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考研撞邪后，死对头和鬼王为

深夜，雨下得邪性。

南陵城的青石板路泡在水里发黑，像一块块腐烂的骨头。

风卷着纸灰在巷口打转，忽高忽低，像是有看不见的手在推搡。

桑榆蜷在小院角落的油灯下，脊背绷得笔直，手指死死掐着书页边缘，指节泛白。

《灵枢经义》翻到了第十三页，她已经念了七遍“三十六镇邪符咒”，可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似的扎进脑子，拔不出来。

还有七天。

七天后就是司天监初试。

她是这条街上——不，整个南陵西坊——唯一一个敢报司天监的扎纸匠。

油灯噼啪一响，火苗猛地跳了一下。

墙面上，一排纸人影子随之晃动，如同群魔乱舞。

桑榆没抬头，但余光扫过时，心头却猛地一沉。

那具新扎的童男纸人……眼眶里，怎么湿了一片？

她猛地抬眼。

两道暗红的血线，正顺着纸人眼窝缓缓滑落，滴在案上，发出极轻的一声“嗒”。

桑榆呼吸一滞。

就在这刹那，门外传来窸窣声响。

吱呀——

门缝被推开一条细线。

一个黑影立在雨幕中，浑身滴水，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尸傀。

没有脸。

整张脸上平平整整，唯有一张嘴，裂到耳根，嘴角还挂着湿漉漉的涎水。

无面鬼！

传说中专食苦读之人魂魄的恶祟！

它能嗅到执念，最爱啃那些拼命想逆天改命的考生脑髓！

桑榆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她本能地去摸门后贴的辟邪符，指尖刚触到黄纸，心却沉到了谷底——昨夜漏雨，符纸全糊了，墨迹晕开，神文失效。

完了。

那鬼已拖着湿漉漉的躯体，一寸寸朝她爬来。

空气中弥漫着腐土与内脏的腥臭，耳边响起沙哑的咀嚼声，仿佛已在预演吞咽她头骨的快感。

退无可退。

桑榆咬紧牙关，猛地抬手，一口咬破食指。

鲜血涌出的瞬间，她抓起朱砂笔，在童男纸人额心飞速勾画——一道逆十字为基，三重回环纹为引，最后一笔自眉心直贯天灵！

是“点灵诀”！

桑家代代单传、严禁动用的禁术！

以精血为引，赋予死物一线残魂，虽不过片刻生机，却能化纸为兵，替主杀敌！

最后一笔落定，屋内骤然死寂。

下一瞬——

“咔。”

一声脆响，如枯枝断裂。

那纸人猛地睁眼！

双瞳竟是血红色，空洞却凶戾，像从地狱借来的魂火。

它倏然跃起，扑向门口的无面鬼，尖啸刺破雨夜！

“撕啦——！”

纸屑纷飞，黑雾翻涌。

两个影子扭作一团，撞翻供桌，掀倒烛台。

桑榆跌坐在地，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扎出的童男，用纸折的手指生生抠进鬼脸，将那张裂口撕成碎片！

恶战不过十息。

最终，黑雾哀鸣溃散，纸人也轰然崩解，化作一堆焦灰，随风卷入雨中。

屋内只剩一地狼藉。

油灯摇曳，映着桑榆惨白的脸。

她瘫坐在湿冷的地上，冷汗浸透后背，指尖还在滴血，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可她活下来了。

她用禁术，杀了一只真正的厉鬼。

就在她喘息未定之际——

窗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玄色长袍，肩披避雨蓑衣，面容隐在阴影里，唯有一双眼，寒如霜刃，冷冷落在她身上。

他轻轻启唇，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凿进耳膜：

“用血祭活纸，你竟修了‘点灵术’。”恶鬼消散，纸人也随之化灰。

桑榆瘫坐在地，冷汗浸透后背，胸口剧烈起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又狠狠松开。

她盯着那堆随风飘散的焦黑残屑，指尖还在滴血，混着朱砂在青砖上拖出几道暗红的痕。

屋内一片狼藉，供桌翻倒，烛台歪斜，油灯摇曳如将熄的魂火，映得墙上影子支离破碎，仿佛刚刚那一战不是结束，而是某种更大灾厄的开端。

就在她几乎虚脱之际——

窗外，一道身影立于檐下，玄色长袍猎猎，肩披蓑衣，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滑落，在夜色中织成一道水帘。

他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唯有一双眼睛，寒光凛冽，如同古井深处浮起的刀锋。

“用血祭活纸，你竟修了‘点灵术’？”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凿进耳膜，“不怕遭天谴吗？”

桑榆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那人抬手，轻轻一拂斗笠。

月光短暂破云，照亮他眉心一道淡银符纹，袖口翻卷处，露出一截雪白云纹刺绣——清河顾氏！

当世五大玄门世家之首，而眼前这人，正是本届灵考榜首、被誉为“百年奇才”的顾清玄！

传说他三岁观星，七岁画符，十二岁便以一式“九霄雷篆”镇压南岭群祟，如今不过弱冠之年，已是司天监特聘客卿，无数世家子弟奉为天人。

可此刻，这位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正冷冷俯视着她这个满身泥污、蜷缩在破院里的扎纸匠。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堆纸灰，眉头微蹙，唇角勾起一丝讥诮：“扎纸匠也配进司天监？”

一句话，比雨夜更冷。

桑榆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反驳，喉咙却像被鬼手扼住，发不出声。

顾清玄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欲走，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明日辰时，考场见真章。”

脚步声渐远，消失在风雨中，仿佛从未出现。

可那句话，却像烙印烫在心头，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发颤。

她不是没被人嘲过。

从小到大，“丧门女”“死人边上的贱种”“扎纸的下九流”，这些话早听惯了。

可从没人用这么轻蔑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连踏进司天监的资格，都是对天地法则的亵渎。

可她偏要进去。

她要站在最高的灵台之上，亲手撕碎所有鄙夷！

次日清晨，南陵贡院外早已人山人海。

青石阶前，考生们身着锦袍，腰佩玉符，三五成群谈笑风生。

有人手持灵木笔筒，有人肩扛符袋，更有世家子弟直接由灵兽驮来，气派非凡。

唯有桑榆，一身粗布麻衣，脚踩旧布鞋，背着个竹篓，低头穿行在人群之中。

篓子里静静躺着三具备用纸人：童男、童女、引路马，皆是她昨夜连夜重扎，每一笔都浸着血与执念。

“哟，这是谁家办丧事请来的纸扎师傅？”有人嗤笑。

“嘿，不会真是来卖纸人的吧？贡院门口可不准摆摊啊！”

哄笑声四起。

桑榆低着头，不言不语，只把竹篓抱得更紧了些。

就在这时，一道油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哎哟，小心点嘛！”

砰——！

李元朗故意撞上来，力道之大，直接将她竹篓掀翻。

纸人滚落泥地，沾满湿泥，引路马的头颅还被一只官靴踩过，咔嚓裂开。

“啧，脏东西碰过的玩意儿，也敢拿来考场？”李元朗晃着手中的灵符袋，满脸讥讽，“我们这些正经学符的，可不想沾上晦气。”

周围一片附和声。

桑榆蹲下身，一言不发，伸手去捡。

指尖触到泥泞中的纸人，微微发抖。

那是她亲手扎的，每一根竹骨都量过尺寸，每一张纸都浸过净魂水，哪怕世人唾弃，她也从未觉得它们低贱。

可现在，它们躺在泥里，被人踩踏，像一堆废纸。

她刚要开口，忽觉颈后一阵阴寒，仿佛有谁在耳边轻轻吐息。

“小纸匠……”

低哑的笑声贴着耳膜响起，带着几分餍足的愉悦，“你的血，真香。”

桑榆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晨风卷起一缕黑雾，如丝如缕，悄然缠上她手腕，冰凉刺骨，转瞬即逝。

她心头狂跳，指尖发麻。

那不是幻觉。

那股气息……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

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贡院铜钟已响三声——

灵考首场，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