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得茶几嗡嗡响。房产中介小王发来十几条语音。点开第一条,
他声音透着股焦躁:"姐!看了三十多套,您都不满意,
预算实在……" 后面几条越来越急,最后一条带着哭腔:"姐!真有个漏儿!
市中心老洋房,独栋带小院儿!月租只要一千五!"一千五?市中心?独栋?
这几个词砸得我有点懵。这价钱,在我们这二线城市,连个像样的单间都租不到。
我立刻回拨过去。"小王,说清楚点,天上掉金砖了?"电话那头,小王压低声音,
背景音有点空旷的回响:"姐,这房子……有点说法。""凶宅?" 我直接问。
带着糖糖折腾三个月了,从城中村合租屋搬出来,就因为隔壁男的天天喝醉砸门。凶宅?
只要能遮风挡雨,门锁结实,凶宅就凶宅。"……嗯。" 小王声音更虚了,"就,前几年,
房主一家三口,煤气中毒……没救回来。之后租过两家,都没住满一个月,说……闹。
""行,钥匙。" 我打断他,"下午带我和糖糖去看。""姐!
您带着孩子……要不……""钥匙。" 我又重复一遍,语气没得商量。穷,比鬼可怕。
下午两点,小王缩着脖子站在一栋灰扑扑的老式洋房院门口。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打旋儿,
雕花铁门锈迹斑斑,发出"嘎吱"的***。院墙很高,藤蔓枯死纠缠,像怪物的血管。"姐,
真……真要看?" 小王搓着手,眼神飘忽。糖糖仰着小脸,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院门上方一块残缺的、蒙着厚厚灰尘的匾额,
依稀能看出个"福"字的轮廓。我拍拍她的小脑袋:"糖糖怕不怕?"糖糖摇头,
奶声奶气:"妈妈在,不怕。"小王哆嗦着打开院门锁,
"嘎吱——" 门轴的声音又尖又涩。一股混合着尘土和木头腐朽的、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里杂草丛生,枯黄一片。房子是那种旧式两层砖木结构,窗户像蒙着白内障的眼睛,
死气沉沉。正门是厚重的老木头,门板上油漆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底色,像凝固的血痂。
钥匙***锁孔,小王拧了好几下才打开。"咔哒"一声,门开了条缝,
一股更浓的、带着阴湿霉味的冷风钻出来,吹得我后颈汗毛倒竖。糖糖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姐,您……您看吧,我、我在外面等!" 小王飞快地把钥匙塞我手里,退到院门口,
离得远远的,活像那门里会窜出什么。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吱呀——"光线昏暗。 客厅很大,挑高设计,但窗户被厚厚的灰尘和枯死的爬山虎遮挡,
透进的光线浑浊不清。家具蒙着白布,像一群静默的幽灵。空气里那股子尘土和霉味更重了,
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甜腥气,像放久了的铁锈。地板踩上去嘎吱作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朽骨上。糖糖紧紧贴着我,小手冰凉。"妈妈,有声音。" 她小声说,
声音带着点颤抖。"什么声音?" 我立刻警觉,凝神细听。除了我们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
只有死寂。"像……像有人在哭。" 糖糖缩了缩脖子,大眼睛里满是紧张。我环顾四周。
客厅连着餐厅,再往里是厨房。一架老式木质楼梯通往黑洞洞的二楼。墙角堆着些杂物,
蛛网密布。也许是风声?或者是水管?老旧房子有点怪声很正常。"别怕,糖糖。
" 我安抚她,心里却绷紧了弦。这地方,的确透着邪性。但一千五!市中心独栋!
我压下心头的异样,拉着糖糖开始仔细看房。厨房很大,老式的***门大冰箱还杵在那儿,
蒙着厚厚的灰。灶台是那种老式铸铁的。最里面是浴室,门虚掩着。我推开门,
一股更重的潮湿霉味涌出。浴缸是白瓷的,边角有些发黄。洗手盆上方有面镜子,
水银已经剥落了不少,照出的人影扭曲破碎。我拧开水龙头。
水管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怪响,接着是"哗啦"一声,
一股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猛地喷涌出来!"啊!" 糖糖吓得尖叫一声,躲到我身后。
我头皮一炸,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血?!定睛一看,那液体顺着白瓷洗手盆往下淌,
颜色暗红发锈,散发着浓烈的铁锈腥味。是铁锈水!老管道里的陈年锈渣。我松了口气,
赶紧关上水龙头,但手有点抖。这房子真够呛。糖糖小脸煞白,紧紧抱着我的腿。
我蹲下身抱住她:"不怕不怕,是水锈,脏水。" 心里却骂开了花,这破房子,
简直考验人的神经。楼上更糟糕。光线比楼下还暗,走廊狭长幽深,像怪兽的食道。
几扇紧闭的房门,门板颜色暗淡。我推开主卧的门,一张挂着破旧蚊帐的老式木床靠墙放着,
窗户对着后院,光线稍微好点,但窗玻璃脏得看不清外面。房间里一股陈年的灰尘味,
混合着淡淡的、类似廉价香水放久了发馊的怪味。"妈妈,这里不好。" 糖糖扁着嘴,
大眼睛里全是抗拒,"我们不住这里好不好?"我看着她害怕的小脸,
再看看这破败阴森的环境,心里也打鼓。但银行卡里那可怜巴巴的数字,
还有手机里催命似的房东信息,都在提醒我:没得选。"糖糖,
" 我抱着她坐在那张积满灰尘的床沿,尽量让语气轻松点,"你看这房子多大呀,
还有院子呢!等妈妈收拾干净,买点花种子,我们在院子里种花好不好?
" 我指着天花板角落挂着的、一个灰扑扑的、布满蛛网的旧式吊灯,"你看那个灯,
像不像城堡里的?"糖糖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小脸上的恐惧似乎被好奇冲淡了一点点,
但还是紧紧抓着我的手:"那……那这里真的没有……坏东西吗?""没有!
" 我斩钉截铁,声音大得在空荡的房间里产生回音,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就是房子太旧了,水管啊木头啊,会有点声音。妈妈在呢!"我抱着糖糖下楼,
走到院门口。小王还像鹌鹑一样缩在那里。"签合同。" 我把钥匙抛给他。
小王手忙脚乱接住,一脸难以置信:"姐!您真……真要租?""租!" 我掏出手机,
"押一付三,现在转账。" 动作快得像怕自己反悔。合同签得飞快。
小王几乎是逃出那个院子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我捏着那串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钥匙,再看看怀里蔫蔫的糖糖,
一股破釜沉舟的豪气混杂着浓重的不安涌上来。管他凶宅吉宅,能遮风挡雨,锁够结实,
就是我们的家!打扫是一场硬仗。我买了最便宜的大扫除工具,戴着口罩手套,全副武装。
糖糖被我用几根新买的彩色蜡笔和一沓白纸安顿在客厅唯一清理出来的小角落,
再三叮嘱她别乱跑。灰尘大得惊人,挥一下扫帚,空气里就像腾起一团黄雾。白布掀开,
露出底下老旧的实木家具,雕花繁复却积满厚厚的污垢。地板拖了十几遍,水还是黑的。
最诡异的是二楼主卧。那床我本打算扔了,掀开垫子时,发现床板缝里卡着个东西。
硬邦邦的,像块小石头。抠出来一看,是个小木雕,雕工粗糙,
勉强能看出是只歪歪扭扭的鸟,颜色暗沉发黑,入手冰凉,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腻味。
"什么玩意儿?" 我嘀咕着,随手把它扔进旁边的垃圾袋。糖糖在楼下喊:"妈妈!
我画了城堡!" 我应了一声,没在意。忙到傍晚,
总算清理出一楼客厅和厨房能住人的区域。卫生间的水龙头被我拆开清理,
流出的水虽然还是有点黄,但起码不是红色了。厨房的煤气灶锈死了,
我直接买了个便宜的电磁炉对付。晚上,我和糖糖挤在客厅唯一的一张旧沙发上,
盖着新买的薄毯子。屋里没暖气,深秋的寒意从门缝窗缝钻进来,冻得人缩手缩脚。
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台灯,光线勉强照亮我们母女俩。糖糖睡着了,小身子蜷在我怀里,
呼吸均匀。我却毫无睡意。房子太安静了,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白天那些"铁锈水"、"哭声"、"怪味",还有那个小木雕,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打转。
突然——"呜……呜呜……"一阵极其轻微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不知从哪个角落飘了过来。我一个激灵坐直身体,全身汗毛倒竖!不是风声!绝不是!
那声音非常清晰,像个小女孩,压抑着,抽抽噎噎,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委屈和痛苦,
听得人心里发毛。声音似乎……来自头顶?是二楼!我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哭声持续了十几秒,停了。就在我以为自己幻听时,
那抽噎声又幽幽地响了起来,这次似乎更近了些,好像就在楼梯口!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我猛地抓过白天打扫用的长柄扫帚,紧紧攥在手里,
眼睛死死盯着通往二楼的那片黑暗。糖糖在我怀里不安地动了动,小眉头皱着。"谁?
" 我压着嗓子低吼了一声,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发颤。哭声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但那种被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视的感觉,却更加强烈地黏在皮肤上。我抱着糖糖,
紧握着扫帚,背脊绷得笔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在空旷得可怕的客厅里,
一直坐到天色蒙蒙发亮。哭声再没出现。第二天,糖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妈妈,
我昨晚梦见有个小姐姐,好伤心好伤心,一直在哭。"我给她热牛奶的手一顿。不是梦。
昨晚那哭声,糖糖在睡梦中可能也听到了。我强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
挤出笑容:"那是风在唱歌,糖糖不怕。今天妈妈带你去逛超市,买好吃的!"搬家第五天,
怪事升级了。白天还好,只是总觉得角落里有视线黏着,
偶尔会有很轻的脚步声在头顶地板响起,但上去看又什么都没有。一到晚上,尤其是深夜,
那小女孩的呜咽声就断断续续地出现,位置飘忽不定,有时在楼梯口,
有时在二楼走廊尽头那间一直锁着的储藏室门外,有时甚至在客厅的窗外!我试过开灯睡觉,
但那盏老旧的白炽灯瓦数太低,灯光昏黄,反而把家具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
像一个个潜伏的鬼影,更吓人。糖糖的状态明显变差了,总是恹恹的,晚上睡觉一惊一乍,
白天画画也只用黑色的蜡笔,涂得乱七八糟一团漆黑。我快被逼疯了。穷可以忍,累可以扛,
但这种无时无刻的精神折磨,像钝刀子割肉。更糟的是,我发现自己开始出现幻听,
白天在嘈杂的超市里,有时也会恍惚听到那细细的哭声。不行!必须搞清楚!光怕没用。
我开始留意房子里所有不对劲的地方。那个小木雕鸟,我从垃圾袋里捡了回来,洗干净后,
那股腻人的味道淡了,但木头本身的阴冷感还在。我把它放在客厅窗台上,
想看看太阳晒晒会不会好点。还有气味。主卧那股馊掉的香水味,
在某个特定的位置最浓——衣柜附近。我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老式樟木衣柜门,
一股更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根孤零零的衣架挂着。
我仔细摸索着柜壁和底板,都是实木的,很厚实。等等……底板的声音?
我敲了敲靠近墙角的底板位置。"咚咚咚",声音有点空!其他地方是沉闷的实响。
我立刻趴下去,手指沿着底板边缘仔细摸索。果然!靠近踢脚线的地方,
有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指甲抠进去,能感觉到松动!我心脏狂跳,
冲下楼找来螺丝刀和锤子。糖糖跟在我脚边,好奇地看着。用螺丝刀撬开缝隙,
再用锤子轻轻敲打边缘。一小块大概半米见方的木板被撬了起来!下面是个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灰尘、霉味和某种电子元件特有气味的怪风从洞里吹了出来。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里一照。头皮瞬间炸开!洞里空间不大,像个扁平的暗格。
里面赫然放着几节干电池,连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布满灰尘的黑色装置!
那装置上有根细小的线,顺着暗格的缝隙,一直延伸出去,通向了……主卧卫生间的方向?
我顺着线摸过去,发现它最终消失在卫生间洗手盆下方的管道缝隙里!
一个模糊的、可怕的猜想在我脑子里形成。我强忍着恶心和愤怒,
扒开洗手盆下面的管道检修口,一股浓烈的铁锈腥味再次涌出。手电光柱下,管道深处,
似乎卡着什么东西,暗红色。我找来一根长铁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从管道深处勾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用厚厚黑色塑料袋包裹的硬块。袋子表面油腻腻的,
沾满了暗红褐色的铁锈。撕开一层层塑料袋,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塑料盒,
打开盒子——一股极其刺鼻的、类似铁锈混合着廉价香水的浓烈气味猛地散开!
里面是凝固的、暗红近黑的粘稠膏状物!我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是它!
就是这东西,泡在铁锈水里,再加上管道压力,才会喷出"血水"!
那股怪味也是它散发出来的!至于哭声……我目光转向那个黑色小装置,心里一片冰凉。
这是最廉价的遥控录音播放器!带红外感应的那种!
只要感应到有人经过特定区域比如楼梯口、储藏室门口,就会触发播放预设的哭声录音!
那脚步声……恐怕也是类似的感应装置配合震动马达搞出来的!人为的!全是人为的!
一股被愚弄、被玩弄的怒火瞬间烧遍全身,压过了恐惧!这他妈根本不是什么凶宅闹鬼!
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谁?为了什么?我冷静下来,脑子飞速运转。
房子原来的主人煤气中毒死了。之后两家租客都被吓跑。这房子地段这么好,
为什么卖不掉也租不出正常价?是有人不想它被正常使用?还是想用极低的价格弄到手?
前任房主一家都死了,产权是谁的?我记得合同上甲方是个叫“信达资产管理”的公司。
中介小王那心虚的样子……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或者,根本就是参与者?我立刻掏出手机,
翻出小王的号码。深吸一口气,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小王的声音透着浓重的睡意和不耐烦:"喂?谁啊?大半夜的……""小王,是我,唐晚星。
" 我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电话那头明显沉默了几秒,睡意瞬间没了:"……姐?
这么晚有事?""没什么大事," 我慢悠悠地说,"就是今天打扫二楼储藏室,
不小心弄破块墙皮,发现里面好像有点东西。""什……什么东西?
" 小王的声音一下子绷紧了。"哦,好像是个带电池的小盒子,
还有根线通到卫生间水管里。怪有意思的。哦对了,水管里我还掏出一小盒东西,
味儿挺冲的,像铁锈混了香水?""姐!" 小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
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和惊恐,"您……您别动那些东西!千万别动!那房子……邪性!
您听我的,赶紧搬走!押金租金我全退您!不!我再赔您一个月房租!""搬?
" 我冷笑一声,"我觉得这房子挺好的呀。地方大,便宜。再说,我东西都搬进来了,
糖糖也挺喜欢这小院的。" 我故意顿了顿,听着电话那头明显粗重起来的呼吸,
慢条斯理地补充,"哦,还有,我在储藏室那个暗格里,好像还摸到点别的东西……""别!
别碰!" 小王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劈叉了,"姐!算我求您了!您想怎么样?
您开个价!只要您搬走,什么都好说!""开价?" 我语气更悠闲了,"小王啊,
姐就好奇一件事。这房子产权,真是那个什么‘信达公司’的?
还是……你背后那位‘强哥’的?""哐当!
"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清晰的、像是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是小王彻底失控的、带着哭腔的哀求:"姐!您……您怎么知道……您饶了我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跑腿的!强哥……强哥他……""他怎么了?" 我追问。
"他……他马上到!姐您快走!他真的会……" 小王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接着电话被挂断了,只剩忙音。强哥?马上到?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果然是他!陈志强!合同上那个资产管理公司的授权代理人!我查过他,
是前房主陈志远的亲弟弟!陈志远一家三口“意外”煤气中毒死亡后,陈志强作为唯一亲属,
处理了所有后事,房子也由他代理挂售出租。但因为“凶名”在外,一直无人问津,
直到我这个带着孩子的“傻大胆”撞进来。他装神弄鬼吓跑租客,
是为了低价拿下这栋价值不菲的老洋房?还是……那场煤气中毒,本身就有问题?脚步声!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院外的青石板路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不止一个人!
我的血一下子凉了。冲动是魔鬼!我忘了,对方可能不是一个人!我和糖糖在这里,
太危险了!"糖糖!快起来!" 我压低声音,一把抱起还在迷糊中的女儿,
迅速关掉客厅唯一的灯,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我抱着糖糖,凭着白天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