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回家家宴章
他的力道比早上更重,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谁准你走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我走也耽误你事了?”
南十七语气冷硬,但抵不过南承宇力气大,虽然南十七会武,但好歹这是第一次见面的哥哥,她也没理由第一次见面就打人家的。
客厅的水晶灯在他眼里投出冷光,“爸还没回来,你想让他知道刚接回来的女儿第一天就闹着离家出走?”
南十七梗着脖子挣了挣,手腕上的红痕又深了几分,“你们南家人的家,我住不起。”
“住不起也得住!”
南承宇的声音像淬了冰,“你师父把你交给我们,就没道理让你在外头野着。”
他松开手时,南十七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腰撞在玄关的柜子上。
那只刻着“南”字的玉佩从道袍里滑出来,在灯光下晃了晃,倒像是在嘲笑她此刻的狼狈。
南念安不知何时端着水杯站在楼梯口,看见这一幕突然“哎呀”一声,杯子“哐当”砸在地上,水渍顺着地板缝往南十七脚边流。
“姐姐,你没事吧?
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气了……”她说着就红了眼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哭哭哭,一天天就知道哭。
南十七不耐的瞥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真是比后山的老狐狸还要让人烦。
而听到南念安的话的南承宇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没看地上的狼藉,只盯着南十七,“现在就去给念念道歉。”
“我?”
南十七的声音发颤,不是怕,是气的。
她突然想起师父教她看相时说的话——“人心比面相难测,有的人笑里藏刀,有的人刀里藏着糖。”
那时候她总觉得师父在说后山的狐狸,现在才懂,原来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比狐狸的尾巴难缠多了。
僵持间,王姨端着晚饭从厨房出来,看见这阵仗吓得碗都差点掉了,“少爷,小姐,吃饭了……”南承宇没动,南念安却突然捂着肚子蹲下去,“疼……哥哥,我肚子疼……”南承宇的脸色瞬间变了,弯腰就把南念安打横抱起,快步往客厅走,经过南十七身边时,丢下一句:“等爸回来,看你怎么处理。”
南十七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冷哼一声。
“傻缺玩意!”
她想起昨天这个时候,她还在道观里帮师父劈柴,山风卷着松针落在她肩上,师父坐在门槛上啃芝麻饼,含糊不清地说:“十七啊,以后去了城里不比山里,受了委屈别憋着,也别太犟……”那时候她还笑师父啰嗦,现在才知道,师父早就把该叮嘱的都叮嘱了,可真到了这一步,她还是学不会低头。
夜里,南十七被饿醒了。
她摸黑下楼想找点吃的,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是秦慕雅和南承宇。
“……你也看见了,这丫头野得很,念念今天差点被她推得摔了,承宇,你可得多看着点,别让念念受委屈。”
“妈,我知道。”
南承宇的声音听着有些疲惫,“爸那边我会说,先让她住着,实在不行……再说。”
“再说什么?”
秦慕雅冷笑一声,“一个山里长大的野丫头,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
我看她就是故意来搅得我们家宅不宁的,当年要不是那老道士……”后面的话南十七没听清,她悄悄退了回去,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她摸出口袋里的保命符,符纸被体温焐得温热。
师父说这符能保她平安,可现在她才明白,人心险恶这关,符纸护不住,师父也护不住。
第二天一早,南十七刚下楼,就看见南承宇穿着西装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份文件。
“这是转学手续,”他把文件推过来,“明天去学校报到。”
南十七瞥了一眼,没接。
“怎么?
不想去?”
南承宇抬眼看她,眼神里带着审视,“还是想继续在家里闹?”
南十七没说话,拿起文件翻了翻,突然笑了,“南家的小姐,还需要自己跑手续?”
南承宇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南十七把文件扔回去,“我去。
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要搬出去住。”
南十七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住学校宿舍,或者外面租房子,都行。”
南承宇的脸色沉了下去,“不可能。”
“那这学我也不上了。”
南十七转身就往楼上走,“反正你们也不待见我,我回山里就是了,省得在这碍眼。”
“南十七!”
南承宇猛地站起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你就非要这样吗?”
南十七没回头,脚步没停。
她知道,这场拉锯战里,她唯一的筹码,就是自己这条不想被束缚的命。
就像师父说的,人活一辈子,总得为自己争点什么,哪怕头破血流。
她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一个油布包,装着几件换洗衣物,还有那块刻着“南”字的玉佩。
收拾到最后,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想起刚来时,王姨带她上来,说这是家里最小的一间房,以前堆杂物的。
那时候她还觉得挺好,比道观的柴房宽敞多了,现在才明白,原来从一开始,她在这个家里,就只配待在角落。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南十七走到窗边往下看,看见南承宇的车驶离了别墅。
她知道,这场对峙,她暂时赢了。
可赢了又怎么样呢?
她看着窗外爬满常春藤的墙壁,突然很想念山里的阳光。
那里的太阳是暖的,风是清的,就连狐狸的骚气都比这里的香薰味好闻。
她不知道的是,南承宇的车并没走远,他坐在车里,看着二楼紧闭的窗户,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眉头皱得很紧。
入学手续办理的很快。
南十七在学校宿舍住了三天,南承宇没再联系她,倒是王姨每天会准时送来换洗衣物,叠得整整齐齐的袋子里总藏着两个热乎的豆沙包——那是她那天在厨房冰箱里多看了两眼的东西。
想不到只有一个佣人对自己上心,这个家也真的是够了。
周五傍晚,她刚走出教学楼,就被一辆黑色轿车堵住了去路。
车窗降下,南承宇的脸在暮色里显得有些模糊,“爸回来了,今晚回家吃饭。”
南十七反正也是闲着无事,就去见一见她那素未谋面的老父亲吧!
别墅里的水晶灯比上次更亮,南父南建明坐在主位上,两鬓有些斑白,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几分复杂的审视。
南十七刚坐下,南念安就端着汤从厨房出来,嘴角上扬,随后一个左脚绊右脚,裙摆一勾,整碗热汤不偏不倚泼在南十七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