾,带着点廉价香精的甜腻气味。她掏了出来,
包装袋发出轻微的窸窣声。然后,她伸出手,将那包小小的、粉蓝色包装的湿巾,
递到了女人那只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的手边。女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烫到。
她猛地抬起头!那一瞬间,苏晚毫无防备地对上了她的眼睛。左眼,
被那片可怖的疤痕牵扯着,眼睑有些变形,眼珠却异常清亮,像蒙尘的琉璃。而右眼,
完完整整,黑白分明,瞳孔深处映着站台惨白的灯光,
还有苏晚自己那张写满疲惫、却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平静和……笨拙善意的脸。
时间仿佛凝固了。
围嘈杂的人声、汽车驶过的轰鸣、站台广播的机械女音……所有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
消失得无影无踪。世界陷入一片奇异的、真空般的寂静。苏晚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
那颗心脏在沉重地、一下下搏动的声音,咚…咚…咚…沉稳而有力。
在这片突如其来的、令人心慌的寂静里,苏晚看着女人眼中翻涌的惊愕、难以置信,
还有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脆弱。她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紧。那句在舌尖盘旋的话,
未经任何修饰,带着一种近乎直白的笨拙和某种奇异的笃定,
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滑了出来:“别怕。”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有点干涩,
却奇异地穿透了这片寂静,清晰地落在两人之间,“恶意……就像蹭花的粉底。
” 她顿了顿,目光坦然地迎视着女人那只清亮的左眼,“看着糟心,洗掉就好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晚清晰地看到,女人那只完好的右眼,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紧接着,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底深处被点燃了。不是火焰,而是……星光。
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执拗的光芒,倏然在那片被痛苦浸透的黑暗里亮了起来,微弱地,
却坚定地闪烁着。与此同时,苏晚自己的脑子里“嗡——”的一声长鸣!那并非尖锐的疼痛,
更像是一种高频的震荡,从颅骨深处扩散开来,震得她耳膜发胀,眼前甚至短暂地花了一下。
那片刚刚降临的、奇异的“清净”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波纹荡漾,却并未完全消失,
反而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更加深沉的、包裹着她的宁静。女人眼中的星光只闪烁了一瞬,
快得让苏晚几乎以为是错觉。她像是被苏晚的话烫到,又像是被那点星光灼伤,猛地低下头,
飞快地、几乎是抢夺一般,从苏晚手中抓过了那包小小的湿巾。冰凉的指尖擦过苏晚的手背,
带着细微的战栗。然后,女人一言不发,猛地转身,像受惊的兔子,低着头,
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挡着脸,脚步踉跄却异常迅速地挤开人群,朝着与公交站相反的方向,
跌跌撞撞地跑走了。那瘦削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街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晚还维持着递出湿巾的姿势,僵在原地。手背上那点冰凉的触感似乎还在。
脑子里那阵“嗡嗡”的余韵也尚未完全平息,混合着那片奇异的清净感,
形成一种极其古怪的体验。周围的声音如同退去的潮水,又猛地涌了回来。
汽车喇叭声、旁边情侣的嬉笑声、站台广播催促乘客上车的女声……瞬间将她淹没。
“神经病吧?对着个丑八怪说什么粉底?”一个刻薄的女声清晰地飘进耳朵。“就是,
装什么圣母,看着就假惺惺。”另一个声音附和。苏晚缓缓放下手,指尖蜷缩了一下。
她没理会那些议论,只是下意识地抬起刚才被女人指尖碰过的手背,凑到眼前看了看。
什么痕迹都没有。但那点冰凉和战栗的感觉,却异常真实。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她脑子里的嗡鸣,还有那瞬间的清净……是太累了产生的幻觉?还是低血糖?
公交车带着巨大的噪音和尾气停在了站台前。人群呼啦一下涌向车门。苏晚被裹挟着上了车,
刷了卡,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车窗玻璃映出她模糊的影子,
一张写满疲惫、眼下带着浓重青黑的脸。她闭上眼,试图回想刚才那短暂又诡异的寂静。
可越想,那感觉就越模糊,只剩下女人最后抬头时,那只清亮的左眼,
和眼底倏然亮起又熄灭的、星点般的光芒。
还有那句未经大脑就脱口而出的话:“恶意就像蹭花的粉底,洗掉就好了。
”苏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洗掉?说得轻巧。小碧脸上的“粉底”,
是铺天盖地的脏水和污名,怎么洗?她自己生活里这层厚厚的、名为“压力”的粉底,
又该怎么洗?用眼泪吗?眼泪只会让它更花。公交车摇摇晃晃,载着一车疲惫的灵魂,
驶向城市边缘那片租金相对便宜的、被称为“家”的鸽子笼。苏晚靠在冰凉的玻璃窗上,
看着窗外流光溢彩却与自己无关的夜景,只觉得身心俱疲,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刚才站台上那点莫名的悸动和古怪的清净感,在现实的沉重碾压下,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仿佛只是高压生活挤压下产生的一个荒诞气泡。回到那个不足六十平米、堆满杂物的小家,
迎接她的是孩子阳阳扑上来的拥抱,带着奶香和一点汗味。“妈妈!
” 小家伙的声音清脆响亮,暂时驱散了心头的阴霾。“乖,阳阳今天在幼儿园听话吗?
” 苏晚抱起儿子,在他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听话!老师还夸我画画有进步!
” 阳阳献宝似的举起一张涂得五颜六色的画纸,上面是几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真棒!
” 苏晚真心实意地夸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厨房。丈夫苏建国系着围裙,
正背对着她们在灶台前忙碌,锅里传来滋啦的炒菜声。油烟机轰轰作响,掩盖了大部分声音。
“回来啦?” 苏建国头也没回,语气平淡,“洗手吃饭吧。阳阳,别缠着妈妈,去摆碗筷。
”“哦。” 阳阳乖巧地从苏晚怀里滑下来,跑向碗柜。苏晚放下包,换了鞋,
走进狭小的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冰凉的自来水冲刷在手上,带来一丝清醒。她抬起头,
看向镜子里那个面色憔悴、眼神黯淡的女人。额角一缕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皮肤上。
她抬手想把它捋到耳后。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发丝的那一刹那,她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瞳孔骤然收缩。镜子里,她的视野……不对劲。在视野的右上角,
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黑色小点,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它比最细的针尖还要小,比最深的墨还要纯粹的黑。它一动不动,不像灰尘,
不像飞蚊症那种飘忽的絮状物。它就那么突兀地、固执地存在着,
像一个嵌入她视网膜的、来自宇宙深处的微型黑洞。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用力地眨,甚至抬手揉了揉眼睛。那个小黑点,
依旧稳稳地钉在视野的右上角,纹丝不动。幻觉?
还是……刚才公交站台那诡异一幕的后遗症?她凑近镜子,几乎要把脸贴到冰凉的玻璃上,
死死盯着那个位置。没有。镜子里只有她放大的、带着惊疑的脸,和卫生间惨白的灯光。
那个小黑点,只存在于她自己的视野里。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镜子,
目光扫向卫生间斑驳的墙壁、堆在洗衣机上的脏衣服、挂在门后的毛巾……无论她看向哪里,
那个微小的、绝对黑暗的点,都牢牢地占据着她视野的右上角,
像一个无法摆脱的、沉默的坐标。“晚晚?吃饭了!磨蹭什么呢?
” 苏建国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点催促和不耐烦。“哦……来了!
” 苏晚慌忙应了一声,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她拧紧水龙头,
胡乱地在毛巾上擦了擦手,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餐桌上摆着简单的两菜一汤。
青椒炒肉片,肉片切得厚薄不均,炒得有点老。清炒小白菜,颜色还算鲜亮。
一碗飘着几片紫菜的蛋花汤。苏建国已经坐下,正拿着手机刷短视频,外放的声音有些嘈杂。
阳阳乖乖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拿着勺子,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菜。“吃饭。
” 苏建国放下手机,拿起筷子。苏晚坐下,端起碗。饭菜的香气飘进鼻腔,
却勾不起她半点食欲。那个视野里的小黑点,像一个顽固的幽灵,始终盘踞在右上角,
无声地提醒着她刚才的遭遇。她强迫自己不去注意它,目光落在对面的苏建国身上。
“那个……妈今天打电话了。” 苏晚夹了一筷子小白菜,声音尽量放得平稳,
“阳阳下个月的学费,还有画画班的钱……”苏建国夹肉片的筷子顿了一下,
眉头习惯性地皱起:“又催?不是才交过没多久吗?这幼儿园是镶金了还是怎么着?
还有那什么画画班,小孩子瞎涂涂就行了,花那冤枉钱干嘛?
我看就是被那些培训机构忽悠的!”一股熟悉的烦躁涌上苏晚心头。
她耐着性子解释:“幼儿园费用是固定的,按月交。画画班是阳阳自己喜欢,
老师也说他有兴趣……”“兴趣?小孩子的兴趣能当饭吃?” 苏建国打断她,
语气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泥巴地里打滚不也过来了?
现在不也好好的?你就是太惯着他!钱呢?钱是大风刮来的?
我厂里这个月……”又是厂里效益不好。苏晚闭了闭眼,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视野里那个小黑点似乎也跟着她的心跳,微微闪烁了一下?她不敢确定。“行了行了,
吃饭呢,说这些烦不烦。” 苏建国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语气生硬地终结,
“钱的事再想办法。先吃饭。
”餐桌上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和苏建国手机里外放的、某个搞笑视频夸张的笑声。
阳阳似乎察觉到父母之间低沉的氛围,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扒着饭,格外安静。
苏晚味同嚼蜡。六千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工作群里,上司艾特所有人,
要求明天一早必须交齐某个项目的优化方案,末尾还“贴心”地加了一句:“年轻人,
要抓住机会表现,加班是福报!” 小碧工作室清空微博的截图,还在她手机相册里躺着。
视野里那个诡异的小黑点,像一个不祥的预兆,挥之不去。疲惫感如同厚重的淤泥,
一层层将她淹没,几乎窒息。脑子昏昏沉沉,像塞满了湿透的棉花,思考都变得异常艰难。
她机械地咀嚼着,目光无意识地再次瞟向视野的右上角。那个小黑点,依旧在那里。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静止。一个荒谬绝伦、带着点自暴自弃的念头,
突然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盯着它……会怎么样?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
总得有个说法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几乎是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苏晚集中了所剩无几的精神力,不再试图忽略或逃避,而是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
像探照灯一样,笔直地、狠狠地“钉”在了那个视野右上角的、微小的绝对黑暗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光怪陆离的幻象。就在她的意识与那个小黑点接触的刹那——嗡!
一种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震颤感,瞬间贯穿了她的整个颅腔!
像一根无形的音叉被轻轻敲响,高频的震动波纹以那个小黑点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
涤荡过她昏沉疲惫的脑海。奇迹发生了。前一秒还如同灌满铅浆、沉重粘滞的思维,
在这奇异的震颤波纹扫过之后,竟像是被一股清冽的山泉猛地冲刷了一遍!
那些淤积的疲惫、焦虑、烦躁的泥沙,被这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卷走。
昏沉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清明和轻盈感,取而代之,
充盈了她的大脑!苏晚猛地睁大了眼睛,拿着筷子的手都僵在了半空。这感觉……太诡异了!
也太……舒服了!就像是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头痛欲裂的时候,
突然有人往她太阳穴上抹了一大坨强劲的薄荷膏,那股清凉直冲天灵盖!
又像是堵塞了许久的下水道,被高压水枪“轰”地一下冲得畅通无阻!
原本像蒙着一层厚厚毛玻璃的思维,瞬间变得清晰、锐利、运转流畅!
法思考的学费问题、工作压力、小碧的困境……此刻竟然条理清晰地在她脑中自动排列组合,
虽然解决方案依旧渺茫,但那种被重压碾碎、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竟然减轻了大半!
苏晚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视野里那个小黑点依旧安静地悬浮着。但此刻再看它,
那纯粹的黑暗似乎不再带着不祥的意味,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像一个微型的、通往清凉之境的泉眼?她试探着,再次将精神集中过去。
嗡……那股令人头皮发麻、却又极度舒爽的清冽震颤感,再次精准地袭来!
如同给干涸龟裂的大脑皮层注入了一剂强效的活力针!
“嘶……” 苏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这感觉太过瘾了!
比灌下三杯特浓美式还要提神醒脑一百倍!而且完全没有***带来的心悸和手抖!“妈妈?
你怎么了?” 阳阳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她。苏晚猛地回过神,
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表情可能有点失控。她赶紧收敛心神,扯出一个笑容:“没事,阳阳,
妈妈就是……突然觉得这小白菜,特别清甜!” 她说着,赶紧扒了一大口饭,
掩饰住内心的惊涛骇浪。苏建国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刷他的手机。苏晚低下头,
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狂喜的发现!视野里的黑洞?
不!这哪是什么不祥的预兆?这分明是……是老天爷看她这个社畜太惨,
赏给她的一杯……不,是一口就能续命的、无***供应的、提神醒脑的超级无敌续命咖啡啊!
还是零卡路里、无副作用的那种!她强忍着立刻再次“观想”那个小黑点的冲动,
三两口扒完了碗里的饭。“我吃好了,有点工作要赶,先去书房。” 她放下碗筷,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起身,脚步带着点虚浮的急切,
冲进了那个用阳台隔出来的、不足三平米的小书房,反手轻轻关上了门。
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杂物和孩子的玩具。苏晚也顾不上了,
她一***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电脑椅上,后背紧紧贴着椅背,
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支撑的力量。她闭上眼,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然后,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探索宝藏般的心情,再次将所有的精神,毫无保留地,
聚焦向视野右上角那个微小的、绝对黑暗的奇点。意识沉入那片纯粹的黑暗。
嗡——清冽的震颤如期而至,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瞬间扫荡过她神经网络的每一个角落。
疲惫的尘埃被震落,思维的齿轮被注入润滑,开始高速、顺畅地运转起来。苏晚的嘴角,
在无人看见的黑暗中,难以抑制地、缓缓向上扬起。一个带着点疯癫和狂喜的念头,
在她被“清洗”得异常清明的大脑里炸开:“黑洞牌咖啡,续命一级棒!观想它……能提神?
!”第二章 一个毛茸茸的银色小脑袋,
怯生生探了出来苏晚觉得自己解锁了一项社畜专属的、反人类的超能力——熬夜观想术。
连续一周,家里的旧瑜伽垫成了她的夜间道场。每晚九点半,准时上演哄睡大戏。
把精力旺盛得像永动机的阳阳按进被窝,念完三本《小猪佩奇》,
回答完十个“为什么月亮跟着我走”的哲学拷问,
再哼完跑调到太平洋的摇篮曲……等小家伙终于呼吸均匀,小拳头松开,
苏晚才敢蹑手蹑脚地溜下床,感觉自己像刚跑完一场负重马拉松。客厅里,
苏建国早已鼾声如雷,手机还亮着屏幕,停留在某个游戏直播界面。苏晚瞥了一眼,
轻手轻脚地从沙发底下抽出那块落满灰尘、印着褪色莲花的旧瑜伽垫,
铺在客厅唯一还算空旷的角落——冰箱和餐桌之间的狭小缝隙里。盘腿坐下,
冰凉的瓷砖透过薄薄的垫子硌着尾椎骨。她调整呼吸,闭上眼,再睁开。视野右上角,
那个曾经针尖大小的黑点,如今已膨胀到接近一颗绿豆大小。纯粹的黑暗,
边缘似乎比最初清晰了些许,像一枚小小的、沉甸甸的墨玉印章,稳稳地盖在她视界的角落。
“来吧,续命***。”苏晚在心里默念,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社畜对高效工具的渴望,
将全部精神凝聚成无形的探针,朝着那枚“墨玉印章”狠狠扎了过去!
嗡——熟悉的清冽震颤瞬间席卷脑海!如同无形的冰泉冲刷过滚烫的CPU,
连日加班、带娃积累的厚重疲惫感,被这股力量粗暴地撕开一道口子,清凉感渗透进来,
思维齿轮瞬间摆脱了锈蚀和粘滞,开始高速、顺畅地运转。爽!苏晚舒服得几乎想喟叹出声。
这感觉,比做完一套全身SPA还解压,比双十一抢到半价精华还***!
她贪婪地汲取着这股清凉,精神高度集中,视野里那绿豆大小的黑洞仿佛成了宇宙的中心,
吸引着她所有的意识。然而,这“颅内SPA”的代价,是精神力的急速燃烧。
起初是愉悦的清明,如同置身于初秋微凉的晨风里。渐渐地,那风变得凛冽起来。
太阳穴开始传来隐隐的胀痛,像有根橡皮筋在脑子里越绷越紧。专注力如同沙漏里的细沙,
不受控制地流逝。维持“观想”状态变得越来越吃力,仿佛在逆着湍急的河流游泳,
稍一松懈,就会被疲惫的洪流重新卷回混沌的泥沼。
“不行……再坚持一下……”苏晚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拧紧的海绵,精神力正被那个小小的黑洞疯狂榨取。视野边缘开始发暗,
甚至出现细微的闪烁光点。每一次强行凝聚精神,都如同在透支生命。
就在她感觉脑子快要被抽空、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放弃的临界点——啪嗒。一声轻响,
像是什么东西被点亮了。苏晚猛地一个激灵!原本因精神力枯竭而有些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
视野里,那枚绿豆大小的、纯粹的黑暗中心,极其突兀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幻觉!那感觉,就像在绝对漆黑的墨玉深处,有一颗被尘埃掩埋了亿万年的星辰,
极其艰难地、极其吝啬地,透出了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那光点极小,
比针尖还细,亮度微弱得如同夏夜最遥远的星子,一闪即逝。
快得让苏晚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力透支产生的幻视。可就在那光点闪烁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感,如同微弱的电流,顺着她与黑洞之间那无形的精神链接,
倏然传递过来!那感觉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不是声音,不是图像,
更像是一种……懵懂的、好奇的、带着点试探意味的……情绪波动?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漏跳了半拍。那是什么?!她屏住呼吸,
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和眩晕,将最后残存的一丝精神力,不顾一切地再次投向黑洞中心,
试图捕捉那转瞬即逝的异样。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刚才那微弱的光点和奇异的悸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巨大的失落感和更强烈的眩晕感同时袭来。苏晚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
差点从瑜伽垫上栽倒。她知道,极限到了。再强行观想下去,恐怕明天就得请假进医院。
她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一口浊气,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地向后靠在冰凉的冰箱门上。
后背的汗已经浸湿了薄薄的睡衣。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痛欲裂,精神力被彻底榨干的感觉,
让她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费力。可奇怪的是,在那极致的疲惫深处,
却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期待。刚才……那绝对不是幻觉!黑洞里面……有东西?
活的?会好奇?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被榨干的大脑里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让她忘记了身体的极度不适。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卫生间的门被粗暴地拉开。
苏建国揉着惺忪的睡眼,趿拉着拖鞋走出来,睡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胯上。他大概是起夜,
迷迷瞪瞪地往客厅走,一抬眼,正好撞见苏晚瘫在冰箱门上,脸色苍白,
额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颊,眼神却亮得吓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那样子,
活脱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魂魄。苏建国被这诡异的场景吓得一个激灵,
残留的睡意瞬间飞走大半。他皱紧眉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和嫌弃:“大半夜不睡觉,
坐这儿发什么神经?中邪了?” 说完,也不等苏晚回答,像是怕沾染上什么晦气似的,
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摔上了卧室门。“砰!”巨大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苏晚被震得耳膜嗡嗡响,却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扯了扯嘴角,
对着紧闭的卧室门无声地吐槽:你懂个锤子!老娘这是在给CPU做深度散热!
做颅内SPA!懂不懂什么叫高科技养生?她挣扎着爬起来,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回卧室。
阳阳睡得正香,小嘴微微张着。苏建国背对着她,鼾声已经重新响起。苏晚轻手轻脚地躺下,
身体疲惫到了极点,脑子却因为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光点”和奇异的“悸动”,异常活跃。
黑洞里……到底是什么?活的?会好奇?带着这个巨大的疑问和满身的疲惫,
她终于沉沉睡去。第二天清晨,当闹钟如同索命梵音般响起时,苏晚痛苦地***一声,
感觉自己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然而,当她挣扎着坐起身,
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时,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了上来。虽然身体依旧沉重,
但大脑……却像是被彻底格式化重启过一样!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就像蒙了厚厚一层油污和灰尘的玻璃窗,被强力的清洁剂和刮刀彻底刮过,变得光洁如新,
纤尘不染。又像是堵塞了许久、散发着异味的旧水管,被高压水枪彻底疏通冲洗,
水流畅通无阻,带着清新的气息。连续熬夜观想的疲惫感还残留在四肢百骸,
但思维却异常地清晰、敏锐、高速运转!
昨晚被甲方爸爸邮件里那些含糊其辞、自相矛盾的需求搞得头昏脑胀,
此刻那些混乱的文字竟在她脑中自动分门别类,逻辑链条清晰可见,
几个关键漏洞和可能的陷阱点瞬间被标红加亮!甚至,
当她一边刷牙一边在脑子里模拟如何优雅而不失强硬地怼回去时,
一套逻辑严密、措辞精准、还带着点黑色幽默的话术方案,如同行云流水般自动生成!
比她平时绞尽脑汁憋出来的版本,高了不止三个LEVEL!
苏晚看着镜子里那个顶着黑眼圈、头发乱糟糟的自己,眼神却亮得惊人。她吐掉嘴里的泡沫,
忍不住对着镜子里的倒影,无声地咧开嘴笑了。值了!这精神力被榨干的痛苦,值回票价了!
这黑洞牌咖啡,不仅提神,还附带智商充值功能啊!白天的工作,苏晚感觉自己像开了挂。
面对甲方邮件里那句“感觉差点意思,再优化一下,要那种高级的、低调的奢华感,
你懂的”,放在以前,苏晚能对着电脑屏幕气到乳腺增生,
然后在心里把甲方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最后还得苦哈哈地憋方案。但今天,
被“黑洞SPA”洗礼过的大脑高速运转。她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回复的邮件条理清晰,
直指核心:“王总您好,关于您提出的‘高级的、低调的奢华感’,
我们理解您追求的是在简约中体现品质与内涵。结合项目定位,
我们建议从材质肌理如哑光金属与温润木质的碰撞、空间留白减少冗余装饰,
突出核心功能、以及细节工艺如隐藏式接缝、嵌入式灯光三个维度进行深化。
附件是初步优化方向及参考图例,请您审阅是否契合您心中的‘低调奢华’语境?
”邮件发出去,苏晚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爽!这种脑子在线、精准打击的感觉,
简直比骂人还解压!午休时,她习惯性地点开小碧的粉丝群。里面依旧愁云惨淡,
但多了些零星的、带着微弱希望的消息。姐妹们!我找到一个技术大佬!
他说那些P图有拼接痕迹,可以做鉴定!虽然很难,但至少有希望!对!我们不能放弃!
小碧的清白要靠我们自己守护!可是……工作室都清空了,
小碧自己也没声音……我们这样……真的有用吗?最后那条消息,像一根细针,
戳破了刚刚鼓起一点的气球。群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苏晚看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
放在以前,她大概也会跟着一起沮丧,或者发一些苍白无力的鼓励。但此刻,
被“黑洞咖啡”洗涤过的思维异常清晰。她想起了昨晚黑洞深处那微弱却执拗的闪光,
想起了那丝传递过来的、懵懂的“好奇”。希望再渺茫,不也是一点光吗?她深吸一口气,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有用!当然有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恶意像脏水,泼得再凶,
也总有被晒干的一天!我们收集证据,保持发声,就是在为小碧撑起一把伞!
哪怕只能遮住一点点脏水,那也是我们能做到的!别放弃,做我们能做的,等光来!
这段话发出去,群里安静了几秒。随即,像是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对!做我们能做的,
等光来!晚姐说得对!收集证据去!不放弃!等小碧回来!
苏晚看着屏幕上重新活跃起来的消息,嘴角微微上扬。虽然前路依旧黑暗,但至少,
她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只会被动承受、被压得喘不过气的苏晚了。她的脑子,她的意志,
似乎都在那一次次的精神力“榨干”与“清洗”中,变得……不一样了。
这让她对夜晚的“观想”,更加充满了近乎自虐般的期待。
日子就在这种白天高效搬砖偶尔还能优雅怼人、晚上疯狂“榨汁”的循环中飞快流逝。
瑜伽垫成了苏晚最亲密的战友,冰箱门成了她疲惫时最坚实的依靠虽然很凉。
那个视野里的黑洞,也在她日复一日的“精神投喂”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着。
从绿豆大小,到黄豆大小,再到指甲盖大小……它悬浮在视野右上角,
像一颗不断成长的、沉默的黑色果实。每一次观想,精神力的消耗依旧巨大,
头痛欲裂、眼前发黑的体验如同酷刑。但每一次精神力被榨干后,
第二天清晨那种思维被彻底清洗、焕然一新的清明感,
以及黑洞本身带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奇异吸引力,都让她欲罢不能。
她甚至开始给这个“黑洞牌咖啡”起外号。精神饱满时叫它“续命小黑”,
被榨干时咬牙切齿地称它为“榨汁机”,发现怼人灵感迸发时又爱称它为“智商充值宝”。
苏建国对她这种夜夜“面壁”的行为,从最初的“中邪”质疑,到后来的视而不见,
再到偶尔半夜撞见,会丢下一句不咸不淡的“又修仙呢?”,便打着哈欠走开。
苏晚也懒得解释,反正解释了对方也只会当她脑子有泡。
她沉浸在自己的“颅内SPA”和“智商提升计划”里,痛并快乐着。直到又一个深夜。
阳阳难得地没有闹腾,早早睡熟。苏建国也鼾声如雷。苏晚盘坐在她的“道场”上,
面对着视野里那颗已经膨胀到接近一枚一元硬币大小的、深邃的黑色圆斑。
连续多日的高强度观想,让她对精神力的掌控似乎精进了一丝。虽然依旧痛苦,
但那种被瞬间抽干的眩晕感减轻了些许,她能更清晰地感知到精神力如同涓涓细流,
持续不断地汇入那片黑暗之中。今晚,她感觉状态格外好。精神力的溪流似乎比往日更充沛,
汇入黑洞的过程也更顺畅。她甚至能隐约“触摸”到那片黑暗的边缘,
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带着微弱吸力的质感。她集中全部心神,将意识沉入那片黑暗的最深处。
不再是粗暴地“扎”进去,而是像探索一片未知的深海,
小心翼翼地、带着无限好奇地向内“延伸”。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
滴在瑜伽垫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太阳穴的胀痛感越来越强烈,
像有两把小锤子在不停地敲打。但她咬着牙坚持着,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她,
今晚……或许会不一样!就在她感觉精神力即将再次见底,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飘忽的临界点——嗡!!!不再是之前那种清冽的震颤!这一次,
是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轰鸣!整个视野都随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苏晚浑身一颤,
差点从垫子上栽倒!她猛地瞪大眼睛!视野里,那枚硬币大小的黑洞,
毫无征兆地、猛烈地向外扩张!不是缓慢的膨胀,而是如同被吹胀的气球,瞬间撑开!
直径从硬币大小,眨眼间就扩大到了……接近一个成年人的拳头大小!幽暗深邃的黑色圆盘,
边缘似乎带着细微的、不稳定的能量涟漪,静静地悬浮在她视界的右上角,
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苏晚的心脏狂跳起来,
几乎要冲破胸腔!她忘记了头痛,忘记了疲惫,
所有的感官和意识都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牢牢攫住!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景象出现了!
在那扩张后的、拳头大小的、纯粹的黑暗深处……不再是绝对的虚无!
一点……两点……三点……无数极其细微、如同尘埃般渺小的银色光点,
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来!它们并非静止,而是以一种极其玄奥、难以捉摸的轨迹,
在黑洞内部缓缓地旋转、流淌、明灭……如同将一片微缩的、流淌着星光的银河,
封印在了这方寸之间的黑暗里!幽暗,深邃,却又孕育着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生机!星屑!
旋转的星屑!苏晚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她死死地盯着那片在黑暗中流淌旋转的银色星河,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纯粹的震撼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就在这时!
在那片缓缓流淌旋转的银色星屑漩涡的最中心,一点更明亮、更凝聚的银光,
突兀地闪烁了一下!紧接着,那点银光……动了!它像是被什么东西从漩涡深处推了出来,
一点点地、试探性地,朝着黑洞那幽暗的“边界”靠近。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那……那是什么?!银光越来越近,
轮廓在旋转的星屑背景中逐渐变得清晰。那似乎……是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圆圆的,覆盖着一层仿佛由流动的液态星光织就的、极其细密柔软的银色绒毛。
绒毛尖上还跳跃着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星芒。
那小脑袋怯生生地、极其缓慢地从黑洞中心那片旋转的星屑中探了出来,
左右微微转动了一下,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完全陌生的、黑洞之外的世界。然后,
它“抬起”了头。苏晚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双……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占据了那张小小的、毛茸茸的脸庞上相当大的比例。没有眼白,整个眼眶里,
是两团如同最纯净的、融化了的液态蓝宝石般的物质!
深邃、纯净、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的奥秘。此刻,那两团纯净的蓝色里,
清晰地倒映着苏晚那张因为极度震惊而彻底僵住、写满不可思议的脸庞。
那双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蓝色大眼睛里,充满了孩童般最原始、最纯粹的——好奇。
还有一丝……怯生生的、惹人怜爱的……茫然。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第三章 碰瓷?
这是宇宙级碰瓷!时间凝固了。苏晚盘腿坐在冰冷的瑜伽垫上,
身体僵硬得像一尊被速冻的雕像。视野里,那个拳头大小的幽暗黑洞,
如同宇宙深空裂开的一道缝隙。缝隙深处,流淌旋转的银色星屑,
构成了一个神秘而冰冷的背景。而背景前,
那个毛茸茸的、覆盖着液态星光般银色绒毛的小脑袋,正怯生生地探着。
一双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融化蓝宝石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好奇。茫然。
还有一丝初生牛犊般的……无畏?苏晚的呼吸彻底停滞了。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手脚冰凉。
大脑在经历了短暂的、被星屑银河震撼的空白后,
此刻被更汹涌的、名为“荒诞”和“惊悚”的浪潮疯狂冲刷!活的!黑洞里钻出来个活的!
毛茸茸的!大眼睛的!这超出了她三十多年唯物主义人生建立起来的所有认知边界!
比甲方半夜十二点打电话要求改方案还要离谱一万倍!比苏建国突然学会体贴浪漫还要科幻!
她张着嘴,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滚烫的棉花,那声惊骇到极致的尖叫被死死堵住,
只发出一点短促而扭曲的、类似老旧门轴转动的“嗬”声。恐惧像冰冷的藤蔓,
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因为不受控制的战栗而发出的细微磕碰声。跑!
快跑!离开这里!报警!叫精神病院!无数个本能的、自保的念头在混乱的脑海里疯狂叫嚣。
可她的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牢牢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那双纯净的、倒映着她惊恐脸庞的蓝色大眼睛,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
让她无法移开视线。时间在死寂中艰难地爬行。一秒,
两秒……也许是苏晚脸上那过于惊骇的表情,也许是这凝固的、充满未知恐惧的气氛,
让那个刚刚探头的小家伙也感到了不安。它小小的身体在黑洞边缘微微瑟缩了一下,
覆盖着星芒的绒毛似乎都黯淡了一瞬。那双纯净的蓝眼睛里,
好奇和茫然迅速被一种更强烈的、湿漉漉的、如同被遗弃小动物般的无措所取代。
它……在害怕?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小的针,极其轻微地刺破了苏晚被恐惧包裹的心脏。
一丝极其微弱、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情绪,悄然滋生。鬼使神差地,
苏晚那被恐惧冻僵的喉咙,极其艰难地、带着明显的颤抖,
挤出了两个干涩到变调的音节:“你……你好?”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和诡异。
黑洞边缘的小家伙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了。它整个毛茸茸的身体猛地向后一缩,
几乎要重新躲回那片旋转的星屑深处!苏晚的心也跟着一紧。但下一秒,
它又小心翼翼地停住了。小小的脑袋微微歪了歪,像是在努力理解这陌生的音节。
那双纯净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晚的嘴唇。然后,它张开了……嘴?
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在它覆盖着银色绒毛的脸颊下方,
一个更小的、如同花瓣般微微开启的缝隙。
紧接着——叮…咚…叮叮…咚…一串极其空灵、极其悦耳的音符,
毫无预兆地在苏晚的脑海中直接响起!不是通过空气振动传入耳朵,而是像无形的声波,
直接在她意识的海洋里投下了一颗颗纯净的水晶!那声音清澈得如同雪山融化的第一滴泉水,
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净和……试探?像初生的雏鸟,
对着陌生的世界发出第一声懵懂的鸣叫。没有语言,没有意义。只有纯粹的音符,
如同山涧清泉流淌,叮咚作响。苏晚彻底愣住了。恐惧如同退潮般,
暂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天籁”冲散了大半。她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试图捕捉这奇妙的、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声音”。这……是它的语言?它在回应我?
就在苏晚被这空灵的音符攫住心神,试图理解这跨物种或者说跨宇宙?
沟通的瞬间——“嘀——!!!
”一声极其尖锐、极其刺耳、带着强烈攻击性的汽车鸣笛声,如同烧红的烙铁,
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深夜的宁静!声音的来源很近,似乎就是楼下小区外那条主干道,
一辆深夜飙车的改装车正嚣张地呼啸而过!这声音对于习惯了城市噪音的苏晚来说,
只是让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然而,
对于那个刚刚探出黑洞、正发出清泉般叮咚声的小家伙来说,
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充满地球工业文明特色的高频噪音,无异于一场毁灭性的精神风暴!
“叮咚”声戛然而止!苏晚清晰地“看”到,黑洞边缘那个毛茸茸的银色小身体,
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它猛地剧烈一颤!覆盖全身的、原本温顺流淌的液态星光绒毛,
瞬间如同炸毛的猫,根根倒竖!无数细小的、跳跃的星芒从绒毛尖端疯狂迸溅出来,
变得混乱、狂躁、明灭不定!整个小小的身体瞬间被一层失控的、刺眼的银芒包裹!
“嗡——!!!”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锐、都要痛苦、仿佛灵魂被撕裂般的嗡鸣,
直接在苏晚的脑海里炸开!不再是空灵的叮咚,而是充满了高频震荡的、纯粹的痛苦嘶鸣!
“啊!” 苏晚猝不及防,惨叫一声,双手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剧痛!
那嗡鸣仿佛化作了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她的太阳穴、从她的后脑、从她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狠狠地、疯狂地扎了进来!眼前瞬间一片漆黑,金星乱冒!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耳鸣,
几乎要刺穿她的鼓膜!剧烈的眩晕感让她胃里翻江倒海,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重重撞在冰凉的冰箱门上!痛!痛不欲生!这痛苦甚至超越了之前精神力被榨干的极限!
像是整个大脑被粗暴地塞进了搅拌机!
模糊、感觉自己快要昏厥过去的刹那——一个稚嫩、焦急、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
如同惊雷般,直接在她混乱一片的意识最深处炸响:“危险!吵!痛!要碎掉了!
”这声音……不是听到的!是直接在她脑子里响起的!像是一个被吓坏的孩子,
用尽全身力气在尖叫!是它!是那个黑洞里的小东西!
苏晚被这直接在脑子里响起的“声音”震得一个激灵,剧痛似乎都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她强忍着眩晕和恶心,挣扎着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努力聚焦向视野右上角。
只见黑洞边缘,那团失控的、狂乱闪烁的银芒,正剧烈地波动着、收缩着,
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消散!那痛苦的嗡鸣如同濒死的哀嚎,持续不断地冲击着她的神经!
它……它要不行了!这地球的噪音……对它是致命的!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苏晚剧痛的脑海。
一种混杂着本能怜悯和自身剧痛催生的、近乎绝望的焦急感攫住了她!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她甚至碰不到它!就在苏晚大脑一片空白,
被剧痛和焦急双重折磨的瞬间——那团在黑洞边缘痛苦挣扎、濒临崩溃的银芒,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它猛地停止了狂乱的闪烁和嗡鸣!
那双纯净的、此刻却盛满了巨大痛苦和恐惧的蓝宝石大眼睛,穿透混乱的银芒,
死死地“锁定”了苏晚!那眼神……不再是好奇,不再是茫然,
而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的……孤注一掷!“借住!
”一个更加清晰、更加急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意念,如同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了苏晚的意识核心!
不等苏晚做出任何反应——甚至不等她理解“借住”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嗖!
那团包裹着小家伙的、混乱的银芒,如同离弦之箭,又像是被黑洞本身猛地“吐”了出来,
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银色流光,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朝着苏晚的眉心——狠狠地撞了过来!太快了!快到超越了人类的神经反应速度!
苏晚只感觉眼前银光爆闪!眉心处传来一点极其短暂、极其轻微的冰凉触感,
如同被一片最轻盈的雪花瞬间贴上,又瞬间融化。紧接着——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无边的冰冷洪流,如同决堤的银河之水,顺着那一点眉心,
毫无阻碍地、狂暴地冲进了她的大脑!那不是物理上的冲击,
而是纯粹精神层面、意识层面的淹没!
苏晚感觉自己的头颅像一个被瞬间灌满冰水的脆弱容器!冰冷!刺骨的冰冷!
带着一种不属于地球的、浩瀚星辰般的空寂感,瞬间席卷了她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思维被冻结,感知被剥夺,身体的控制权在刹那间彻底丧失!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闷哼,
眼前便彻底陷入一片绝对黑暗的虚无。身体软软地顺着冰箱门滑倒在地,失去了所有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一丝微弱的光感,
艰难地刺破了沉重的黑暗。苏晚的眼皮如同被胶水黏住,沉重得无法抬起。
剧烈的头痛如同宿醉后的余孽,依旧顽固地盘踞在太阳穴和后脑,
一跳一跳地折磨着她的神经。但比头痛更让她惊恐的,是身体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掏空了灵魂的躯壳,沉重、麻木、冰冷。四肢百骸都灌满了铅,
连动一动指尖都成了奢望。更可怕的是,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异常的“满”。
不是物理上的肿胀感,而是一种……拥挤感?
仿佛原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安静的意识空间里,硬生生被塞进了另一个……东西?
一个巨大、冰冷、虚弱、却又带着微弱生命气息的……存在?这个认知让她瞬间毛骨悚然!
她猛地一个激灵,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家熟悉又陌生的、贴着廉价墙纸的天花板。
她正仰面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下是那块印着褪色莲花的旧瑜伽垫。
冰箱门就在她头顶不远处,散发着微弱的运行嗡鸣。视野右上角……空了。
那个悬浮了多日、如同墨玉印章般的黑洞,消失得无影无踪。视野恢复了“正常”,
只剩下天花板角落那一点蛛网的痕迹。但苏晚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因为那“拥挤感”和“异物感”,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不容忽视!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冰冷、虚弱、巨大的“存在”,
正蜷缩在她意识海洋的某个角落里,像一只受惊过度、瑟瑟发抖的幼兽。
一种强烈的、如同实质般的委屈、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
不受控制地从那个角落弥漫开来,浸染着她自己的情绪。苏晚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
试图聚焦自己的意识,去“看”清那个占据了自家“脑洞”的不速之客。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带着浓重哭腔、却又无比清晰的意念,
如同最纤细的丝线,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地,
“耳边”响起:“能量……好少……好吵……痛……差点……碎掉了……”那意念断断续续,
充满了生理性的痛苦和极度的虚弱,像一只被车轮碾过、奄奄一息的小猫发出的呜咽。
“借住……一下下……就一下下……好不好?”最后那句“好不好”,
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的祈求,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却重重地砸在了苏晚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意识上。苏晚:“……”她躺在地板上,
望着自家那熟悉又廉价的天花板,感受着脑子里那个巨大、冰冷、委屈巴巴的“房客”,
还有那挥之不去的、针扎般的头痛……一股荒谬绝伦、欲哭无泪的感觉,如同火山爆发般,
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恐惧和震惊。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从喉咙深处,
出一丝气若游丝、充满了社畜式疲惫和认命的***:“所以……我这是……被宇宙级碰瓷了?
”第四章 脑子里的新租房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薄的瑜伽垫,
将寒意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苏晚僵硬的脊椎里。她像一条被冲上岸的咸鱼,瘫在那里,
连翻身的力气都被脑子里那个巨大的、冰冷的“房客”给吸干了。头痛倒是缓解了些,
从之前的亿万钢针扎脑,
退化成现在这种持续的、沉闷的、如同被劣质音响低音炮持续轰炸的钝痛。但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更让她抓狂的“拥挤感”。她的意识空间,
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虽然时常被房贷学费和甲方需求塞满、但好歹产权明晰的“一居室”,
此刻硬生生被改造成了“群租房”。另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冰冷星辰气息的“存在”,
正可怜巴巴地蜷缩在角落里,像个被房东赶出来的无家可归者,
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委屈、虚弱、以及……对环境极度不适的强烈信号。
球……能量场……好吵……好粗糙……” 那个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意念又颤巍巍地响了起来,
断断续续,充满了生理性的痛苦,“像……砂纸……磨……灵魂……痛……”苏晚闭着眼,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砂纸磨灵魂?这形容……还挺贴切?
她想起自己刚北漂时租的第一个隔断间,隔壁大哥夜夜用砂轮磨刀,
那声音确实能让人灵魂出窍。行吧,宇宙级房客,还自带文艺青年属性。她深吸一口气,
努力调动起被“挤占”得所剩无几的思维空间,
试图用社畜最擅长的、解决实际问题的思路来沟通。她用意念,努力在脑子里“喊话”,
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疲惫和无奈:“行行行,知道您老金贵,
地球这破地方配不上您这星辰之躯!但问题是——” 她顿了顿,
意念里带上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房租呢?水电费呢?物业费呢?
还有你这‘灵魂磨损’的维修基金,谁出?!
里那个巨大的、冰冷的“存在”似乎被这连珠炮似的、充满铜臭味的“灵魂拷问”给震住了。
委屈巴巴的意念波动停滞了几秒。苏晚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那懵懂的意识里,
似乎正在努力理解“房租”、“水电费”、“维修基金”这些对于异宇宙能量体来说,
可能比黑洞方程式还要深奥的概念。
就在苏晚以为对方被自己这现实主义的铁拳砸懵了的时候,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兴奋感?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小石子,
从那个冰冷的角落荡漾开来。紧接着,一个带着点雀跃、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稚嫩意念,
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钱……?是……亮晶晶的……圆片片?还是……纸片片?
上面有……图案?” 意念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
甚至还模拟出一点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和纸张摩擦的窸窣声。苏晚:“……”得,
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宇宙文盲。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虽然闭着眼也翻不了,
用意念粗暴地塞过去一个概念:“钱!就是能换吃的!换喝的!换地方住!换安静!懂吗?!
没它,咱俩都得完蛋!你灵魂被砂纸磨碎,我肉身饿死街头!
”这直白到近乎残酷的“生存法则”,显然对那个懵懂的意念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苏晚能“感觉”到对方那巨大的意识体似乎瑟缩了一下,
传递过来的情绪瞬间从好奇变成了……焦虑?还有一丝被“房东”威胁要扫地出门的恐慌?
“不……不要……碎掉……” 意念带着哭腔,虚弱又无助,“星芒……会……震动!
”震动?苏晚一愣。这又是什么外星黑话?“星芒……可以让……东西……动!
” 那个意念努力地解释着,试图证明自己的“价值”,“让……小东西……跳!
让……空气……唱歌!”为了让苏晚理解,它似乎调动了最后一点可怜的能量。
苏晚的视野里,明明闭着眼,却突兀地“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银光一闪而逝。
紧接着——啪嗒。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从她脚边传来。苏晚猛地睁开眼,循声望去。
只见地板上,离她脚尖不远的地方,
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口袋里滚出来的、面值一角的硬币,正诡异地……自己立了起来!
那枚小小的、边缘有些磨损的铝制硬币,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着,先是摇摇晃晃地竖立,
然后开始以一种极其微小却稳定的频率,高速地……原地旋转!硬币的边缘与地板摩擦,
发出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嗡嗡”声,像一只迷你的、愤怒的陀螺!
这诡异的一幕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硬币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啪”地一声,
重新倒伏在地板上,一动不动。苏晚:“……”她看看地上那枚躺尸的硬币,
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刚才被“撞”的地方,最后,
目光缓缓移向视野里那片空荡荡的、曾经悬浮着黑洞的右上角。脑子里,
那个虚弱却带着点小得意的意念适时响起:“看!唱歌!星芒……厉害!”苏晚的嘴角,
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抽搐起来。厉害?让一枚一毛钱硬币原地转三秒,然后累趴下?
这“才艺”……街头卖艺都嫌寒碜!别说房租水电,连个烧饼都换不来!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再次席卷了她。她感觉自己像个被生活逼到绝路的倒霉蛋,
好不容易捡到个从天而降的“金手指”,结果发现这金手指不仅是个话痨,
还是个只能表演“硬币旋转”的废物点心!更要命的是,这废物点心还赖在她脑子里不走了,
天天喊着“灵魂被砂纸磨”!就在苏晚被这绝望的现实打击得想要再次躺平装死的时候,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不远处沙发上扔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停留在她睡前刷过的娱乐新闻界面。一张放大的照片占据了屏幕中央。照片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