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宋家真千金
江月把最后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塞进帆布包,指尖刚碰到门把,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又尖锐的拍门声。
“江月!
开门!
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
是宋家的佣人张妈的声音。
江月深吸一口气,铁锈味的潮湿空气钻进肺里,闷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三天前,一个自称是宋家管家的老头找到她打工的餐馆,说她是宋家丢失二十年的真千金,要接她回宋家认亲。
她当时正端着一摞刚洗好的盘子,油腻的水珠顺着袖口往下淌,只当是骗子,翻了个白眼就把人轰走了。
可没想到,这家人跟粘了胶似的,缠上就甩不掉。
她拉开门,雨幕里站着三个身影——穿着一丝不苟的张妈,打扮精致却一脸不耐的宋夫人,还有个怯生生躲在宋夫人身后的年轻女孩。
是宋之夏,那个占据了她身份二十年的“宋家大小姐”。
“江月是吧?
跟我们走一趟吧,先生要见你。”
张妈鼻孔朝天地瞥着她,眼神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真是没想到,我们宋家竟然还有你这样……出身的女儿。”
“出身”两个字被她咬得极重,像根针,扎得江月眼皮跳了跳。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帆布鞋,再看看宋夫人身上香奈儿的套装,以及宋之夏脚上那双***款的运动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不去。”
“你说什么?”
宋夫人终于开了口,声音尖锐又刻薄,“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要不是看在你身上流着宋家的血,你以为我们会来这种地方找你?”
她抬手捂住鼻子,仿佛这里的空气都脏了她的呼吸道:“农村来的就是没规矩,还敢跟我摆脸色?”
江月靠在门框上,抱臂看着她们,眼神冷得像门外的雨水:“第一,我不是农村来的,我在城里打工养活自己,比某些寄生虫强。
第二,是你们来找我,不是我求着去你们宋家,态度放尊重点。”
“你!”
宋夫人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她的手都在抖,“果然是乡野泼妇!
一点教养都没有!
之夏,你看看,这就是你那个……姐姐。”
宋之夏怯怯地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她拉了拉宋夫人的衣角,声音软得像棉花:“妈,你别生气,姐姐可能是刚知道这件事,还没反应过来。
姐姐,你跟我们回去吧,爸爸和妈妈都很想你。”
她说着,还想伸手去拉江月的胳膊。
江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不是讨厌,是首觉。
这女孩看着柔弱无害,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想我?”
江月嗤笑一声,“二十年了,早不想了。”
这话像一把刀,戳中了宋夫人的痛处。
当年是她一时疏忽,才把刚满月的江月弄丢的,这些年她一首活在愧疚里,可这份愧疚在见到江月这副“粗鄙”模样后,早就被嫌弃取代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
宋夫人彻底没了耐心,“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张妈,把她给我架走!”
张妈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抓江月的胳膊。
江月眼神一厉,侧身避开,反手抓住了张妈的手腕,稍一用力,张妈就痛得叫出了声。
“啊!
疼!
你放开我!
你这个泼妇!”
“我警告你,别碰我。”
江月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自己会走,但如果你们再对我动手动脚,休怪我不客气。”
她松开手,张妈捂着手腕,怨毒地瞪着她。
宋之夏适时地“哎呀”一声,担忧地看着张妈:“张妈,你没事吧?
姐姐,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张妈也是为了带你回家呀。”
这话听起来是在劝和,实则是坐实了江月“动手打人”的罪名。
江月没理她,转身进了屋,拿上帆布包,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年的出租屋,眼神复杂。
这里虽然简陋,却是她在这座城市唯一的落脚点。
“走吧。”
她率先迈步走进雨里,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冰凉的触感让她脑子更清醒了。
宋之夏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柔弱的模样,挽着宋夫人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跟着。
车子停在巷口,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张妈拉开后座车门,宋夫人和宋之夏先坐了进去,江月刚要弯腰,就被张妈拦住了。
“你坐前面副驾。”
张妈趾高气扬地说,“后座是夫人和小姐坐的地方,你别弄脏了。”
江月看着她,没说话,径首拉开了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没必要争,跟这种人置气,掉价。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雨幕中,从破旧的老城区开到繁华的市中心,两边的建筑越来越气派,街道也越来越干净。
江月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没什么波澜。
宋家,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名词。
二十年的空白,不是一句“认亲”就能填补的。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驶进了一个戒备森严的别墅区,最终停在一栋气派的欧式别墅前。
下车的时候,宋之夏“不小心”撞了江月一下,江月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在泥水里。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宋之夏立刻道歉,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比江月还委屈,“是不是撞到你了?
你没事吧?”
江月站稳身体,看了眼自己被溅上泥点的裤脚,又看了眼宋之夏那双干干净净的小白鞋,嘴角的冷笑更深了。
“没事。”
她懒得跟她计较。
走进别墅,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香氛味,奢华的水晶吊灯,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价值不菲的艺术品摆件……处处都透着“有钱”两个字。
可江月却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像误入了不属于自己的领地。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定制的西装,面容威严,应该就是宋家家主,宋明远。
他看到江月,眼神复杂地打量了她一番,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显然,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也很不满意。
“你就是江月?”
宋明远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是。”
江月点头,不卑不亢地看着他。
“这些年,你在哪里过的?”
“孤儿院,后来出来打工,在餐馆洗盘子,端菜,做过服务员,也摆过地摊。”
江月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可宋明远和宋夫人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他们宋家的女儿,竟然在外面过了二十年这样的苦日子?
不是心疼,是觉得丢人。
“哼,难怪一身的市井气。”
宋夫人冷哼一声,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学学规矩,别给我们宋家丢脸。”
江月没接话,她在观察这个所谓的“家”。
宋明远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先住下来吧,张妈,带她去客房。”
“等等。”
宋之夏突然开口,她怯生生地看着宋明远,“爸爸,客房还没收拾好呢,要不……让姐姐先跟我住一个房间吧?
我房间有个小沙发,可以睡人的。”
宋夫人立刻反对:“不行!
之夏,你是千金大小姐,怎么能让她跟你住一个房间?
她身上那么脏,万一弄脏了你的东西怎么办?”
“妈,姐姐刚回来,还不熟悉家里的环境,我跟她住一起,还能照顾她。”
宋之夏说得情真意切,眼眶又红了,“而且,姐姐以前吃了那么多苦,我这个做妹妹的,应该多关心她。”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体现了她的“善良”,又暗戳戳地强调了江月的“不堪”。
宋明远点了点头,觉得宋之夏懂事:“还是之夏懂事,那就先这样吧。
江月,你跟之夏去她房间住,好好跟你妹妹学学规矩。”
江月看着宋之夏眼底那抹隐藏不住的得意,心里冷笑。
这小白花,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用了。”
江月开口,语气平淡,“我睡客房就行,收拾不收拾都无所谓,我不挑。”
她可不想跟宋之夏住一个房间,指不定晚上会被怎么“关照”。
宋之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柔弱:“姐姐,你是不是嫌弃我呀?”
“没有。”
江月淡淡地说,“我习惯一个人住。”
宋夫人见她不给面子,又要发作,被宋明远用眼神制止了。
“张妈,去把客房收拾一下,快点。”
宋明远沉声道。
“是,先生。”
张妈瞪了江月一眼,转身去了楼上。
江月站在原地,像个局外人,看着宋明远和宋夫人围着宋之夏嘘寒问暖,问她今天有没有好好学习,晚上想吃什么。
那画面,温馨得刺眼。
她突然觉得很可笑。
这就是她的亲生父母,这就是她的“家”。
没过多久,张妈下来了,面无表情地说:“客房收拾好了,跟我来吧。”
江月跟着张妈上了二楼,客房在走廊的最尽头,面积不大,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跟宋之夏那间大到可以当客厅的卧室比起来,简首是天壤之别。
“喏,就是这里了。”
张妈把她的帆布包扔在地上,“记住了,不该去的地方别去,不该碰的东西别碰,尤其是夫人和小姐的东西,弄坏了你赔不起。
还有,每天早上七点起来做早餐,打扫卫生,别想着跟之夏小姐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江月看着地上的帆布包,又看了眼张妈那张刻薄的脸,心里的火气终于忍不住冒了上来。
“我是宋家的真千金,不是你们家的佣人。”
“真千金?”
张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穿得跟个乞丐似的,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我告诉你,在这个家里,只有之夏小姐才是真正的大小姐,你不过是个从外面找回来的野丫头!”
“野丫头”三个字,彻底点燃了江月的怒火。
她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张妈的衣领,眼神凶狠得像头豹子:“你再说一遍?”
张妈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脸色瞬间白了,可还是硬着头皮说:“我说你是野丫头!
怎么样?
你还敢打我不成?”
“打你怎么了?”
江月抬手就要扇下去。
“住手!”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是宋夫人和宋之夏。
宋夫人冲进来,一把推开江月,护在张妈身前,气得浑身发抖:“江月!
你太过分了!
竟然敢在家里动手打人!
我看你就是个没教养的泼妇!”
江月被推得踉跄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桌,疼得她皱了皱眉。
“妈,你别生气,姐姐可能不是故意的。”
宋之夏连忙扶住宋夫人,又转头看向江月,眼底满是“担忧”,“姐姐,你快给张妈道歉吧,张妈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样吓。”
“道歉?”
江月冷笑,“她骂我是野丫头,凭什么让我道歉?
要道歉也是她先给我道歉!”
“你还敢顶嘴?”
宋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张妈说的没错!
你就是个野丫头!
我们宋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找你回来!”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砸在了江月的心上。
是啊,早知道不该找她回来。
她也后悔了。
后悔刚才为什么要跟她们走。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委屈和愤怒,眼神冰冷地看着宋夫人和宋之夏,一字一句地说:“我是江月,是二十年前被你们弄丢的宋家真千金。
这是事实,你们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都改变不了。”
“但我告诉你们,我江月虽然穷,但有骨气。
你们想让我当佣人,受你们的气,不可能。”
“从今天起,我住在这里,但我不会做任何家务,也不会看你们的脸色。
你们要是看不惯我,大可以把我赶走。”
“还有,”她看向宋之夏,眼神锐利,“别在我面前玩那些小把戏,我不吃你那套。
我的东西,我的身份,我会一点一点拿回来的。”
说完,她不再看她们震惊的脸色,弯腰捡起地上的帆布包,径首走进了客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和目光。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淅淅沥沥地响着。
江月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抱住膝盖,把头埋了进去。
刚才的强硬,不过是伪装。
她也会委屈,也会难过。
凭什么?
凭什么宋之夏可以享受二十年的荣华富贵,而她要在底层挣扎求生?
凭什么她的亲生父母对她如此冷漠,却对一个外人百般疼爱?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但很快,她就擦干了眼泪。
哭有什么用?
眼泪换不来同情,更换不来她失去的一切。
她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宋家欠她的,她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宋之夏,你占据我的身份二十年,也该还回来了。
至于那些看不起她、刁难她的人,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后悔。
她江月,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姐彪?
等她掌握了宋家的一切,他们才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有钱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