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了,屋子里静得能听见我们俩的心跳。
“这书哪来的?”
夏初的声音有点发抖。
我摇摇头:“真不记得了。
可能是哪个读者寄的,也可能是哪次书展买的,我书太多了。”
她小心地翻开封面,里面的纸张泛黄发脆,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书页上全是那种鬼画符似的文字,跟我现在看什么都像天书不一样,这些字符明显是某种古老的文字系统。
“能看懂吗?”
我凑近了些,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
夏初皱着眉翻了几页,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好像是用某种密码写的。
看我父亲的研究笔记里有提到这种文字,他说这是‘字灵文’。”
字灵文?
这名字听着就邪门。
她突然从包里掏出手机,对着书页拍照:“我得把这些发给我认识的一个老教授,他是古文字专家。”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我俩吓得一哆嗦,同时转头看去。
“风,是风。”
我松了口气,起身去关门。
可心里总觉得毛毛的,刚才明明关紧了门。
等我回到沙发前,夏初正盯着书页发呆,脸色白得吓人。
“怎么了?”
我问。
她指着书页一角:“你看这个图案。”
我凑过去看,那是个简单的插图,画着一个人手持毛笔,面前摊着纸墨。
可诡异的是,那人的眼睛处是两个空洞,有墨黑色的东西正从眼眶里流出来。
“这啥意思?
写字写到眼睛流血?”
我试着开玩笑,但声音干巴巴的。
夏初没笑,反而翻到下一页。
这一页画得更吓人——一个人跪在地上,双手被反绑,面前堆着正在燃烧的书。
那人的表情痛苦扭曲,最可怕的是,他也没有眼睛。
“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场景......”她喃喃自语。
突然,她猛地站起来,开始在我书架上翻找。
动作急得有些神经质。
“找什么?”
我问。
“那本《民俗志异》,绿色的封面!”
她头也不回,“我父亲书房里也有一本,里面有类似的插图!”
我在一堆书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她说的那本书。
夏初一把抢过去,快速翻到某一页,然后倒吸一口冷气。
“看!”
她指着书中的一幅插图。
那图画的是一个古老的祭祀场面:一群人围着火堆跪拜,火堆里烧着书卷,浓烟升腾成一个个扭曲的文字形状。
主持祭祀的人戴着一个面具,面具上的图案正是那个“字灵之眼”。
插图下面的标注写着:“字灵教焚书祭,清末民初盛行于江南一带,后失传。”
“字灵教......”我念着这个名字,后背一阵发凉,“这到底是什么邪教?”
夏初继续往下读,声音越来越低:“据传该教派相信文字有灵,过度使用文字会触怒字灵,招致灾祸。
教徒通过焚书祭祀来平息字灵之怒,有时甚至会用......活人献祭。”
活人献祭?
我听得毛骨悚然。
“但这跟你我的病有什么关系?”
我不解,“我们又不是字灵教的。”
夏初摇摇头,继续翻页。
下一页是几张老照片,拍的是些文物遗迹。
突然,她指着一张照片:“看这个!”
照片里是一个石刻祭坛,祭坛中央刻着一个图案——正是那个眼睛一样的符号。
“字灵之眼......”她轻声说,“传说拥有这个符号的物品都被字灵诅咒了。
长期接触的人,最终会失去读写能力,作为对亵渎字灵的惩罚。”
我简首要笑出来:“这也太扯了吧?
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种迷信?”
但夏初表情严肃:“我一开始也不信。
但我调查过的每一个患者,确实都接触过带有这个符号的物品。
你我不也是吗?”
我想起那块砚台,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一变:“是陈教授,我刚才发照片给他了。”
她接起电话,按了免提。
“夏初啊,你从哪儿弄到这些的?”
电话那头是个苍老但急切的声音,“这确实是字灵文,而且是非常罕见的版本!”
“陈教授,您能看懂内容吗?”
夏初问。
老教授的声音变得严肃:“部分能看懂。
这本书讲的好像是字灵教的某种秘术,关于如何通过特定仪式‘夺取’他人的文字能力。”
我和夏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夺取文字能力?”
我忍不住插嘴,“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你是谁?”
“他是言瑾,另一个患者。”
夏初解释。
老教授叹了口气:“造孽啊......根据这本书记载,字灵教的高级教徒相信,通过特定仪式可以夺取文人的‘才气’,也就是文字能力,为自己所用。
被夺取能力的人会突然失去读写能力,就像得了失语症一样。”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书上说,”老教授继续道,“这种秘术需要用到被诅咒的物品作为媒介,比如带有字灵之眼的文具。
还要在月圆之夜举行仪式,最后要......”电话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杂音,然后啪地断了。
“教授?
陈教授?”
夏初对着手机喊了几声,但只有忙音。
她立刻回拨,但电话己经打不通了。
“怎么回事?”
我问。
夏初脸色发白:“不知道,信号突然就断了。”
她试着又打了几次,还是不通。
突然,她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她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怎么了?”
我问。
她把手机递给我看。
屏幕上只有一行字:“别再查了,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发信人号码显示的是——未知。
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他妈是谁?”
夏初颤抖着手想回拨,但那个号码根本打不通。
我们面面相觑,房间里一片死寂。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完全停了,窗外月光惨白。
突然,敲门声响起。
我和夏初都吓得一哆嗦。
这么晚了,会是谁?
我示意她别出声,蹑手蹑脚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
走廊上空无一人。
敲门声又响了——这次是从书房传来的。
我们俩同时转头看向书房紧闭的门。
冷汗顺着我的脊背往下淌。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向书房门。
手握上门把的瞬间,我感觉门把冰凉刺骨。
猛地推开门——书房里空无一人。
只有那本古书摊开在桌上,书页在穿堂风中轻轻翻动。
我走近书桌,发现古书正好翻到某一页。
这一页的插图画着一个被锁链束缚的人,正在月光下痛苦挣扎。
那人身边散落着纸笔,而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处是两个血淋淋的空洞。
插图下方有一行小字,夏初凑过来看,轻声念道:“月圆之夜,字灵降临,取眼为祭,方得永生。”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
我们同时望向窗外,只见一轮圆月高悬空中,月光冰冷如霜。
今天居然是月圆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