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伤口愈合太过迅速
他没有道谢，只是将卡片随意塞进了睡衣口袋。
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收起一张废纸。
顾霆钧看着他的动作，眉头几不可察地松了松，随即又因少年那过分的平静而重新蹙起。
厨房里传来煎炒烹炸的声响，伴随着诱人的食物香气。
顾知遥系着围裙，动作娴熟地忙碌着，时不时探头朝客厅方向温润一笑：“小晏再等等，马上就好。”
顾清渊己经收起了手术刀，双臂环胸靠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视线却始终焦着在顾晏身上，那目光带着医生特有的审视，见顾晏不小心划出的伤口快速愈合，他轻挑下眉，眼里混杂着一种近乎发现新奇玩具的兴味。
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笑意，却有些突兀：“小晏，手上的伤，怎么好的那么快？”
客厅瞬间安静了一瞬。
连在摆弄游戏机的顾屿安都停下了动作，紧张地看向顾晏。
顾晏正低头看着顾屿安塞过来的游戏机屏幕，闻言，眼睫都未抬一下，声音平淡无波：“小伤，愈合快。”
这个解释轻描淡写，近乎敷衍。
什么样的“小伤”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如此迅速地愈合得不留痕迹？
顾清渊嘴角的弧度加深，显然不信，但他没有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顾霆钧沉声道：“以后小心些。”
语气是惯常的命令式，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顾晏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指尖在游戏机的按键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这具身体对食物的渴望是真实的，胃部传来细微的抽搐感，但他早己习惯了忍耐更强烈的痛苦，这点不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只是觉得……有点新奇。
这种被烟火气和人声包围的感觉，与他过往漫长的、只有血腥和寂静的岁月截然不同。
“开饭了。”
顾知遥端着最后一盘菜走出厨房，招呼大家。
餐厅的长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明显是精心准备的。
顾霆钧自然地坐在主位，示意顾晏坐在他右手边空着的位置。
顾屿安抢着坐在了顾晏另一边，献宝似的把筷子递给他。
顾晏看着满桌食物，优雅地动起了筷子。
他安静地吃着，速度不快不慢，咀嚼得很仔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怎么样？
三哥的手艺不错吧？”
顾屿安眼巴巴地问。
“嗯。”
顾晏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顾知遥温柔地看着他，不停给他夹菜：“多吃点，你太瘦了。”
顾清渊支着下巴，笑吟吟地：“小晏吃饭又安静又优雅，像只高傲的小猫。”
顾霆钧虽然没说话，但目光也时不时落在顾晏身上，见他确实在进食，紧绷的下颌线才缓和了些。
这顿饭吃得算不上热闹，但有一种奇怪的和谐。
顾晏就像一个突然被放入陌生生态系统的精密仪器，沉默地观察、适应着周围的一切。
他不主动说话，对于哥哥们和弟弟偶尔的询问，回答也极其简洁。
饭后，顾霆钧有工作要处理，去了书房。
顾知遥收拾碗筷，顾屿安缠着顾晏想教他打游戏。
顾清渊则接了个电话，走到阳台，语气轻松地聊着什么。
他任由顾屿安把他拉到客厅地毯上，对着巨大的电视屏幕讲解游戏规则。
顾屿安讲得眉飞色舞，顾晏只是静静听着，偶尔根据指示按下手柄按键。
他的学习能力和反应速度快得惊人，几个回合下来，己经能轻松应对中等难度的关卡。
“哇！
六哥你太厉害了！
你是不是以前玩过啊？”
顾屿安惊叹。
“没有。”
顾晏看着屏幕里跳跃的小人，淡淡地说。
这只是最基本的神经反射和手眼协调，对他而言，比躲避高速射来的子弹简单多了。
夜色渐深。
顾知遥给顾晏准备好了崭新的睡衣和洗漱用品，带他去了二楼尽头一间宽敞明亮的卧室。
房间布置得很温馨，落地窗外是一个小阳台。
“小晏，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
缺什么就跟三哥或者大哥说，别客气。”
顾知遥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柔。
“谢谢。”
顾晏再次道谢，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
顾知遥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顾晏一人。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陌生的城市夜景。
霓虹闪烁，车流如织，这是一个充满生机的、他从未真正接触过的世界。
他抬起手，看着这双属于“顾晏”的、略显苍白但完好无损的手腕。
原身的绝望和痛苦，如同沉在水底的暗礁，他能感知到，却无法真正共情。
死亡对那个少年是解脱。
对他也是，但他是一个死不了的怪物…他走到浴室镜子前，镜子里映出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冷漠，疏离，眼底深处是历经漫长孤寂后的死寂。
这具皮囊之下的，是一个不被任何世界容纳的灵魂。
突然，他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楼下传来极轻微的、并非顾家兄弟的脚步声，以及一种被刻意压抑的、带着恶意的能量波动。
很微弱，但对他来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清晰。
是冲他来的？
还是……这个家本身就有麻烦？
顾晏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抬手，关掉了浴室的灯。
黑暗中，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如同融入了阴影。
危险，从来如影随形。
而他，恰好最擅长的，就是处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