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卧槽,终于有信号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但我总算在这条见鬼的隧道里找到了一个信号,希望这条帖子能成功地发出去。
我现在就只能靠这一格信号苟延残喘了。情况越来越糟了。我车子的油马上就耗尽了,
这也意味着很快我连手机都充不上了。车上的食物仅剩下吃了一半的面包,一盒起司饼干,
两罐红牛,还有大概半桶水。我得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
我是个喜欢自驾游的旅行者,呃,差不是这个意思,已经很多年了。我喜欢独自旅行,
也早就习惯了长途自驾。就那种连夜开车,
只有在需要上厕所或者吃东西的时候才会短暂停车的旅行。这一次,
我打算从昆明一直开到哈尔滨。以前我都是走高速,从沪昆到京哈,再到哈同高速。
但这一次,我选择了省道,没什么原因,只因为高速上的风景一成不变。但省道就不一样了,
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特色。开始的时候,一切正常,
我也早就习惯了那种好几个小时都看不到一辆车,一个人的那种空旷感。说实话,
我是很享受那种感觉的。到目前为止,我已经连续开了将近3天了。吃饭、上厕所,
还有加油,我都是一站式解决的。昨晚我记得大概是凌晨12点的时候,
我在一家路边的餐厅随便吃了一点儿东西,然后倒头就睡了。
现在我之所以回忆这么多的细节,是因为我真的希望这一切都能被解释为睡眠不足,
或者营养不良造成的幻觉。我知道自己应该多吃点儿,多睡点儿的。但实际上,
只要我一上路,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正是我喜欢开长途的原因之一,
它可以让我逃离日常,逃离一切。今天早上我天还没亮就出发了,连续开了好几个小时,
我感觉快被尿意憋死了。于是我在看到的第一个加油站前停了下来,
我不确定地图上有这个加油站。两台锈迹斑斑的加油机歪歪斜斜地立着,
旁边还有一间彩钢板搭成的便利店,好像踹上一脚就能散架儿的那种。
当时应该是下午两点多,我感觉应该快到陕西了,马上就要横穿秦岭。
于是我推开哐当作响的铁皮门,走进店内。柜台后面的大爷吃惊地抬起头,
就好像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活人似的。我问他有没有厕所,他咧嘴一笑,说屋后头有个化肥桶。
我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等他笑着把话讲完,他一边嘟囔着什么,
一边递给我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上面还挂着一块塑料牌儿,
白胶布上粗暴地写着茅房两个字儿。他指了指屋后的一扇门,让我进去解决。我刚一推开门,
就差点被那味道给崩回来,那茅坑看起来至少20年没刷过了。我勉强解决了一下,
回到前台把钥匙还给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叫住了我。打算上哪儿啊?我说,
去哈尔滨。从这儿走。我说,我在旅行,不赶路,走哪儿看哪儿。他看了我一会儿,
那眼神儿让我有点儿不舒服。然后他四下看了看,小声说。要是不急,
往北40里地有条山沟子,那景色绝了。接着就说什么本地人才知道,
早年间小年轻搞对象都往哪儿钻,还说80年代有对小鸳鸯让人捅死在了面包车里,
凶手至今还搁山里头晃荡呢。净扯犊子,这种破故事我每个服务区都能听8遍。可我呢,
还偏偏就吃这一套,我一直都很好奇当地人喜欢的地方,虽然说天底下的生活都是大同小异,
但俗话确实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方的人都有自己的小习惯,小秘密,
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山坳子里藏着别人的青春。他用口头讲述了路线,
意思大致是继续沿着现在这条路再开上一两个小时,看到左手边有一条土路,就拐进去。
你不会错过的,那条路会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这是他的原话,我倒是无所谓,
反正也没个特别的目的地。离开前,我买了些零食,两罐红牛和一包利群。
加油时把油箱灌得噗噗直冒泡。天知道上了野道还有没有加油站。我点了根烟,
然后就继续上路。说起来,我妈要是知道我在车里头抽烟,她会弄死我。事实上,
她可能因为我在旅行时做的任何一件事情弄死我。车开出去还没多远,四周就只剩下了麦田。
一阵风吹过,就像是翻涌的海浪。有些地方无人看管的庄稼已经长到了马路上,
甚至快把整条公路都吞没了。我感觉像是在一片庄稼围成的监狱里面开车。
开了大约两小时之后,我终于看到了斜边的麦田里出现了一个缺口。那大爷说得没错,
我确实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条土路,横穿田野,像是一扇通往未知的大门。
我毫不犹豫地拐了进去,甚至感觉有些兴奋,
仿佛能感受到前人从这里走过时留下的那些情感和记忆。
每个人心中都有独属于他们的某个地方,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一间咖啡馆,一条登山道,
一个公园儿,总有他们留下的痕迹。我也想在各地留下我自己的这条土路,
穿越田野向北蜿蜒而去。前头山包子起起伏伏,虽然跟秦岭的主峰相比就是一群侏儒,
但总比一马平川的庄稼地强。随着海拔的升高,土路逐渐变成了老旧的柏油马路,
我开始在盘旋的山道中缓慢地上行。当爬到足够高时,
我终于明白了那大爷所说的风景优美是个什么意思了。放眼望去,脚下是一块块儿的农田,
就像是黄绿相间的拼布盖在大地上。我又点了一根烟,慢慢地开着,
在一个观景台前短暂的停留,欣赏周围的景色。其实,哪怕只是普通的麦田,
只要你用心去看,也能发现它的美。我突然有了那种独属于本地人的归属感。
虽然一路上我没有遇到任何其他人,但我反而很享受这种天地之间独我一人的感觉。
然后我开进了这条隧道。起初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山区公路穿山而过,
要么盘山而上,要么就挖个隧道,这是很常见的。我小时候还会玩儿一个游戏,
每当穿越隧道时,我就会屏住呼吸,直到出口。我很庆幸这一次没有玩儿那个游戏,
因为我开进隧道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条隧道很长,长到看不到尽头的光亮。
头顶每隔十几米就有一盏泛黄的灯泡,但几乎无法照亮隧道的黑暗。开进去半个钟头,
前方还是乌漆嘛黑的,头顶的灯泡也在逐渐变少,先前是十几米一个,
现在是30米、50米、100米。到最后等彻底没有了。仪表盘上显示是晚上8点钟,
我打开车头灯照亮,在隧道里摸黑开了1个多小时,还是看不到出口的迹象。
这时我决定掉头。我不喜欢被黑暗吞没的感觉,仿佛那岩壁都在向我逼近,
感觉快要触发了我童年时的幽闭恐惧症。我往回开了一个小时,按常理来说,
我应该已经重新进入有灯光的区域了。可是并没有,那些昏黄的灯泡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我又开了1个小时,然后再一个小时,这时候我已经原路返回了3个小时了,
却始终没有回到隧道的入口,那些熟悉的灯也没有回来。我安慰自己,会不会是时间太晚了,
隧道里的灯关了,或者就在我进来的时候全都坏掉了?但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一整条隧道的灯全部坏掉。而哪怕就算是这样,我也早该开出隧道了呀。这明显不正常。
我开始感到疑惑。我记得我确实掉头了,因为你知道在隧道里掉头是很危险的,
尤其是这条隧道又那么窄。我清楚地记得,我差一点就蹭到了墙上。我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
却发现没有信号。而且。我能打给谁呢?我妈她只会骂我不该相信一个加油站里的怪老头儿,
但除她之外,我也没什么朋友,比起社交,我从来都更愿意独自旅行。而且我也没对象,
前任甚至巴不得我已经死了。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只剩下我自己了。这趟旅行,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更没有人知道我身在何处。我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往前开。还好,
我这辆SUV挺省油的,这时候我还有半箱油,但我已经别无选择了,我只能继续往前走。
又熬了两个钟头,油表也快见底了,而且一旦车子熄火,我的手机也没法充电。
手机里存的歌单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再没点儿动静,我肯定要发疯了。就在这时,
手机屏幕的顶端突然跳出了一格信号,那信号一闪而过,我猛地踩下刹车,倒车,
直到信号再次出现。这时我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就算我妈冲我破口大骂也无所谓了,
我需要有人知道我发生了什么。我盯着其他的联系人几秒钟,最后叹了口气,
还是拨打了我妈的号码,但是没有响铃,只有嘟嘟的忙音。我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
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那条路会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不,我不想被困在这儿,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我下了车,耳边响起风穿过隧道时诡异的哨声,
但这深不见底的隧道里根本就感觉不到有风。我踩着保险杠爬上车顶,希望站得更高一些,
能够打通电话,但结果还是一样。我正想绝望地吼叫,却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刚开始很轻,
像是某人压抑的咳嗽声。我以为我是幻听了,可紧接着又来了一次,这次更清楚了一些,
像是青少年在隧道里探险时兴奋地叫喊,我立刻大声呼喊。哎。。。有人吗?
我的声音在隧道中回荡。反反复复,然后周围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连风声都没了,
就感觉一切像是静止了一般,只剩下我慌乱的喘息声。紧接着,脚步声响起,
成百上千双脚从两个方向奔跑而来,震得地面都直发颤。我的车子也在摇晃,
墙壁上碎石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我几乎摔断了腿,才从车顶翻身下来,
连滚带爬地钻回车内。飞快地关门,锁门,将座椅放平,整个人躺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