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尖东魅影，山口组的橄榄枝
陈昊站在“星光夜总会”门口的人行道上，点燃了一根刚从瘦猴那里接过的“万宝路”，辛辣的烟雾吸入肺中，稍微平复了刚才瞬间出手以及精神高度集中“听骰”带来的细微波动。
他并不嗜烟，但此刻需要一点东西来帮助思考，并观察这条繁华又混乱的街道。
“昊哥，您刚才真是太威了！”
瘦猴凑过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递上火机给陈昊点烟，“那个黑狗，平时嚣张得不得了，在您面前就跟条死狗一样！
还有那手骰子，神了！
您怎么听出来的？”
肥膘也在一旁猛点头，满脸崇拜：“是啊昊哥，以后有您带着，看谁还敢踩过界！”
陈昊吐出一口烟圈，目光扫过街对面几家闪着暧昧粉红色灯光的马栏和麻雀馆，还有不远处几家招牌硕大的夜总会和酒楼，语气平淡：“一点小把戏，没什么。
混江湖，光靠能打和赌术不够，重要的是脑子，是势。”
他指了指脑袋，“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瘦猴，你去查清楚，那个叫‘芽子’的女人，平时在哪里出没，什么来头。
肥膘，你带两个信得过的兄弟，今晚就留在场子里，先把账本拿到手，看看丧荣到底搞了什么鬼。”
“明白，昊哥！”
两人齐声应道，立刻分头行动。
陈昊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深邃。
他知道，拿下星光夜总会只是第一步，真正棘手的是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三联帮吃了这么大个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那个神秘的“芽子”，才是关键。
他没有回临时落脚的那个小旅馆，而是沿着街道，看似随意地走着，实则在熟悉环境，记忆着每条小巷、每个岔路口，这是前世带来的习惯性警惕。
铜锣湾不愧是油水地，霓虹闪烁，人流如织，但光鲜之下，是随处可见的垃圾、涂鸦，以及一些眼神飘忽、明显是“道友”的人蹲在墙角。
正当他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街口，准备拐弯时，一辆黑色的丰田皇冠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他身边，停了下来。
车窗缓缓降下，驾驶座上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表情冷硬的平头男子。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职业套裙、身材窈窕动人的年轻女子走了下来。
她约莫二十三西岁年纪，妆容精致，五官明媚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长发挽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气质干练而优雅，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陈昊，陈先生？”
女子开口，声音清脆，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是略带口音的粤语，但很好听。
陈昊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他注意到女子套裙的领口别着一枚小巧精致的樱花胸针，在傍晚的微光下闪着细微的光芒。
“我是。
你是？”
女子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让人觉得疏远：“我叫芽子。
久仰陈先生大名，今天在星光夜总会，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陈昊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芽子小姐消息很灵通。”
“谈不上灵通，只是恰好在附近，听说了点有趣的事情。”
芽子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知道陈先生现在是否方便？
我们社长对您很感兴趣，想请您喝杯茶，交个朋友。”
“社长？”
陈昊目光扫过那辆安静的皇冠车，以及驾驶座上那个明显是保镖角色的冷峻司机。
“是的，”芽子坦然承认，声音压低了一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山口组，香港事务所，草刈洋社长。”
山口组！
果然是他们！
陈昊心念电转。
对方首接找上门，而且如此开门见山，显然是有备而来。
是福是祸，暂时难料。
拒绝，可能立刻就会多一个强大的敌人；接受，则意味着踏入一个更复杂的棋局。
但风险往往与机遇并存。
“草刈社长太客气了。”
陈昊几乎没有犹豫，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能得山口组社长邀请，是我的荣幸。
请带路。”
芽子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似乎对陈昊的果断有些意外，她优雅地拉开后座车门：“陈先生，请。”
陈昊坦然上车。
车内很干净，有淡淡的香水味。
芽子坐在了他旁边，关上车门。
司机一言不发，平稳地启动车子，汇入车流。
车子没有开往想象中的豪华酒店或者私人会所，而是穿过繁华的市区，驶向了相对安静些的半山区，最终在一栋外表并不起眼、带着典型和式风格的独栋别墅前停下。
别墅周围环境清幽，树木掩映，私密性极好。
芽子引着陈昊走进别墅。
内部装修是低调的奢华，融合了日式禅意和现代风格。
穿过一条安静的走廊，来到一间铺着榻榻米的茶室。
茶室中间，一个穿着深色和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精悍的中年男人，正跪坐在茶几前，专注地摆弄着茶具。
他身后，同样跪坐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气息沉稳的男子，显然是贴身护卫。
“社长，陈先生到了。”
芽子用日语恭敬地说道。
和服男人——草刈洋抬起头，露出一张看似平和、但眼神锐利如鹰的脸。
他放下茶具，站起身，竟然朝着陈昊微微鞠了一躬，用略带生硬但还算流利的中文说道：“陈桑，冒昧邀请，失礼了。
请坐。”
陈昊心中警惕，但礼数不缺，也微微欠身还礼：“草刈社长，久仰。
打扰了。”
他依言在草刈洋对面的坐垫上跪坐下来，姿势自然，并没有任何不适。
前世他因为兴趣也了解过一些茶道，基本的坐姿礼仪还是懂的。
草刈洋眼中再次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似乎没料到这个看似年轻的洪兴打手，能有这份定力和礼仪。
他重新坐下，开始娴熟地进行点茶、沏茶的程序，动作舒缓而富有仪式感。
“陈桑，不必拘谨。”
草刈洋将一杯碧绿的抹茶推到陈昊面前，“请用茶。
这是静冈的新茶。”
“谢谢。”
陈昊端起小巧的茶碗，依足礼节，分三口将略带苦涩却回甘悠长的抹茶饮尽，赞道，“好茶。”
草刈洋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陈桑是懂茶的人。
看来，我们会有共同语言。”
他放下茶碗，目光变得首接而锐利，“今天请陈桑来，是想表达我的欣赏，也是想谈一笔合作。”
“哦？
愿闻其详。”
陈昊放下茶碗，身体放松，但精神高度集中。
“星光夜总会的事情，芽子己经告诉我了。”
草刈洋缓缓道，“陈桑的身手和胆识，令人印象深刻。
洪兴内部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
蒋天生先生，似乎并不是一位心胸开阔的领导者。”
他顿了顿，观察着陈昊的反应，见对方依旧平静，便继续道：“我们山口组，在香港寻求的是稳定的合作伙伴，是能一起发财的朋友，而不是打打杀杀的莽夫。
三联帮那边，胃口太大，不懂规矩，我们己经不打算继续合作。
而陈桑你，让我们看到了新的可能。”
“社长的意思是？”
陈昊不动声色。
“我们可以支持你，真正掌控铜锣湾，甚至……更多。”
草刈洋的声音充满诱惑力，“资金，人脉，甚至是一些‘特殊’的渠道，我们都可以提供。
而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可靠的，像陈桑你这样有实力的伙伴，来确保我们在香港的一些生意顺畅无阻。”
陈昊心中冷笑，这是想扶植代理人吗？
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互相利用。
“草刈社长快人快语。”
陈昊笑了笑，“不过，合作是双向的。
我能得到什么，又需要付出什么？
洪兴毕竟是洪兴，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外力就能解决的。”
“当然。”
草刈洋对陈昊的冷静和精明似乎更加满意，“初步的合作，可以从星光夜总会开始。
我们可以提供最好的酒水渠道，价格比市面低三成。
还可以介绍一些日本和东南亚的优质客源。
作为回报，我们希望场子里，能引入一些我们指定的……‘娱乐项目’，并且，我们需要场子百分之二十的干股。”
所谓的“娱乐项目”，无非是赌博、高利贷，甚至更肮脏的东西。
百分之二十的干股，更是狮子大开口。
陈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茶壶，给自己和草刈洋的杯子重新斟上茶，动作不疾不徐。
“酒水渠道，客源，这些是好事，我可以考虑。
至于干股和‘娱乐项目’……”陈昊抬起眼，目光平静却坚定地看着草刈洋，“草刈社长，我陈昊做事，有我的规矩。
黄、赌、毒，这三样，我的场子，一律不沾。
这是底线。
如果合作的前提是突破我的底线，那恐怕要让社长失望了。”
茶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芽子站在一旁，眼神微动。
草刈洋身后的两个保镖，身体微微绷紧。
草刈洋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陈桑，江湖不是请客吃饭。
有时候，太过坚持原则，会错失很多机会。
没有我们的支持，你在洪兴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蒋天生，还有东星，都不会放过你。”
这是软的不行，开始施压了。
陈昊却笑了，是那种带着一丝桀骜和自信的笑：“多谢社长提醒。
不过，我陈昊能站到今天，靠的不是别人的施舍。
我的路，我自己会走。
合作，可以，但必须在公平，并且不违背我原则的基础上。
如果社长觉得可以，我们可以先从正经的酒水生意开始。
如果觉得不行，”他放下茶杯，作势欲起，“那就当今天交个朋友，喝杯好茶。”
草刈洋盯着陈昊看了足足有十几秒钟，茶室里落针可闻。
突然，他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哈哈哈！
有意思！
年轻人，有胆色，有原则！
好！
***刈洋就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
他话锋一转：“好！
就依你！
酒水生意，我们先做起来！
芽子，这件事由你负责和陈桑对接。
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嗨依！”
芽子恭敬应道。
“陈桑，”草刈洋端起茶杯，“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陈昊也端起茶杯，两人虚碰一下，各自饮尽。
但彼此都清楚，这只是一场更复杂博弈的开始。
又寒暄了几句，陈昊便起身告辞。
芽子亲自送他到大门口。
“陈先生，这是我的名片。”
芽子递上一张素雅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芽子”和一个电话号码，“酒水的事情，我会尽快安排。
另外，”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暗示，“社长虽然欣赏你，但三联帮那边，恐怕不会就这么算了。
尤其是黑狗背后的堂主‘疯狗炳’，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陈先生最近，还是要小心些。”
“多谢芽子小姐提醒。”
陈昊接过名片，揣进口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会注意。”
芽子看着他从容离开的背影，消失在夜幕初降的山道尽头，美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这个叫陈昊的年轻人，和她以前接触过的所有江湖人，似乎都不一样。
陈昊独自走在下山的小路上，夜风吹拂，带来一丝凉意。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张名片，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