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侯府世子,为娶心上人,以兼祧之名,将表妹林晚晴迎进了门。所有人都以为,
我那缠绵病榻三年、只剩一口气的原配夫人沈知微,会就此无声无息地死在后院。
我甚至备好了薄棺,只等新人礼成,旧人下葬。没想到,喜堂之上,拜天地时,
她竟盛装而来。一身刺目的正红,衬得她本就苍白的脸愈发像纸。可那双死寂了三年的眼睛,
此刻却亮得惊人。她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端起合卺酒,对着我与晚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夫君,既然新人进门,我这旧人,也该送你一份贺礼了。”说罢,她将那杯酒,
尽数泼在了晚晴惨白的脸上。1.“啊——!”晚晴尖叫一声,
整个人如受惊的兔子般躲进我怀里,瑟瑟发抖。“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苦,
可……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酒水混着她精美的妆容,
在她脸上冲刷出狼狈的痕迹。满堂宾客哗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我爹,安远侯,
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沈知微!你放肆!”我娘更是快步上前,
指着沈知微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毒妇!你自己身子不争气,
占着正妻之位三年不下蛋,如今我们侯府开恩,让晚晴进门为你分忧,你竟敢在喜堂上撒野!
你是想让我们顾家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吗?”我心疼地搂着怀里的晚晴,怒火直冲头顶。
是了,这就是沈知微。三年前她就是这样,用一张先皇赐婚的圣旨,
蛮横地拆散了我和晚晴这对青梅竹马的有情人,霸占了世子妃的位置。如今,
她又要故技重施,毁掉我和晚晴的婚礼。我甩开她的手,将晚晴护在身后,
厉声喝道:“沈知微,你闹够了没有!晚晴是兼祧的平妻,是入了玉牒的!你今天这么做,
是在打整个侯府的脸!”我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被我一吼就红了眼眶,
然后病弱地咳血倒下,博取同情。可她没有。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泉,看得我心头发毛。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喜堂。“夫君,你好像忘了。按照大周礼制,兼祧入门,
需先向宗妇,也就是我,敬茶行礼。礼未成,她林晚晴,算个什么东西?”“我这杯酒,
是教她规矩。”2.她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和我娘的脸上。
的确有这个规矩。可谁会把一个快死的药罐子当回事?这三年,她躺在床上人事不知,
府里中馈早由我娘掌着,晚晴从旁协助,俨然是未来的女主人。敬茶?
我们巴不得她早点咽气,谁会把新人带到她那晦气的院子里去!
我娘被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知微却看也不看她,目光转向缩在我身后的晚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林姑娘,
是听不懂人话,还是不愿意守我顾家的规矩?”晚晴身子一颤,哭得更凶了:“姐姐,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姑母和表哥心疼姐姐身子,才……才免了这道礼的……”“哦?
”沈知微挑眉,“母亲心疼我,就可以越过礼法了?那今儿这堂,是不是也不用拜了?
反正都是一家人,心疼一下,直接送入洞房不就行了?”她句句带刺,堵得我们哑口无言。
满堂宾客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我爹的脸已经黑如锅底。顾家是百年望族,最重规矩体面。
今日这桩丑事传出去,他这个安远侯的脸面往哪儿搁?“够了!”他沉声喝断,“来人,
上茶!林氏,给你姐姐敬茶!”这是妥协了。晚晴的脸色瞬间惨白,死死地抓着我的袖子,
眼中满是屈辱和不甘。凭什么?她才是我认定的妻,
沈知微不过是个靠着皇权强塞进来的病秧子!凭什么要晚晴给她下跪敬茶?我正要开口反对,
却对上了沈知微那双冰冷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平日的爱慕与痴缠,
只有一片冷漠的荒芜,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我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3.最终,
晚晴还是不情不愿地跪下了。“姐姐,请喝茶。”她端着茶杯,声音里带着哭腔,
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沈知微没有立刻去接。她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晚晴,
直到晚晴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手臂也因为举了太久而摇摇欲坠。
就在茶杯即将傾倒的那一刻,她才慢悠悠地伸出手,接了过来。然后,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手腕一斜,滚烫的茶水尽数浇在了晚晴的手背上。“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晚晴的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沈知微!你太过分了!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她,将晚晴扶了起来。“表哥,好疼……”晚晴哭倒在我怀里,
柔弱得像一朵被暴雨摧残的小白花。我娘也冲了上来,
对着沈知微破口大骂:“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晚晴好心给你敬茶,你居然敢用热茶烫她!
来人啊!把这个疯子给我拖下去关起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围了上来。
沈知微却夷然不惧,她看着那只空了的茶杯,轻笑一声:“手滑了而已,
母亲何必这么大火气?再说了,妹妹这茶,敬得也没什么诚意。”她将茶杯倒转,
几片黑褐色的茶叶渣滓掉了出来。她用指尖捻起一片,递到我爹面前,
声音清冷:“父亲请看,这是什么?”我爹皱眉看了一眼:“陈皮?”“是。”沈知微点头,
“《药经》有载,陈皮性温,活血化瘀,本是好东西。但我久病体虚,
常年服用温补的人参吊命,人参与陈皮,药性相克,同食,不出半刻,便会气血逆行,
七窍流血而亡。”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喜堂上炸开。满座皆惊。
我娘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我心里也是一咯噔。
府里谁不知道沈知微靠着一口参汤续命?晚晴在茶里放陈皮……是巧合,
还是……我不敢再想下去。晚晴已经吓傻了,拼命摇头:“不……不是我!我不知道!
茶不是我准备的!”“哦?不是你?”沈知微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敬茶是你,
下跪是你,你说不是你?难不成,是我自己往里面放的,就为了栽赃你这冰清玉洁的林姑娘?
”她转向我爹,盈盈一拜:“父亲,儿媳自嫁入侯府,三年间缠绵病榻,从未出过院门。
今日强撑着病体前来,是想亲眼看看夫君得偿所愿,也是想告诉各位,
我沈知微一日是安远侯府的世子妃,便一日要守着这宗妇的体面。”“今日之事,
明显是有人想趁乱要我的命。还请父亲彻查,还儿媳一个公道!
”4.我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在这满堂宾客面前,
世子妃险些被平妻毒杀,这事传出去,整个安远侯府都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御史台的弹劾奏章能把他淹死。他死死地盯着我娘和晚晴,那眼神像是要吃人。“管家!
去查!今天这茶是谁备的,谁碰过,一个都不许放过!给我查个水落石出!”他一声令下,
府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婚礼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宾客们眼神各异,揣着一肚子八卦,
被管家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偌大的喜堂,转眼间只剩下我们一家人,还有跪了一地的下人。
沈知微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子晃了晃,被她的贴身丫鬟扶住。她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悲哀和嘲弄:“顾燕平,你满意了?”我被她看得心口一窒,
竟无言以对。我确实……希望她死。可我从没想过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而且是在我们的婚礼上。我看向哭得快要晕厥过去的晚晴,心里乱成一团。是晚晴做的吗?
她那么善良柔弱,怎么会……不,一定是有人陷害她!对,一定是沈知微,是她自导自演,
为了破坏我们的婚礼!我刚要开口为晚晴辩解,管家已经带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丫鬟走了过来。
“侯爷,查到了。是……是晚晴姑娘身边的丫鬟小翠,亲手将陈皮放进茶叶里的。
”5.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晚晴身上。晚晴的脸血色尽褪,
她猛地推开那个叫小翠的丫鬟,尖声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放陈皮了?是你!
是你自己要害我!”小翠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姑娘饶命!
是您说……说大夫人病得太久,身子虚寒,放些陈皮能暖暖身子,
是为她好……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这东西会要人命啊!”“你这个***!还敢狡辩!
”我娘气急 oficina,上前就给了小翠一个耳光,“定是沈知微这个毒妇收买了你,
让你来诬陷我们家晚晴!”“母亲。”沈知微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我娘的歇斯底里。
她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走到小翠面前,问道:“你说,你家姑娘让你放陈皮,
是为了给我暖身子?”小翠点头如捣蒜:“是……是的,大夫人。”“呵。
”沈知微轻笑一声,“真是好一副姐妹情深。只是我有些好奇,
林姑娘既然如此关心我的身体,为何早不送晚不送,偏偏要在我夫君纳你进门的日子,
在敬我的茶里,送这份‘关心’呢?”她顿了顿,目光如刀,直刺晚晴心底。“还是说,
你早就盼着我死了,好名正言顺地坐上这世子妃的位置?”6.“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晚晴声嘶力竭地反驳,可那苍白的脸色和闪躲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的心虚。我爹不是傻子。
他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气得浑身发抖。“够了!都给我住口!”他一脚踹在小翠心口,
小翠惨叫一声,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此等刁奴,胡言乱语,构陷主子,拖出去,
乱棍打死!”这是要杀人灭口,强行把这件事压下去了。我娘松了口气,
连忙附和:“对对对,打死这没规矩的奴才!”然后她又转向沈知微,
换上一副慈母般的面孔:“知微啊,你看,这都是误会。晚晴也是一片好心,
谁知道底下人这么蠢笨呢?你大度,就别跟她计较了。”我扶着晚晴,也跟着劝道:“知微,
晚晴她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我们都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
毕竟沈知微爱我入骨,过去无论我做什么,她最终都会选择原谅。可这一次,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们,像在看一场拙劣的猴戏。“原谅?”她轻轻吐出两个字,然后笑了。
“好啊。”她说。“既然母亲和夫君都说是误会,那就算了。”我跟娘都松了口气。
晚晴也停止了哭泣,感激地看着她:“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大度。”“不必谢我。
”沈知微打断她,目光转向我爹,“只是父亲,儿媳有个小小的请求。
”我爹不耐烦地道:“说。”“儿媳这院子,冷清了三年,也该热闹热闹了。
”沈知微的视线在我们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我娘身上。“从明日起,这府里的中馈,
还请母亲交还给我吧。”7.此言一出,满座皆静。我娘第一个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你要掌中馈?你一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的人,还想管家?”“母亲说笑了。
”沈知微不卑不亢,“我一日是世子妃,这管家之权,便一日是我的。过去三年,
我病重无法理事,劳烦母亲代管,已是心中有愧。如今身子稍有好转,自然该为母亲分忧。
”“你……”我娘气结。我皱眉道:“知微,你身体不好,就别操心这些了。府里的事,
有母亲和晚晴打理,你安心养病就是。”晚晴也怯怯地拉着我的衣袖:“是啊姐姐,
管家那么辛苦,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住?还是……还是交给我和姑母吧。”听听,
她说的是“我和姑母”。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沈知微笑了,
笑得满眼冰凉:“怎么?夫君是觉得我没这个能力,还是觉得……这账本里,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我看见?”她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我娘和晚晴的痛处。
我娘的脸色瞬间变了。这三年,沈知微的嫁妆,几乎都被我娘拿去填了侯府的亏空,
还有一大部分,用在了我和晚晴的身上。晚晴的一应吃穿用度,
皆是比照着世子妃的规格来的。她身上一件衣服,一支钗环,都价值不菲。而这些钱,
都出自沈知微那丰厚得令人眼红的嫁妆。如果账本落到沈知微手里,那一切都藏不住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娘色厉内荏地吼道,“我替你管家,还能贪了你的东西不成!
”“母亲没贪,那正好。”沈知微步步紧逼,“明日一早,
还请母亲将账本和库房钥匙一并送到我院里,我们当面交接清楚。”她说完,不再看我们,
转身对我爹福了福身。“父亲,今日喜堂被儿媳搅了,还望父亲恕罪。只是儿媳的命,
比这婚礼更重要。儿媳累了,先行告退。”然后,她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挺直了脊背,
一步一步,从容地走出了这个本该属于林晚晴的喜堂。那背影,孤高,决绝,
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有什么东西,
好像从今天开始,彻底不一样了。8.那一晚,我和晚晴的洞房花烛夜,自然是泡汤了。
晚晴的手被烫伤,哭哭啼啼地回了给她准备的新院子。我娘气得晚饭都没吃,
在房里骂了半宿的“小***”和“丧门星”。我爹则把我叫进书房,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
骂我不识大体,治家不严,差点酿成大祸。我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火。好好的婚礼,
被沈知微搅得天翻地覆。那个女人,以前在我面前温顺得像只猫,我说东她绝不往西。现在,
却像是变了个人,浑身长满了刺,谁碰谁流血。我烦躁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人。是沈知微的贴身丫鬟,叫绿萼。她提着一盏灯,静静地站在廊下,
见到我,屈膝行礼:“世子爷。”“你主子让你来的?”我没好气地问。“是。”绿萼点头,
“夫人说,今夜是您和林姑娘大喜的日子,虽出了些意外,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废。
她身子不适,不能亲自来伺候,便让奴婢送一碗醒酒汤来。
”我看着她手里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心里一阵冷笑。伺候?醒酒汤?她现在怕是恨不得我死,
还会这么好心?“拿回去。”我冷冷道,“告诉她,别再耍这些欲擒纵的把戏,
我不吃这一套。”绿萼却没动,只是低着头,轻声道:“夫人还说,这汤里,
加了她最喜欢的一味蜜饯,能解世子爷心头的火气。”我心头一动。
我确实……有些心烦意乱。沈知微喜欢在各种汤羹里加一种南边来的青梅蜜饯,酸酸甜甜的,
很能开胃。以前她总变着法儿地做给我吃,我嘴上嫌弃,但其实……并不讨厌那个味道。
鬼使神差地,我接过了那碗汤。汤还是温的。我喝了一口,熟悉的酸甜味道在舌尖蔓延开,
奇异地抚平了我心中的燥火。“世子爷,”绿萼的声音幽幽响起,“夫人说,
她知道您心里怨她。但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为了顾家。”“为了我?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毁了我的婚礼,羞辱我心爱的女人,
还想夺走我母亲的管家权,这是为了我?”“夫人说,林姑娘心术不正,若由她掌家,
侯府必将大乱。夫人还说,她身子不好,撑不了多久了,她只是想在临死前,
为您扫清所有障碍,保您和侯府一世安稳。”绿萼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
投入我本已混乱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临死前……为我扫清障碍?
难道……她今天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试探晚晴,为了告诉我晚晴不适合当家主母?
她还是爱我的?她只是用错了方法?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心中的怒火顿时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愧疚,有怜悯,
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容。我一口喝完了那碗汤,把空碗递给绿萼。
“你回去告诉她,好好养病。”我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绿萼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转身退入了夜色中。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久久没有动弹。或许,我真的误会她了。9.第二天一早,我娘黑着脸,
让管家把账本和库房钥匙送去了沈知微的院子。她到底还是怕了。一整天,
我都有些心神不宁。晚晴派人来请了我好几次,说她手疼,心里也委屈,想让我过去陪陪她。
我却以公务繁忙为由,都推了。我脑子里反复回响着绿萼昨晚说的话。
如果沈知微真的时日无多,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那我昨天那样对她,
是不是太过分了?傍晚,我处理完公务,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沈知微的院子门口。
院子里静悄悄的,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沈知微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低头翻看着一本厚厚的账本。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
在她身上洒下一层金色的光晕,让她那张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了一丝血色。她看得极其专注,
连我走近了都没有发现。我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刚成婚那会儿,
她身体还好,也是这样,日日为我打理庶务,将我的院子,乃至整个侯府,
都操持得井井有条。那时候,我只觉得她碍眼,是个破坏我爱情的第三者。
可如今……“你看什么?”她忽然抬起头,冷不丁地开口,吓了我一跳。她的眼神依旧清冷,
没有半点柔情。我有些尴尬,干咳一声:“我……路过,顺便来看看你。
”“有劳世子爷挂心了。”她合上账本,语气疏离,“不知世子爷有何指教?
”“我……”我看着她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听绿萼说,
你……你做那些事,都是为了我?”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绿萼跟你说的?”“是。”“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你……时日无多了……”我说出这句话时,心里竟有些发紧。
沈知微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然后,她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而是发自内心的,
畅快的笑。她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沁出了泪花。“顾燕平啊顾燕平,”她一边笑一边说,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又蠢又天真。”10.我愣住了。“你什么意思?”“意思就是,
”她止住笑,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我骗你的。我身体好得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耍我?”“是啊。”她坦然承认,“不这么说,
你怎么会乖乖喝下那碗汤?不这么说,你怎么会对我放下戒心,任由我拿回管家权?
”那碗汤!我猛地反应过来:“你在汤里放了什么?”“没什么。”她轻描淡写地说,
“就是一点让人安神嗜睡的药罢了。不然,你昨晚要是去了林晚晴那里,共度春宵,
我今日的计划,岂不是要多费一番周折?”我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女人!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居然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我自作多情地愧疚了一整天,结果只是她计划中的一颗棋子!
“沈知微!”我咬牙切齿地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想干什么?”她站起身,
一步步向我走来。她走得很慢,那双漂亮的凤眼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浓烈情绪,恨意,
悲愤,还有……一丝决绝的疯狂。“我想做的,很简单。”她走到我面前,踮起脚,
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我要让你们这对狗男女,
身败名裂,不得好死。”11.她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我的心脏。我浑身一僵,
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前的沈知微,陌生得让我感到恐惧。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恨意,
那不是装出来的。那种刻骨的仇恨,几乎要将我吞噬。“你疯了?”我失声叫道。“是啊,
我疯了。”她退后一步,看着我惊骇的表情,笑得愈发灿烂,“被你们逼疯的。
”她拿起桌上的账本,扔到我怀里。“世子爷公务繁忙,我就不留你了。哦,对了,
回去告诉母亲和你的晚晴妹妹,这三年来,她们从我嫁妆里拿走的每一分钱,我会让她们,
加倍吐出来。”我抱着那本沉甸甸的账本,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她的院子。脑子里一片混乱。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昨天之前,她还是那个对我言听计从,
爱我爱到没有自我的女人。仅仅一夜之间,她就像是换了个人,或者说,换了个灵魂。
我回到书房,烦躁地翻开那本账本。只看了几页,我的脸色就变了。账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