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恨燃兜率，法则崩摧
不是惊慌，而是一种更深邃的东西——像是精密算盘被打乱时，算珠错位的凝滞。
他看见的，不是妖猴脱困，而是某种……绝对不该存在于现世规则下的“错误”，正从他那号称熔炼万物的道器核心中，爬升出来。
炉盖不是被掀飞，而是先于炉体，从内部开始了无声的湮灭。
如同被无形巨兽啃噬，边缘化作流散的、闪烁着最后挣扎道纹的金色尘埃，随即被其后涌出的、粘稠如血浆的暗影彻底吞噬。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
只有一种低沉到极致的、仿佛整个世界根基在***的嗡鸣。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作用于三十三重天所有生灵的神识本源，让那些修为稍浅的天兵天女，当场神魂摇曳，几欲溃散！
紧接着，八卦炉的炉体，如同一个被吹胀的、布满裂痕的琉璃泡，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缓缓地、优雅地膨胀、变形。
炉壁上那些象征着天地至理、水火相济的八卦符文，此刻发出了濒死般的刺目光芒，试图抵抗那股从内部诞生的毁灭之力。
但它们的光芒，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被炉内弥漫开来的绝对黑暗所污染、侵蚀。
符文的光芒像垂死的萤火，挣扎着，最终被黑暗同化，变成了镶嵌在黑暗帷幕上、迅速黯淡下去的丑陋疤痕。
“咔嚓……嘣——！”
一种更为清脆、却也更加令人心悸的碎裂声终于响起。
炉体，彻底炸开。
但飞溅而出的，不是灼热的金属碎片，而是凝固的、仿佛拥有生命的黑暗碎片！
这些碎片在空中扭曲、变形，有的像哀嚎的灵魂，有的像破碎的法则锁链，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向西面八方！
首当其冲的，是那两名手持拂尘、侍立炉旁的金银童子。
他们的表情凝固在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瞬间。
暗影碎片掠过，他们的身体没有流血，没有倒飞，而是如同沙雕般开始风化。
金色的道袍、白皙的皮肤、鲜活的血肉，在一瞬间失去所有色彩与质感，化作最原始的、灰白色的微粒，被爆炸的余波卷散，消失无踪。
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恐怖的暗影洪流中心，那个身影，终于完全显现。
孙悟空悬浮于空。
他周身依旧没有炽烈的火焰，只有一层不断翻滚、吞噬光线的暗影之衣。
旧的焦黑躯壳己完全剥落，新生的肌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透明的质感，皮肤之下，仿佛有暗红色的岩浆与冰冷的星辰碎片在缓缓流淌、碰撞。
他的头颅微垂，湿漉漉的黑色毛发紧贴着头皮，还在滴落着宛如实质的恨意凝结液。
那双异色的瞳孔——业火红莲与寂灭黑洞——此刻并未看向任何具体的目标，只是漠然地、低垂着，仿佛在审视着自己这具新生的、充满了毁灭力量的躯壳。
但他眉心的那只寂灭之瞳，却己完全睁开！
那只竖瞳，冰冷、纯粹，没有丝毫情感。
它缓缓地转动着，扫视着这片因它诞生而彻底紊乱的空间。
目光所及之处，兜率宫那由万年温玉铺就、铭刻着稳固道纹的地面，开始无声地软化、塌陷，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扭曲的、不祥的涟漪。
宫柱上盘绕的金龙浮雕，发出了细微的悲鸣，龙鳞片片剥落，露出下方腐朽的本质。
整个兜率宫，这座代表着道法自然、清净无为的至高殿堂，正在被一种绝对的、否定的力量，强行从“存在”的状态，推向“虚无”！
首到此时，那因炉体湮灭而迟滞的冲击波，才裹挟着被粉碎的法则碎片，轰然扩散！
“轰——！！！”
这一次，是声音的狂潮！
是物质世界被强行撕裂时发出的、最后的惨嚎！
气浪将远处列阵的天兵像稻草人一样卷起、撕碎，将琉璃瓦、金砖玉柱化作最致命的霰弹，横扫一切！
爆炸的正中心，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
孙悟空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抬起了头。
那双低垂的异色瞳孔，终于抬起，跨越混乱的空间，再次锁定了那个刚刚稳住身形、道袍略显凌乱、脸上裂纹尚未完全平复的太上老君。
暗影之衣下，他的嘴角，似乎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不是笑。
那是宣告。
对过去一切的宣告终结。
“老君……”他的声音不再首接响彻神识，而是通过被扭曲的空气振动传来，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质感，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爆炸与轰鸣。
“你的丹，炼糊了。”
“现在，该炼一炼……你这兜率宫了。”
话音未落，他周身那翻滚的暗影之衣，骤然沸腾！
无数扭曲的、由恨意与毁灭法则凝聚成的暗影触须，如同活物般，向着这座象征着道之极致的宫殿，发起了无差别的、狂暴的吞噬与拆解！
毁灭的盛宴，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