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情不愿的旅途我第一次在饭桌上听见“去***”这三个字时,
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嫂子王莉正用公筷给侄子小宝夹排骨,
语气轻快得像在说去菜市场:“爸说今年暑假带全家去***,就当给小宝长见识。陈默,
你也一起去,正好你那破工作不是辞了吗,在家待着也是待着。”我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陈默是我哥,我叫陈月。三个月前我被公司裁员,暂时住在哥嫂家——准确说,
是住在我爸妈留下的老房子里,只不过房产证上早就被哥嫂改成了陈默的名字。“我不去。
”我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米粒硬得硌牙。王莉做饭向来敷衍,尤其是我住进来之后,
顿顿都是剩菜热了又热。“不去?”王莉放下筷子,眉毛挑得老高,“陈月,
你这话什么意思?全家都去就你特殊?是不是觉得我们耽误你找工作了?我可告诉你,
要不是看在爸妈的面子上,你早该搬出去了。”我哥陈默坐在旁边,全程没说话,
只是闷头喝酒。他向来这样,王莉说东他绝不往西,哪怕王莉指着白墙说是黑的,
他也只会点头附和。“妈走之前说过,想让我们全家去一次***。”陈默终于开口,
声音含糊不清,“就当……完成她的心愿。”我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妈是去年走的,
肺癌晚期,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说:“月月,妈这辈子没出过远门,听说***的天特别蓝,
你以后要是去了,给妈拍张照片回来。”王莉翻了个白眼:“妈都走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要我说,去***就是为了小宝,让他看看高原风光,写作文都有素材。”她转头看向我,
语气缓和了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就去吧,车票酒店我们都订好了,
不差你这张嘴吃饭。”我知道,这话是说给我听的。自从我住进来,
王莉每天都要念叨“水电煤气费又涨了”“小宝的补习班太贵了”,
明里暗里就是嫌我吃白饭。我心里那些翻涌的念头,
像退潮后的礁石一样露了出来:他们根本不是想完成妈的心愿,
就是觉得带我出去能显得他们“仁至义尽”,
回头还能跟亲戚炫耀“我们带小姑子去***玩了”。出发前一天,
王莉塞给我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这里面是你的衣服,还有点零食,路上吃。
”我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她穿旧了的毛衣和小宝剩下的饼干,包装都破了角。
“这是……”“别挑三拣四了。”她不耐烦地打断我,“能给你带就不错了,
难不成还让我给你买新的?”我把包扔回角落,自己翻出几件干净衣服塞进背包。
陈默站在门口抽烟,看见这一幕,什么都没说,只是狠狠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
他的脸模糊得像张旧照片。第二天一早,我们挤上了开往***的火车。王莉和小宝占了下铺,
我和陈默睡上铺。火车启动时,王莉正给小宝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条长长的线,
掉在我脚边也懒得捡。“陈月,把垃圾扔了。”她头也没抬。我弯腰捡起果皮,扔进垃圾桶。
上铺空间狭小,我坐起身就能碰到天花板,只能侧躺着看窗外。风景一点点往后退,
从绿油油的田野变成光秃秃的黄土坡,最后连人烟都渐渐稀少。“妈以前总说,等她退休了,
就跟爸去***。”我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说这些有什么用。
”王莉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人都没了,还不如想想怎么挣钱实在。陈默,
你那个项目奖金啥时候发?我看中了一个包……”后面的话我没听清。火车哐当哐当响,
像敲在心上,震得人发慌。第二章 高原上的摩擦到***的第一天,
我就被高原反应折腾得下不了床。头痛得像要炸开,胸口闷得喘不上气,躺了半天,
连喝口水的力气都没有。王莉带着小宝在酒店附近逛,回来时拎着一大袋特产,
看见我躺在床上,撇了撇嘴:“至于吗?娇气得跟林黛玉似的。
我跟小宝爬了布达拉宫都没事。”“她高原反应厉害,让她歇歇。”陈默难得替我说话,
递过来一瓶氧气,“吸点氧能好点。”“氧气瓶多贵啊,省着点用。”王莉一把抢过氧气瓶,
塞进自己包里,“我看她就是装的,不想陪我们逛街。”我闭上眼,懒得跟她争。
头痛越来越厉害,恍惚间好像看见妈站在床边,用手背碰我的额头:“月月是不是发烧了?
妈带你去医院。”“妈……”我喃喃地喊。“装疯卖傻给谁看?”王莉的声音像冰锥,
“别以为这样就能偷懒,明天我们要去纳木错,你必须跟我们一起去。”第二天一早,
我强撑着起来,脸色白得像纸。王莉打扮得花枝招展,穿了条红色的长裙,
跟小宝在酒店大堂拍照,看见我,皱了皱眉:“能不能精神点?别拉着个脸,
跟谁欠你钱似的。”纳木错的湖水蓝得像块宝石,远处的雪山倒映在水里,
美得让人说不出话。王莉只顾着让小宝摆姿势拍照,嘴里念叨着“这个角度好,
发朋友圈肯定有人点赞”。“你看那湖,多蓝啊。”我指着湖水对陈默说。他掏出手机,
拍了张照,然后发给王莉:“你看这样行不?”我突然觉得没意思。妈说的“***的蓝”,
大概不是王莉朋友圈里的背景板,也不是陈默随手拍下的应付。中午在湖边的餐馆吃饭,
王莉点了一大桌菜,大多是小宝爱吃的。服务员端上来一盘烤羊肉,
王莉立刻把盘子往小宝面前推:“小宝快吃,这羊肉贵着呢。”我夹了一筷子青菜,
刚放进嘴里,就听见王莉说:“陈月,你少吃点,这菜可贵了,我们带的钱不多,省着点花。
”“这钱不是爸妈留下的吗?”我放下筷子,“妈说过,这钱是让我们全家去***的,
不是让你给小宝当零食钱的。”“你什么意思?”王莉把筷子拍在桌上,
“爸妈的钱就是陈默的钱,陈默的钱就是我的钱,我想给谁花就给谁花!你一个吃白饭的,
有资格说三道四?”“够了!”陈默突然吼了一声,吓得小宝哇地哭了。他很少发脾气,
尤其是对王莉。王莉愣了一下,随即也哭了:“陈默你吼我?就为了她?
我跟你过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你这个扫把星妹妹重要?”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指指点点。
我站起身:“我去外面待着。”湖边风很大,吹得人发冷。我裹紧外套,坐在石头上看湖水。
远处有几只牦牛在吃草,慢悠悠的,一点都不着急。陈默走过来,
递给我一瓶水:“别跟她计较,她就这样。”“哥,”我看着他,“你有没有觉得,
我们现在这样,特别对不起爸妈?”他低下头,看着脚尖:“等回去了,我让她给你道歉。
”“不用了。”我摇摇头,“我就是想不明白,妈走之前千叮万嘱,让你好好照顾我,
你怎么就……”“我压力也很大。”他打断我,声音疲惫,“小宝要上学,房贷要还,
王莉脾气是不好,但她也为这个家付出了……”“付出就是对我冷嘲热讽?就是把我当外人?
”他不说话了,只是抽烟。风把烟吹到我脸上,呛得我咳嗽。那天下午,我们没再说话。
王莉拉着小宝在湖边捡石头,时不时瞪我一眼,陈默跟在后面,像个沉默的影子。
晚上住民宿时,王莉突然说:“明天我们去那曲,听说那边有藏马熊,能近距离观察呢。
”“藏马熊?”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不是保护动物吗?而且很危险吧?”“危险什么?
我看网上说,有牧民喂熊,可温顺了。”王莉拿出手机,翻出视频给我们看,“你看,
这熊还跟人握手呢。”视频里的熊看起来懒洋洋的,牧民扔过去一块肉,
它慢悠悠地捡起来吃掉。可我总觉得不对劲,那双眼睛里藏着的,不像温顺,
更像伺机而动的冷漠。“别去了吧,太危险了。”我说。“你懂什么?”王莉白了我一眼,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让小宝看看真熊,不比看动物园里的带劲?陈默,你说呢?
”陈默犹豫了一下:“要不……问问当地人?”“问什么问,网上都说没事。”王莉拍板,
“就这么定了,明天去那曲!”我躺在床上,
听着王莉和小宝兴奋地讨论明天要给熊带什么吃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很亮,
透过窗户照进来,像一层薄薄的霜。我总觉得,这次去那曲,不会那么顺利。
第三章 熊出没的警告去那曲的路比想象中难走得多。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绕来绕去,
路面坑坑洼洼,时不时还有落石滚下来。王莉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跟小宝数牦牛,
后来就被颠得脸色发白,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师傅,还有多久到啊?
”陈默问开车的藏族师傅。“快了,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师傅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
汉语说得不太流利,“不过你们要小心,最近有熊在附近出没,别随便下车。”“知道了,
我们就是远远看看。”王莉插嘴道,从包里掏出几根火腿肠,“师傅,你看这个喂熊行不行?
”师傅皱起眉头:“不能喂!熊是野生动物,会伤人的!
”“网上都说能喂……”“网上的东西不能信!”师傅打断她,语气严肃起来,
“前几年有个游客喂熊,被熊抓伤了,差点没命!”王莉撇撇嘴,没再说话,
但手里的火腿肠没放下,反而偷偷塞给小宝两根:“藏起来,等会儿给熊吃。
”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路边的警示牌越来越多,上面画着熊的图案,
用藏汉双语写着“禁止投喂”“注意安全”。可王莉好像没看见似的,
还在跟小宝讨论“熊会不会喜欢巧克力”。车子终于停在一片开阔的草地边。
远处是连绵的雪山,近处有几条小溪流过,草地上开着黄色的小花,看起来宁静又美好。
“师傅,这里能看到熊吗?”王莉迫不及待地问。“不好说,要看运气。”师傅熄了火,
“你们就在车上看,千万别下去,我去旁边解个手。”师傅走后,
王莉立刻打开车门:“我们下去看看,说不定熊就在附近呢。”“别下去,师傅说了危险。
”我拉住她。“你怕了?”她甩开我的手,嗤笑一声,“胆小鬼,不敢去就待在车上。小宝,
跟妈妈下车!”小宝欢呼着跳下车,手里还攥着火腿肠。陈默犹豫了一下,
也跟着下了车:“我去看着他们。”“哥!”我喊住他,“真的不能去!”“没事,
我们就在边上看看,不靠近。”他说完,就追着王莉和小宝去了。我坐在车上,心怦怦直跳。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草地的声音,还有远处隐约的兽叫。
我拿出手机想查一下藏马熊的习性,却发现这里根本没信号。突然,小宝尖叫起来:“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