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推着他那辆掉了漆的蓝色小推车，斗里的灶台、面盆、卤锅叠得整整齐齐，
上面绣着的 “林记打卤面” 五个字。“爸爸，慢点儿推，卤锅要晃出来啦。
” 坐在车斗边缘的小女孩伸手扶住卤锅。这孩子叫圆圆，三天前突然出现在他出租屋门口，
喊他 “爸爸”。林阳这辈子没谈过几次恋爱，更别说有孩子了，
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把人留了下来。只是这三天，林阳的日子过得更糟了。
之前被交往了两个月的女友娇娇骗走了仅有的积蓄，娇娇说怀了他的孩子，
要五十万彩礼才肯结婚，他掏空钱包只有二十万，还厚着脸皮跟厨师长张哥借了三十万，
结果转头就撞见娇娇跟张哥搂在一起 —— 那肚子里哪是什么孩子，塞的全是棉花。
他气不过跟张哥理论，反倒被倒打一耙，丢了餐馆的工作。如今房租还剩三天就到期，
口袋里只剩几十块钱，他只能把压箱底的小推车翻出来，想着摆个面摊挣点生活费。
“知道啦，爸慢点。” 林阳放慢脚步，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圆圆的头。小姑娘头发软软的，
像刚出生的小猫绒毛，“等会儿出摊了，圆圆就坐在旁边乖乖的，爸爸给你煮面吃，
放好多肉丁。”圆圆眨巴着眼睛，小脑袋里却在盘算着别的。
她可不是普通小孩 —— 天宫里的食神小仙尊，
三天前刚把老祖那头闹着要烧凌霄宝殿的金龙、还有啄坏了王母娘娘牡丹园的凤凰给制服了，
圣女姑姑说她年纪小，该来凡间找爸爸体验生活，还特意叮嘱不能随便用仙术，
得让爸爸凭真本事过日子。可她这几天看爸爸愁得头发都白了两根，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嘴里还念叨着 “房租”“吃饭”，心里早就急得不行了。
两人好不容易推着车到了夜市的老位置，旁边卖烤串的王叔正吆喝着 “烤鸡翅！外焦里嫩！
”，看到林阳，热情地挥了挥手：“林阳，好几天没见你了，这是…… 你闺女啊？”“哎，
王叔，是我闺女，叫圆圆。” 林阳笑着应了一声，
心里却有点发虚 —— 他还没跟旁人说过自己突然多了个女儿。
圆圆脆生生地喊了声 “王叔好”，吓得王叔手里的烤串签子都掉了一根：“哎哟，
这小闺女真乖！林阳，你这面摊今儿个终于开了？前儿个我还跟你说呢，
夜市里就缺你这口打卤面，我还等着解馋呢！”林阳一边摆桌子，
一边苦笑着点头：“这不没办法嘛，总得挣钱吃饭。” 他把折叠小桌撑开，
又从车斗里拿出四把塑料椅子，摆放在桌子周围，然后从布兜里掏出一块小木板，
上面用红漆写着 “打卤面：5 元 / 碗”，稳稳地立在桌子最显眼的地方。
圆圆蹲在旁边，小手托着下巴，盯着那块价格牌看了半天。
爸爸的打卤面多好吃啊 —— 昨天晚上她偷偷尝了一口爸爸试做的卤，肉丁炖得软烂，
香菇吸满了汤汁，豆角嚼着带劲儿，比天宫里仙厨做的灵食还香。这么好吃的面，
怎么才卖五块钱？爸爸一天卖二十碗，也才一百块，连房租的零头都不够。
她偷偷瞄了一眼林阳，见爸爸正低头给煤炉生火，眉头皱得紧紧的，
连额前的碎发都垂了下来。圆圆咬了咬嘴唇，趁着林阳不注意，踮着脚跑到价格牌前，
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白色粉笔 —— 还是昨天在路边捡的。
她小心翼翼地擦掉 “5 元” 后面的 “元” 字，
然后一笔一划地在 “5” 后面加了两个 “0”，改成了 “500 元 / 碗”。
写完后还往后退了两步，歪着脑袋看了看，觉得字写得挺工整，才满意地跑回林阳身边，
装作帮他递火柴的样子。“爸爸，火生好了吗？我有点饿了。” 圆圆拉了拉林阳的衣角。
林阳刚把煤炉点着，火苗 “噌” 地一下窜起来，映得他脸上亮堂堂的。
他低头看了看圆圆，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快了快了，等会儿先给你煮一碗，
让我闺女尝尝爸爸的手艺。”夜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暖黄的灯光下，
人声、笑声、叫卖声混在一起，
热气腾腾的烟火气裹着烤串、炸串、冰粉的香味飘满了整条街。林阳守着他的面摊，
从七点等到八点，路过的人倒是不少，可要么是看了一眼就走，要么是问了价格后犹豫一下，
也摇着头离开了。旁边王叔的烤串摊都卖出去二十多串了，他这儿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宝贝，没道理啊……” 林阳坐在椅子上，盯着空荡荡的桌子，语气里满是沮丧，
“爸爸这卤都是早上刚买的肉，香菇也是新鲜的，怎么就没人来吃呢？”圆圆坐在他旁边，
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小声说：“爸爸别着急，肯定会有生意的。”她话音刚落，
就见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男孩背着书包走了过来。男孩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
额头上还冒着汗，应该是刚下晚自习。他路过林阳的面摊，脚步顿了顿，
看了看周围拥挤的摊位，又看了看林阳这儿空着的桌子，犹豫了一下，
还是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老板，来一碗打卤面。” 男孩的声音带着点少年人的沙哑，
听着就像是饿坏了。林阳一下子就精神了，赶紧站起来：“好嘞！马上就好！现煮的面，
卤都是刚热的，保证好吃！”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面盆，准备往锅里下面。
男孩掏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桌子上的价格牌。他本来没在意，
可扫了一眼后，又猛地把视线拉了回去，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
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他揉了揉眼睛，
再仔细看 ——“打卤面：500 元 / 碗”，那三个数字清清楚楚地写在木板上，
红漆配白粉笔，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老、老板……” 男孩的声音都有点发颤，
他指了指价格牌，“你这面…… 五百块一碗？”林阳正低头往锅里下面，
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五百块？不是啊，五块钱一碗啊，你是不是看错了？”“我没看错啊！
” 男孩把手机放下，站起身凑到价格牌前，“你自己看，上面写的就是五百块！
”林阳心里 “咯噔” 一下，赶紧走过去看。这不看还好，
一看他差点没站稳 —— 好好的 “5 元”，怎么就变成 “500 元” 了？
他猛地回头看向圆圆，见小姑娘正低着头，小手抠着衣服上的扣子，
一副 “我什么都不知道” 的样子。“圆圆，是不是你改的价格？
” 林阳的声音有点无奈，又有点生气。圆圆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委屈：“爸爸，
我就是想让你多挣点钱…… 你的面这么好吃，值五百块的。”“再好吃也不能卖五百块啊！
” 林阳叹了口气，转头想跟男孩解释，“小伙子，实在不好意思，是我女儿不懂事，
给改了价格，其实是五块钱一碗，我现在就给你煮，保证好吃。”可男孩哪儿还敢留下来，
他连连摆手，脸上满是惊慌：“不了不了，太贵了，我吃不起。” 说完，他背起书包，
几乎是跑着离开了，生怕林阳再拉住他。林阳看着男孩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伸手把价格牌上的 “500” 擦掉，重新写上 “5”。“圆圆，以后不能乱改价格了，
知道吗？” 他蹲下来，看着女儿的眼睛，“咱们做买卖得实在，不能漫天要价，
不然别人会说咱们是黑店的，以后更没人来吃了。”圆圆撅着嘴，
小声嘟囔：“可是爸爸的面真的很好吃……”就在这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两个穿着黑色制服、胸前挂着 “夜市运营” 工牌的人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后面跟着个年轻点的小姑娘，
手里还拿着个笔记本。两人径直走到林阳的面摊前，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阳，
语气严肃：“你就是这个‘林记打卤面’的摊主？”林阳心里一紧，
赶紧站起来：“是我是我，运营员同志，怎么了？”“怎么了？
” 男人指了指林阳刚改好的价格牌，又看了看周围，“我们接到举报，说你这摊位乱定价，
哄抬物价，刚才是不是有人看到你这儿卖五百块一碗的面？”“不是不是，
那是我女儿不懂事，瞎改的价格，我已经改过来了，现在是五块钱一碗，绝对符合规定。
” 林阳赶紧解释，手心里都冒出了汗。他知道夜市管理严，要是被认定为乱定价，
不仅要罚款，还得被取消摊位资格，那他可就真的没活路了。
旁边卖烤串的王叔也赶紧过来打圆场：“运营员同志，林阳是个老实人，肯定是误会，
他这面我吃过，五块钱一碗，实惠得很，哪能卖五百块啊。”可那运营员根本不听，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对讲机，刚想说话，就见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夜市入口处，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那男人看起来五十多岁，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自带一种威严的气场，
旁边跟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个公文包，一边走一边小声跟男人汇报着什么。
“江总，您看，这就是我们夜市最新规划的区域，所有摊位都是经过筛选的，物美价廉，
很受消费者欢迎。” 年轻人的声音带着点谄媚，小心翼翼地跟在男人身边。
被称作 “江总” 的男人微微点头，目光扫过周围的摊位，
脚步却在走到林阳面摊前时停了下来。他的视线落在了林阳刚改好的价格牌上，
又看了看旁边还没擦干净的粉笔印，眉头微微挑了一下：“五百一碗的打卤面？
”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运营员，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刘经理，
这就是你说的物美价廉？”刘经理 —— 也就是刚才那个皱眉的运营员，吓得脸都白了，
赶紧跑到江总面前，点头哈腰地说：“江总，这是误会！绝对是误会！这摊主的女儿不懂事，
瞎改的价格，现在已经改过来了，是五块钱一碗，我这就把他们赶走，省得影响您的心情。
”说完，刘经理转身瞪着林阳，语气凶狠：“你这摊位还想不想开了？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我们夜市不欢迎你这种乱定价的黑摊！”林阳急得脸都红了，
他赶紧拉住刘经理的胳膊：“刘经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