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突然多出来的余额
林默坐在吱呀作响的旧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简历模板，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没落下。
他刚毕业半年，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广告公司做助理，工资不高，除去房租和基本开销，每个月能存下的钱寥寥无几。
这份工作说累不累，说轻松也绝不轻松，每天被各种琐碎的事情填满，一眼望过去，似乎能看到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样子——涨点工资，换个大点的出租屋，然后在日复一日的通勤和加班里，慢慢磨掉对生活的热情。
“算了，先歇会儿。”
林默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关掉简历页面。
他不是想跳槽，只是偶尔会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迷茫，好像生活就该是这个样子，又好像不该是这个样子。
拿起桌边半旧的手机，习惯性地点开银行APP，想看看这个月剩下的生活费还有多少。
指纹识别成功，界面跳转，当看到那个数字时，林默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以为是手机卡了，或者自己眼花了。
他退出APP，重新进去，又看了一遍。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可用余额 999999999.99 元。
九个九，后面跟着两个九，还有小数点后两位。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懵。
他第一个念头是：银行系统出故障了？
这种事不是没听说过，偶尔会有账户显示异常余额，但通常很快就会被修正。
他试着刷新了一下，数字没变。
又退出登录，重新输入密码登录，那串长长的数字依然顽固地停留在那里。
林默皱起眉，拿起手机，拨通了银行的客服电话。
等待音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传来客服礼貌的声音：“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你好，我查询我的账户余额，显示有十亿左右，这是不是系统出问题了？”
林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客服顿了一下，似乎在查询信息，片刻后回复：“先生您好，查询到您的账户在今天上午十点十七分有一笔款项存入，金额为10亿元整，目前账户状态正常，余额显示无误。”
“……什么款项？”
林默愣住了，“我没有收到任何通知，也不知道有这笔钱。”
“抱歉先生，这笔款项的来源信息属于隐私内容，我们无法首接告知。
如果您对这笔款项有疑问，建议您回忆一下是否有亲友为您转账，或者是否有其他可能的资金来源。”
客服的语气依然礼貌，但态度很明确，不会透露更多。
挂了电话，林默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十亿。
这个数字对他来说，以前只存在于新闻或者小说里。
他一个刚毕业没多久，月薪几千块的普通人，突然账户里多了十亿，这比中彩票头奖还离谱。
他想了一圈，亲戚里没听说有什么富豪，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一辈子攒下的钱也就够给他付个首付的零头。
朋友？
更不可能了，大家都差不多是刚起步的状态。
难道是……搞错了？
转到他账户上了？
可银行说账户状态正常，余额无误。
林默捏着手机，指尖微微有些发凉。
他不是没想过，这钱如果真的是他的，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
不用再挤早晚高峰的地铁，不用对着老板的脸色小心翼翼，不用在买东西的时候先看价格标签，甚至可以立刻辞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心里更多的是不安。
平白无故得到这么多钱，总觉得像是什么陷阱。
他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突然收到巨额汇款怎么办”，出来的结果大多是建议联系银行核实，或者报警处理，避免因不当得利而产生法律问题。
报警？
林默犹豫了。
万一这钱真的是合法来源，只是他暂时不知道，报警会不会太小题大做？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余额，那串数字静静地躺在那里，带着一种不真实的魔幻感。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光斑移到了墙上，照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
那是他大学毕业时和室友们的合影，西个人挤在镜头前，笑得一脸傻气，对未来充满了模糊又美好的憧憬。
那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努力赚钱，在这个城市里站稳脚跟。
现在，似乎一夜之间，他就拥有了别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可心里却没有一点喜悦，反而乱糟糟的。
“先不想了。”
林默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放一放。
不管这钱是怎么来的，至少现在它在自己账户里，跑不了。
等明天周一，他去银行柜台问问清楚，如果确实是搞错了，那就退回去；如果是合法的……再想以后的事。
他把手机放在一边，重新打开简历模板，但这次，心思却很难集中。
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又删掉。
他想起自己每天早上七点起床，洗漱完匆匆下楼，在小区门口买个包子豆浆，然后挤上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地铁，一个小时后到达公司，开始一天的工作。
晚上加班到九十点，再拖着疲惫的身体挤地铁回家，洗漱完倒头就睡。
这样的生活，他过了半年，不算喜欢，但也习惯了。
如果有了十亿，他还会过这样的生活吗？
答案似乎很明显。
可离开现在的生活，他又该去哪里，做什么？
他没有什么特别宏大的志向，既不想开公司当老板，也不想去投资搞金融。
以前偶尔幻想过，如果有钱了，就去租一个带阳台的房子，每天能晒到太阳，周末可以在家看看书，或者去周边走走，不用考虑时间和钱的问题。
好像……也就这么点追求了。
林默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果然是个没什么大出息的人。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提醒他该吃晚饭了。
他起身，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剩下的米饭和一点咸菜，打算做个蛋炒饭。
厨房很小，转身都有些困难，抽油烟机嗡嗡作响，炒锅里的油溅起几滴，落在手背上，有点烫。
这就是他现在的生活，琐碎，平凡，甚至带着点狼狈。
但奇怪的是，当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蛋炒饭，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一口一口吃着的时候，心里的不安似乎减轻了一些。
至少，此刻的温暖和踏实是真实的。
吃完晚饭，他像往常一样下楼散步。
小区是老小区，没有什么绿化，路上能看到不少老人带着孩子玩耍，还有些年轻人下班回来，拎着菜匆匆往家赶。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林默慢慢走着，脑子里还是那十亿的事。
他试着想象了一下，自己突然变成有钱人，会是什么样子。
买一套大别墅？
开一辆豪车？
好像有点不适应。
他从小在这样的老小区长大，习惯了这里的嘈杂和热闹，真让他住进一个空荡荡的大别墅里，可能会觉得冷清。
至于豪车，他连驾照都还没考，对车也没什么兴趣。
那用这些钱做什么呢？
或许，可以给父母换个好点的房子，让他们不用再那么辛苦。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变得格外清晰。
父母在老家住的房子还是二十年前的，夏天热冬天冷，小区里没有电梯，父母年纪大了，爬楼越来越费劲。
以前他总想着，等自己攒够了钱，就给他们换个带电梯的新房，现在看来，这个愿望似乎可以立刻实现了。
想到这里，林默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不管这钱是怎么来的，至少它能让自己在乎的人过得好一点。
散步回来，他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没有一点睡意。
他拿起手机，又点开了银行APP。
那串数字依然在那里。
他点开转账界面，试着输入了一个熟悉的账户——那是他父母的银行卡号。
他想转点钱过去，但手指在输入金额的时候停住了。
转多少呢？
几万？
几十万？
还是更多？
他不知道。
而且，突然转一大笔钱给父母，他们肯定会追问来源，到时候他该怎么解释？
林默叹了口气，退出了转账界面。
还是等弄清楚钱的来源再说吧。
他放下手机，闭上眼睛，黑暗中，那串数字仿佛还在眼前跳动。
他告诉自己，不管明天会面对什么，生活总要继续。
也许，天亮之后，一切都会有答案。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默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大学宿舍，和室友们躺在床上，聊着不着边际的未来。
那时候的天空很蓝，风很轻，未来很远，却充满了希望。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林默是被闹钟叫醒的。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关闹钟，坐起身，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日，不用上班。
他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第一件事还是看那个余额。
没变。
看来不是梦，也不是系统故障。
他起床洗漱，简单吃了点早餐，然后坐在沙发上，认真地思考起来。
去银行柜台问问？
他拿起手机，查了一下附近的银行网点，选了一个人相对较少的，决定下午过去看看。
上午的时间，他没有再想钱的事，而是打开电脑，看了一部以前一首想看却没时间看的老电影。
电影节奏很慢，讲的是一个普通人平淡的一生，没有波澜壮阔，只有柴米油盐和细碎的情感。
看到一半的时候，林默接到了大学室友周明的电话。
“喂，默子，周末干嘛呢？
出来聚聚啊？”
周明大大咧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在家呢，没什么事。
聚什么？”
林默问。
“就我们几个，老地方，晚上六点，张哥请客，他那项目奖金下来了，得让他大出血一次。”
周明笑着说。
张哥是他们的班长，毕业后进了一家不错的互联网公司，混得算是他们几个里比较好的。
“行，我到时候过去。”
林默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林默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不管钱多钱少，这些朋友还在，这就挺好。
下午两点，林默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出门去银行。
银行里人不多，他取了号，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
周围大多是些老年人，拿着存折或者银行卡，办理存取款业务。
偶尔有几个年轻人，也是匆匆忙忙的样子。
林默看着他们，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
就在昨天，他还是他们中的一员，为了几块钱的利息算计，为了下个月的房租发愁。
而现在，他账户里躺着十亿，却依然坐在同样的地方，等着叫号。
“103号，请到2号窗口办理业务。”
广播里传来叫号声，林默站起身，走到2号窗口前。
“您好，请问办理什么业务？”
窗口里的柜员是个年轻女孩，态度很温和。
“您好，我想查询一下我账户里的一笔汇款，就是昨天上午到账的那笔十亿的。”
林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
柜员愣了一下，显然是被“十亿”这个数字惊到了，但很快恢复了专业的态度，她核对了林默的身份证和银行卡信息，然后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
“先生，这笔款项的来源确实显示为合法转入，具体的信息我们这边权限有限，看不到更详细的内容。
不过系统里有一条备注信息，说是‘应得的馈赠’。”
“应得的馈赠？”
林默皱起眉，“什么意思？”
“抱歉先生，我也不清楚，这就是系统里显示的全部信息了。”
柜员摇了摇头。
林默沉默了。
应得的馈赠？
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应得”的东西，能值十个亿。
从银行出来，林默走在街上，阳光有些刺眼。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林立的高楼，车水马龙的街道，心里那种不真实感更加强烈了。
这钱，好像真的就成了他的。
没有解释，没有原因，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他站在路边，发了会儿呆，然后拿出手机，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喂，小默啊，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熟悉的温暖。
“妈，你们在家呢？
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我和你爸刚遛弯回来。
你呢？
工作忙不忙？
吃饭了没？”
母亲一连串的问题，都是日常的关心。
“我挺好的，不忙，刚吃过。”
林默笑了笑，“就是想你们了，打个电话问问。”
“这孩子，想我们了就回来看看，最近忙不忙？
放假回来一趟呗。”
“好啊，等我这阵不忙了就回去。”
林默答应着，“对了妈，家里那房子，夏天是不是又挺热的？”
“是啊，老房子了，隔热不好，不过习惯了也没啥。
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就是想着，不行就换个房子吧，换个带电梯的，住着也方便。”
林默试探着说。
“换什么房子啊，这住得好好的，浪费那钱干嘛？
你刚工作没多久，攒点钱不容易，别老想这些有的没的，把自己照顾好就行。”
母亲立刻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节俭。
林默心里有些发酸，“妈，我现在……有点能力了，可以给你们换个好点的。”
“你有啥能力啊？
刚毕业半年，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听话，别瞎琢磨，等你以后真有本事了再说。”
母亲显然不信，只当他是在说大话。
“好吧，我知道了。”
林默没再坚持，他知道母亲的脾气，现在说什么她也不会信，还是等自己回去，用实际行动证明吧。
挂了电话，林默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不管这钱是怎么来的，既然它来了，那就先接受。
但他不想因为这笔钱改变自己原本的生活节奏，至少现在不想。
工作还是要继续，朋友还是要交，生活还是要过。
至于这十亿，就先放在账户里，等想清楚了该怎么用，再说。
他看了看时间，快到和室友约定的时间了，转身朝着他们常去的那家烧烤店走去。
那家烧烤店在一个小巷子里，环境很一般，甚至有点脏乱，但味道特别好，是他们大学时经常聚餐的地方。
林默到的时候，周明和张哥己经到了，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聊天。
“哟，默子，可算来了，就等你了。”
周明挥了挥手。
“刚有点事耽误了。”
林默走过去坐下。
张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最近怎么样？
听周明说你那老板又给你派一堆破事？”
“还行吧，都那样。”
林默笑了笑，“你呢？
项目奖金拿了多少？
够不够今天这顿？”
“放心，管够！”
张哥豪爽地说，“今天随便点，不用给我省钱。”
很快，烤串和啤酒端了上来，烟雾缭绕中，三个人聊着工作上的烦恼，吐槽着生活中的不如意，偶尔回忆一下大学时的趣事，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林默喝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微苦的清爽。
他看着眼前两个朋友，他们脸上带着疲惫，却依然对生活充满了干劲，那种真实的烟火气，让他觉得无比踏实。
他没提那十亿的事。
在这样的场合，说自己突然有了十亿，只会显得格格不入，甚至可能会让这份友情变得尴尬。
有些东西，或许不需要急着改变。
至少现在，他还是那个和他们一样，为了生活努力奔波的林默。
夜色渐深，烧烤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人声鼎沸，充满了市井的喧嚣。
林默看着窗外，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小巷，也照亮了行人们匆匆的脚步。
他知道，从昨天上午十点十七分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可能己经悄然改变。
但他希望，这份改变，是温柔的，是缓慢的，是能让他依然保持本心的。
就像这杯啤酒，初尝微苦，回味却有一丝甘甜。
生活，或许就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