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断气之日太子大婚我断气的那天，整个京城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喜庆的鞭炮声几乎要掀翻这座皇城。所有人都挤在街道两旁，伸长脖子，
只为看一眼那场极尽奢华的太子娶亲盛典。太子殿下，他终于娶了他心心念念的才女，
柳如烟。唢呐吹得震耳欲聋，喜乐欢快得像是要把天都捅个窟窿。
人们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听说了吗？
沈家那个不开眼的女儿，没了！”“哪个沈家？哦，那个富得流油却没什么根基的商贾沈家？
”“就是她！沈明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惦记着太子殿下，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出身，配不配！”“啧啧，真是报应。一个满身铜臭的商贾女，
也敢跟柳大才女争？柳姑娘可是清流世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才是太子妃该有的样子！
”“死得好啊！她这一死，倒是给太子和柳才女的大喜日子腾地方，省得碍眼！
”流言蜚语像是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那具早已冷透的躯体上。他们笑我痴心妄想，
笑我不自量力，一个区区商贾之女，竟也敢觊觎那高高在上的储君。我的爱慕，
成了全城的笑柄；我的死亡，成了这场盛大婚礼最“应景”的点缀。没人记得，
也曾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太子李弘曾握着我的手，许下过不算承诺的承诺。更没人知道，
柳如烟那身惊艳了整个京城的才艺，琴弦上流淌的每一个音符，画笔下勾勒的每一处意境，
甚至她应对权贵时那份恰到好处的疏离与矜持，有多少个深夜，是在我沈家幽静的后院里，
由我一点一滴，亲手调教出来的。我用心血浇灌出一朵绝世名花，然后，这朵花用她的绽放，
彻底碾碎了我这个栽培者。我的葬礼，寒酸得可怜。父母早逝，
家产早已在家族的明争暗斗和我那点不值钱的“打点”中消耗殆尽。唯一的忠仆福伯，
用最后一点积蓄买了一副薄棺，雇了一辆破旧的牛车，打算悄无声息地将我送出城，
葬在郊外一片无名的山坡上，与我早逝的父母作伴。牛车吱吱呀呀，
慢吞吞地行走在偏僻的小巷里。而主干道上，太子的迎亲队伍正浩浩荡荡，
蜿蜒如一条披红挂彩的巨龙。命运像个最蹩脚的戏子，
安排了最戏剧性的一幕：我那辆载着薄棺的破牛车，与太子那顶十六人抬的奢华花轿，
在一条十字路口，不期而遇。送葬的凄凉与迎亲的喧嚣，在此刻碰撞，荒谬而刺眼。
牛车夫吓得赶紧勒住缰绳，想把车退到路边，让那滔天的权势先行。福伯老泪纵横，
死死扶着我的棺材，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悲愤与绝望。
迎亲的队伍自然也看到了我们这支不合时宜的“晦气”队伍。有侍卫厉声呵斥，
有喜娘低声咒骂，嫌我们冲撞了太子和未来太子妃的喜气。
花轿的帘子被一只保养得宜、戴着华丽护甲的玉手微微掀开一角，
我几乎能想象出柳如烟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此刻该是何等志得意满，
又带着一丝对我这“手下败将”最后的、虚伪的怜悯。也许，
她根本连这一丝怜悯都懒得施舍。就在这喧嚣与死寂对峙的刹那——花轿旁，
高头大马上的太子李弘，不知为何，目光扫过了那具寒酸的棺材。
也许是因为福伯那压抑不住的悲泣太过突兀，也许，只是冥冥中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因果。
风吹起了棺材上覆盖着的粗糙白布的一角，
露出了棺木一角我生前最爱佩戴的一枚羊脂玉平安扣，那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福伯执意要让我戴着走。那枚玉扣，在灰暗的背景下，刺眼地白。李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死死地盯着那枚玉扣，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出现的东西。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
比身上大红的喜服还要夺目。那双总是盛着温和假象的眼眸，此刻掀起了惊涛骇浪，是震惊，
是不敢置信，是某种突如其来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恐慌。“停下！”他猛地勒住马缰，
声音嘶哑尖利，完全失了往日的沉稳。队伍骤然停止，欢乐的乐声也尴尬地中断。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他们的太子殿下。李弘翻身下马，动作甚至有些踉跄。
他推开试图搀扶的侍卫，一步步朝着牛车走来。红毯铺就的道路尽头，是我这具冰冷的棺椁。
他走到棺材前，手指颤抖地触碰着那粗糙的木板，仿佛想确认什么。“谁……是谁在里面？
”他问，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福伯跪倒在地，
下……是……是我家小姐……沈明珠……”“沈……明珠……”李弘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它。他眼中那片恐慌的海洋骤然沸腾，变成了疯狂的赤红！“打开！
给本王打开它！”他突然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厉声咆哮起来，开始用那双尊贵的手，
不顾一切地去掀那并未钉死的棺盖！指甲崩裂了，鲜血染红了棺木，他也浑然不觉。
侍卫们吓坏了，想要上前劝阻，却被他一把推开。柳如烟也从花轿中冲了出来，
惊慌地喊着“殿下”，可李弘充耳不闻。此刻，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这具棺材。
棺盖被粗暴地掀开。我静静地躺在里面，穿着我最好的一套旧衣裙，脸上毫无血色，
却异常平静。死亡的阴影并未完全夺走我曾经的容颜，反而增添了一种诡异的、破碎的宁静。
那枚羊脂玉扣，静静地贴在我的心口。李弘的动作僵住了。他看着我，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我的脸，
指尖却在距离肌肤一寸的地方停下，剧烈地颤抖。“明珠……”他喉头滚动，
发出嗬嗬的、如同困兽般的声音，
“怎么会……你……你骗我……你起来……你起来告诉本王，这都是假的！”他猛地俯身，
竟像是要將我从棺材里抱出来！“殿下！不可！”侍卫长终于壮着胆子上前死死拉住他，
“沈小姐……已经去了！这是大不吉啊！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大喜之日？
”李弘茫然地重复着，然后像是被这句话刺痛，爆发出更加疯狂的举动，
他竟开始用手去刨棺材旁的泥土，仿佛想立刻为我挖一座坟墓，
将我和他之间那可笑的距离彻底埋葬。“滚开！你们都滚开！明珠！你出来！你告诉本王，
你为什么不争？为什么不抢？你就这么……这么轻易地死了？你凭什么死！
”他像个疯子一样刨着土，华贵的喜袍沾满了污泥，尊贵的双手鲜血淋漓。全场死寂，
只有他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和绝望的刨土声。柳如烟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几乎晕厥。那些刚才还在欢天喜地的百姓们，此刻鸦雀无声，
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骇与不可思议。真可惜啊。我的魂魄飘荡在半空，
冷漠地注视着这场闹剧。李弘，你现在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呢？
是因为突然发现失去了一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傻瓜，那点可怜的虚荣心无处安放了？
还是因为，隐约察觉到了，你所以为的“真相”，或许从来都不是真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视若珍宝、不惜一切娶回家的柳如烟，不过是我精心雕琢的一件作品。他更不会知道，
我沈明珠，一个他和他那个圈子永远瞧不上的商贾之女，亲手为他，也为这个王朝，
准备了一份怎样的“贺礼”。这场愚蠢的痛哭流涕，这场迟来的、毫无意义的疯狂，
只不过是我棋盘上，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罢了。---2 梨花初遇情愫暗生视线变得模糊，
时光倒流回三年前。那时的沈家，虽无显赫官位，却富甲一方。我是沈家唯一的女儿，
父母捧在手心的明珠。一次宫宴，父亲花了重金才为我求得一个席位，只盼我能开阔眼界。
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太子李弘。他那时刚在朝堂上受了些挫折，眉宇间带着一丝郁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