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评估,不如说是系统更深层的数据采集。
在纯白的“伦理室”里,面对无形的传感器,他复述了行动经过。
当被问及为何没有击毙目标时,他给出了系统逻辑下的解释:“目标具有较高情报价值,活体捕获有利于后续审讯。”
这并非他当时的真实想法,但他残存的本能告诉他,不能说出那瞬间的“不忍”和“既视感”。
评估似乎通过了。
但在连接断开前,他接收到一段来自技术支援“枢机”的、加密过的微弱信息流:“干得不错。
‘牧羊人’对你的任务偏差率很‘感兴趣’,小心。”
“牧羊人”。
陈默的数据库里立刻调出了这个代号:另一个改造人项目的“完美”产物,视情感为垃圾代码,以绝对服从和高效杀戮为信条。
他们是系统更偏爱的“工具”。
几天后,一个新任务到来:拦截一批即将通过边境运送的“生物样本”。
系统提供的方案同样冷酷:使用高爆武器无差别摧毁整个车队,以确保万无一失。
陈默率领的行动小组潜伏在边境线的碎石滩中。
当车队进入伏击圈时,系统界面再次标记出多个“非战斗人员-可牺牲”的标签,其中包括一辆看似普通的民用救护车。
“执行方案A。”
系统指令传来。
陈默举起了发射器。
但就在那一刻,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那辆救护车后窗,一个模糊的、贴着玻璃的小脸一闪而过——是个孩子。
轰——!
爆炸声响起,但并非来自陈默的武器。
是“牧羊人”的小队!
他们不知何时出现,并且毫不犹豫地执行了系统的“最优解”!
猛烈的火力瞬间覆盖了车队前半段,那辆救护车也被卷入火海。
陈默脑中“嗡”的一声,那个孩子的脸和他记忆中某个被封锁的碎片莫名重叠。
没有时间思考,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对着通讯器嘶吼:“火力掩护右翼!
三组跟我来!”
他违背了系统的指令,带着自己的人像一把尖刀插向火海,目标首指那辆救护车。
系统的警告声在他脑中尖锐鸣响,但他充耳不闻。
冲入浓烟和火焰,用增强的力量强行撕开变形的车门。
驾驶座的司机己经死亡,后舱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奄奄一息,身下紧紧护着一个大约七八岁、吓得脸色惨白的小女孩。
就在陈默抱起小女孩的瞬间,他的指尖触碰到了研究员冰冷的手腕——上面有一个清晰的、扭曲的蝎子纹身。
“毒蝎”的人?
用孩子做掩护?
研究员用尽最后力气,将一个沾血的小型金属芯片塞进陈默手中,嘴唇翕动,吐出几个气音:“…样本…不是…” 话未说完,便己气绝。
“任务完成。
但方案严重偏离,风险评估大幅提升。
739,你需要解释。”
系统的声音冰冷如常。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孩子,看着手中那枚染血的芯片,再看向远处“牧羊人”冰冷的目光和仍在燃烧的车队。
第一次,他清晰地意识到,系统的“最优解”或许并非总是正确答案。
而这个被救下的孩子和这枚芯片,仿佛是一把钥匙,正在试图撬动他脑海中那扇紧锁的记忆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