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试面试体检一路通关，我收到了“特殊民俗事务管理局”的录用通知。报到第一天，
前台狐狸精甩给我一本《建国后妖怪道德规范》：“好好背，年底要考。
”处长是只千年树精，开会时头顶会长蘑菇。
直到我接手第一个任务——劝返在CBD跳广场舞的僵尸群。
举着喇叭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时，我突然想起亲爹的忠告：“闺女，
体制内最重的不是能力，是心态。”---1.收到录用邮件的那一刻，
我正就着楼下兰州拉面的免费续面汤，啃第三个白馒头。
邮件标题很官方：关于特殊民俗事务管理局2023年度公务员录用报到事宜的通知。
心脏先是漏跳半拍，随即狂飙到了一百八。手指有点抖，点了两次才点开正文。
李一念同志：恭喜您通过国家公务员考试……请于2023年X月X日上午9时，
携带相关材料至我市朝阳门外大街甲188号B座7层报到……“特殊民俗事务管理局？
”我小声嘀咕，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仓鼠。
脑子里把国考职位表飞速过了一遍。不对啊，我报的不是个啥冷门部门的行政岗吗？
名字挺长的，但绝对不是什么“民俗事务局”。难道是调剂？
可这名字听着也太……不正经了。民俗事务？研究扭秧歌还是剪纸艺术？管他呢！
上岸了就是王道！我压下那点微不足道的疑虑，兴奋劲儿冲上了天灵盖。奔出拉面馆，
给我爸打了个电话，声调都扬了八度：“爸！你闺女我，考上了！公务员！铁饭碗！
”电话那头，我爸沉默了两秒，然后是一声复杂的叹息，
夹杂着欣慰和某种更深的东西：“……好事儿，一念啊，记住爸的话，体制内待着，
最重的不是能力，是心态。凡事……看开点。”我当时正沉浸在成功的喜悦里，
压根没品出这话里的深意，只当是老一辈对体制的刻板印象和例行叮嘱，
胡乱应了两句：“知道啦知道啦，心态最重要嘛！放心吧您就！”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录用通知”那几个字，傻笑了半天。奋斗了三年，刷过的题能堆成山，
掉过的头发能织件毛衣，终于，在这座一线城市扎下根了。2.报到那天，我起了个大早。
特意穿了那套压箱底的、面试时才舍得穿的藏青色西装套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化了淡妆，
力求展现一个成熟、稳重、可靠的年轻公务员形象。朝阳门外大街甲188号，
是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写字楼，外面是灰扑扑的玻璃幕墙，进出的人流稀疏，
透着一股午睡般的沉寂。B座更是隐蔽，入口缩在一条小巷子里，门口连个牌子都没有。
“真是……大隐隐于市啊。”我暗自吐槽，按了电梯上7层。电梯门一开，
眼前的景象让我愣了一下。与其说是政府机关，不如说更像一个……呃，怎么说呢，
风格混搭的艺术工作室。前台是整块的原木雕刻，蜿蜒的线条透着古意，
背景墙却是充满科技感的LED屏幕，
滚动播放着红头文件标题和……某种像是符咒的流动图案？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混合着咖啡因的味道。最扎眼的是前台后面坐着的那位。
一位颜值高到让人瞬间自惭形秽的大美女。栗色大波浪长发，肤白胜雪，
眉眼精致得不像真人，穿着一身得体的香奈儿风套装，正低头涂着指甲油。那双手，
手指纤长，指甲盖上闪着细碎的光。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您好，我是新来的报到人员，李一念。”美女抬起头，
一双媚意天成的狐狸眼在我身上扫了扫，没什么表情，
随手从抽屉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封面是喜庆大红色的册子，“啪”地甩到我面前。
“《建国后妖怪道德规范及行为准则2021年修订版》，”她的声音也好听，
带着点慵懒的鼻音，“好好背，年底要考，不及格扣绩效。
”我：“……”我怀疑自己耳鸣了。妖……什么怪？道……什么德？我机械地接过那本册子，
触手是一种奇特的皮质感，封面那几个烫金大字晃得我眼晕。低头一看，
扉页上还盖着个公章：特殊民俗事务管理局综合处。“还有这个，员工手册，
入职登记表，保密协议。
”狐狸精美女——原谅我已经在心里这么称呼她了——又推过来一叠文件，
“填好了拿去最里面那间办公室找胡处签字。我是苏妲，前台兼行政，有事别随便问，
先看手册。”我抱着这一堆东西，脑子还是木的，找了个空工位坐下。工位倒是挺现代化，
电脑、电话、绿植一应俱全。我强迫自己冷静，先翻开了那本《妖怪道德规范》。
成精妖怪、鬼魅、异兽等非人智慧生命体以下简称“妖民”积极融入社会主义和谐社会，
践行核心价值观，特制定本规范……第二条：妖民应自觉维护社会稳定，
不得在公众场合随意显露原形，吓唬人类有正当理由并经报备批准者除外……
第三条：严禁使用幻术、媚术等能力进行诈骗、堵伯、非法集资等违法犯罪活动……
第四条：鼓励妖民参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爱岗敬业，五讲四美三热爱……
我越看越心惊，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直抽气。不是梦。所以，这个“特殊民俗事务管理局”，
它管理的“民俗”，真的不是指扭秧歌和剪纸？3.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我填好表格，
走向走廊最深处那间挂着“处长办公室”牌子的门。门是虚掩着的，我敲了敲。“请进。
”一个温和浑厚的声音传来。我推门进去，又是一愣。办公室宽敞，采光极好，
满屋子都是绿植，像个小型热带雨林。
一个穿着中山装、面容慈祥、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正坐在办公桌后，笑眯眯地看着我。
他看起来大概六十多岁，精神矍铄。但我的注意力，完全被他头顶吸引住了。
他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间，赫然长着几簇小小的、圆嘟嘟的、棕色的……蘑菇？
随着他点头的动作，那些小蘑菇还轻轻颤了颤。“是新来的小李吧？欢迎欢迎。
”胡处长和蔼地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别拘束。”我同手同脚地坐下，
眼睛还是忍不住往他头顶瞟。“呵呵，见笑了。”胡处长似乎习以为常，
随手拨弄了一下头顶的蘑菇，“年纪大了，开会开久了，就容易长点这东西。没事，香菇，
无毒，晚上让食堂大师傅摘了给大家加个菜。”我：“……” 我是不是该说句谢谢处长？
胡处长简单问了我的基本情况，看了看我的材料，点点头：“嗯，不错，年轻人有冲劲。
我们局呢，情况比较特殊，管理的对象……多样性比较强。你刚来，慢慢适应。
先从基础工作做起，苏妲会带你。”他拿起笔，在我的人事表格上签了字。
那支笔看起来是支普通的钢笔，但笔尖划过纸面时，似乎有微弱的绿光闪过。“好了，去吧。
有什么不懂的，多问多看，最重要的是，保持一颗平常心。”胡处长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眼神意味深长，“记住，在这里工作，心态比能力更重要。”又是我爸那句话！我道了谢，
晕乎乎地退出来，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回到工位，苏妲扭着腰过来，
丢给我一个文件夹：“喏，你的第一个活儿。CBD那边，最近有群僵尸，
天天晚上在中心广场跳广场舞，音响开得震天响，还跟人类大妈抢地盘，引发群体围观，
影响很不好。你去处理一下，目标是和平劝返，注意方式方法，别引发骚乱。
”我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几张模糊的照片，
依稀能看到一群穿着清朝官服、面色青白、动作僵硬的身影，在霓虹闪烁的现代化广场上，
伸着胳膊，一蹦一跳，背景是捂着眼睛尖叫的路人和一脸懵逼的保安。
报告上写着：涉事僵尸群约15-20具，领头者自称‘爱新觉罗·蹦蹦’，
疑为晚清某贝勒爷所化，音乐偏好《最炫民族风》和《小苹果》。我抬头，
看着苏妲那张倾国倾城却毫无波澜的脸，又低头看看照片里群魔乱舞的僵尸，
最后目光落在桌上那本鲜红的《建国后妖怪道德规范》上。这一刻，我终于彻底明白，
我上的这个“岸”，它可能不是我以为的那个岸。这特么是上了个妖怪窝啊！
4.接下来的几天，我是在一种半梦游的状态下度过的。苏妲丢给我一堆资料，
除了那本道德规范，
条例》、《妖力使用安全守则》、《人妖非种族歧视含义和谐共处典型案例解析》等等。
我像个海绵一样疯狂吸收这些打败认知的信息，同时努力适应办公室的日常。同事A，
是个戴着厚瓶底眼镜、沉默寡言的IT男，据说是只程序猿成精，
真身是只深山老林里通了网线后顿悟得道的金丝猴，
负责全局的网络系统和各种针对妖怪的法器、APP开发。同事B，
是个身材火辣、性格泼辣的大姐，原形是东北那旮沓的胭脂豹，主要负责外勤执法，
对付那些不守规矩的刺头妖怪，据说脾气上来了能徒手拆高达——如果妖怪界有高达的话。
还有负责档案管理的龟爷爷，动作慢得让人心焦，但据说从明朝就开始在这单位干了，
脑子里装着一部活生生的妖界近代史。而我，李一念，一个纯种、普通、刚毕业三年的人类，
凭借着在千军万马的国考中杀出来的成绩，成了这个妖怪管理局里唯一的人类公务员。
理由是：局里需要引入“人类视角”，促进“人妖交流”，而且……人类考勤比较方便，
不会因为冬眠、蜕皮、发情期等原因随意请假。我谢谢他们啊！
每天看着同事们不经意间露出的尾巴、尖耳朵，
或者讨论问题时突然喷出的小火苗、操控个水杯悬浮什么的，我从最初的惊恐，到麻木，
再到现在的勉强习惯，只用了不到一周。果然人的适应能力是无穷的。期间，
我还参加了一次处里例会。胡处长主持，
妖民沉迷网络直播特别是吃播和变装秀导致妖力不稳、扰民事件频发的专项整治方案”。
会议开了两小时，胡处长头顶的蘑菇果然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会议结束时已经郁郁葱葱一小片。散会后，食堂大师傅真拿着个小篮子进来，
乐呵呵地一边跟处长聊天，一边熟练地把蘑菇摘走了。
晚上回到我租住的、只有十平米的小次卧，看着窗外正常的车水马龙，
我常常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割裂感。白天在妖怪堆里研究怎么给黄大仙办暂住证，
晚上刷着正常的人类社交媒体，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但银行卡里到账的第一笔工资是真实的，数字还挺美丽，各种福利待遇也好的离谱，
五险一金顶格交，还有神秘的“妖界补贴”。看在钱……啊不是，看在为人民服务的份上，
我决定，忍了！5.僵尸广场舞的任务，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头顶。我硬着头皮做功课，
翻遍了类似案例，最后制定了一个自以为周全的“和平劝返方案”。周五晚上，
我带着局里配发的标准装备——一个喇叭据说加持了佛门梵音，
神之效、一沓《妖民文明行为倡议书》、还有一瓶高效僵尸定身喷雾同事豹姐友情提供，
叮嘱我慎用——打车来到了CBD中心广场。还没走近，
就听到了那熟悉的、充满节奏感的《最炫民族风》旋律，以及一种……呃，
整齐划一但极其僵硬的蹦跳声。广场一角，已经被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
我挤进去，看到了任务目标。大约十七八具僵尸，
穿着破旧但依稀能看出原本华丽的清朝官服，青面獠牙，指甲老长，
在领头一具戴着破眼镜、官帽歪斜的僵尸带领下，伸直胳膊，一蹦一蹦，
动作僵硬却莫名投入。他们的音响是个老式收录机，声音开得极大，
周围的人类大妈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在一旁愤愤地看着。保安远远站着，一脸无奈。
领头僵尸“爱新觉罗·蹦蹦”似乎很享受这种关注，蹦跶得更起劲了，
还试图做出一个高难度的旋转动作，结果差点把身边一具同伴撞倒。我深吸一口气，
举起喇叭，打开开关，清了清嗓子，用我最官方、最和蔼可亲的语气喊道：“各位……呃，
僵尸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是特殊民俗事务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李一念！”音乐声太吵，
我的声音被淹没了不少。只有几具靠边的僵尸停下来，歪着脑袋，用空洞的眼睛看着我。
领头僵尸“蹦蹦”贝勒瞥了我一眼，没理会，继续蹦跶。
我加大音量：“根据《城市公共场所管理条例》和《建国后妖怪道德规范》第三条第七款，
未经报备，不得在公众聚集区域进行可能引起恐慌或扰乱秩序的活动！
请你们立即停止跳广场舞，关闭音乐，有序离开！”这次，“蹦蹦”贝勒停下了动作，
其他僵尸也跟着停下。音乐还在响着。他转过身，一蹦一蹦地跳到我面前，离得很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