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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代号“缄默”

手机震了一下。

就一下。

陈默睁开眼,天花板是灰色的。

他从床上坐起来,没有开灯。黑暗像水一样包裹着他,冰冷,熟悉。他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车库里,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趴着,像一头沉睡的野兽。空气里是机油和灰尘的味道。他走到车尾,手指熟练地撬动卡扣,卸下一块车牌。动作快,稳。然后换上新的。另一块磁吸的车牌,牢牢贴在车头。

完成。

他拉开车门,没有坐进去。而是打开了后备箱。

一个银色的金属手提箱。

他把它放在地上,打开。一排排工具嵌在黑色海绵里,闪着手术室里的那种冷光。解剖刀,止血钳,骨锯。各种规格的密封袋。几瓶没有标签的化学试剂,在昏暗的光线下晃动着危险的液体。

他检查了一遍。

又一遍。

像个即将登上战场的士兵,检查自己的枪。

最后,他拿出一个一次性的老式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一条加密信息。一个地址,一个门锁密码。下方是一条最优路线图,红色的细线,蜿蜒着穿过城市的静脉,避开了所有天眼。

信息在三十秒后自动销毁。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成了一块无用的塑料。

他把箱子放回后备箱。

关上。

一声闷响。

车子滑出车库,汇入午夜的街道。没有声音。像一个影子滑进更多的影子里。

车窗外,城市的光怪陆离向后飞速倒退。那些高楼的窗户里,有些还亮着灯。有人在加班,有人在争吵,有人在***。那些都属于另一个世界。一个有温度,有声音的世界。

陈默的世界里,只有任务。

和死寂。

地址是一处高档公寓。安保形同虚设。他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没有惊起半点波澜。

顶层。3201室。

他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输入密码。他侧耳听着。

什么都听不到。

这才是最正常的状态。

他戴上薄如蝉翼的乳胶手套,指尖在密码锁上轻轻按下一串数字。门开了,一条缝。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女人香水的甜腻,扑面而来。

他走了进去,然后轻轻带上门。

客厅很大,装修是时下流行的极简风。白色。大片的白色。现在,这片白色被粗暴地泼上了另一种颜色。

红色。

墙壁上,一道喷溅状的血迹,像一幅失败的抽象画。冲击角度很高,说明受害者当时离墙很近。也许是靠着墙。

地上,名贵的手工地毯被血浸透,变成了深褐色,黏糊糊的。一把椅子倒在旁边,上面有挣扎的划痕。

尸体趴在地毯中央。

一个女人。

穿着一条剪裁精致的真丝睡裙,长发凌乱地铺在血泊里。

陈默的目光像一把手术刀,冷静地切割着整个现场。

他没有立刻靠近尸体。他先是绕着客厅走了一圈,步子极小,极轻,只踩在没有血迹的地方。他的视线扫过每一个角落。

没有弹壳。左轮手枪,或者凶手很专业,带走了弹壳。

门窗完好,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熟人作案。

他蹲下身,看着地上的血脚印。很乱,不止一个人的。有受害者的,也有凶手的。凶手的鞋印更深,根据压痕判断,男性,体重在八十公斤左右,身高一米八上下。

他脑子里,整个凶案现场被快速还原。

女人给凶手开了门。他们有过交谈,或者争吵。女人想跑,被抓住,推倒在地毯上。有过短暂的扭打。最后,凶手掏出枪,对着她的后脑,开了一枪。

一击毙命。

但手法很脏。

血溅得到处都是。像一场拙劣的屠宰。

这不符合组织的行事风格。组织出手,应该像风吹过,不留痕迹。

这意味着,要么是外包任务,要么……是组织内部的清洗。

陈默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他只负责打扫。

把垃圾,全部清理干净。不问来源,不问去向。

他就像一台机器,设定好了程序,日复一日,清除掉这个城市里所有见不得光的污秽。这份工作让他麻木,也让他安全。

有时候,他会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会笑,会哭,会为了一个姑娘的裙摆在风中飞扬而心跳加速。

那些记忆是多余的。

是病毒。

必须被格式化。

他吐出一口浊气,空气中甜腻的血腥味让他有些烦躁。

代号“缄默”。

沉默地来,沉默地工作,让一切归于沉默。

他打开那个银色的手提箱。

清理,现在开始。

他戴上手套。

医用级丁腈手套,蓝色,第二层皮肤。冰冷,贴合。

他从箱子里取出一支喷雾瓶,里面是特制的鲁米诺试剂。开关按下,细密的雾气喷洒在墙壁上。他关掉房间的主灯,只留下工具箱里探出的紫外线灯管。

幽蓝的光芒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墙壁上,那些肉眼无法看清的、被凶手拙劣擦拭过的潜血痕迹,此刻发出鬼火般的磷光。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地毯,像一幅诡异的星图,记录着最后的挣扎。

陈默面无表情。

他看着这片蓝光,就像园丁看着杂草。

他换上另一个喷头,喷出催化降解酶。蓝光所及之处,血迹开始冒出细微的白色泡沫,发出嘶嘶的轻响。蛋白质被分解,DNA链条被粉碎。

腥甜的味道被刺鼻的化学气味覆盖。

他处理完墙壁,又处理地板。每一个角落,每一条缝隙。他像个最偏执的洁癖患者,不允许留下一颗灰尘。不,是比灰尘更小的东西。一个皮屑细胞,一根断裂的发丝。

这些都是痕迹。

痕迹,就意味着麻烦。

他的工作,就是消除麻烦。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只有喷雾的嘶嘶声,刮刀刮过地板的摩擦声,和他自己平稳的呼吸声。他像一个幽灵,在血腥的舞台上跳着一支无声的独舞。每一个动作都精准,高效,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

地毯是最后处理的大件。

血已经浸透了,凝固成深褐色的硬块。这种东西不能常规清理,必须整体销毁。他拿出高强度纤维袋,准备将地毯整个卷起来带走。

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东西需要处理。

那个躺在地毯中央的女人。

她蜷缩着,像一个睡着了的孩子。只是睡姿不太安详。后脑的血窟窿染红了她身下的羊毛地毯,长发被凝固的血液黏在一起,一绺一绺的,像干枯的水草。

陈默对尸体没有任何感觉。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在他眼里都一样。

一堆即将腐烂的有机物。

一个需要被装进袋子里的“垃圾”。

他拉开一个黑色的、完全不透光的尸袋,拉链滑开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他走到她身边,蹲下。

准备把她翻过来,装进去。

他的手碰到她的肩膀。

很瘦。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觉到骨头的形状。

他开始动手,试图将她冰冷的身体挪动。就在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脖颈时,碰到了一点异样的冰凉。不是皮肤的温度。

是金属。

一截细细的链子,藏在她的衣领和头发下面。

职业习惯让他停顿了一下。任何不属于现场的物品都可能带来风险。他必须确认。

他用两根手指,拨开她黏在脖子上的头发。

血污之下,那根银色的链子露了出来。

链子的末端,坠着一个东西。

他的动作僵住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喷雾剂的化学气味,空气中的血腥味,窗外的夜风声,都在一瞬间离他远去。

他的视野里,只剩下那一个东西。

一个小小的,银质的吊坠。

被血染红了一半。

是一个月牙的形状。

弯弯的,带着一个小小的缺口。那个缺口是他当年手艺不精,锉刀不小心打滑留下的。

他的呼吸停了。

那台被称为“缄默”的精密机器,内部的一颗齿轮,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裂了。

他的手开始发抖。十年来第一次。这双手可以最精密地拆卸炸弹,可以最稳定地狙杀目标,可以最冷静地分解尸体。

现在,它却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是个巧合。世界上有那么多月牙吊坠,那么多一样的款式。

一定是巧合。

他对自己说。一遍又一遍。像一句催眠的咒语。

可他的身体不听使唤。他的手指像有自己的意志,颤抖着,抹开吊坠上的血污。那个被他亲手打磨出来的缺口,清晰地暴露在他的眼前。

像一道伤疤。

也像一个嘲讽的笑脸。

记忆的闸门被轰然撞开。

洪水。

是山洪暴发。

他看到一个夏天的午后,阳光很好。他在学校的铁工坊里,满头大汗,用一块捡来的废银,笨拙地打磨着这个吊坠。砂纸磨破了手指,他浑然不觉。

他看到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站在梧桐树下等他。看到他手上的伤,她心疼地皱起眉,掏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给他贴上。

他记得她当时说的话。

“陈默,你真笨。”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像羽毛。

他记得他把吊坠给她戴上时,她亮晶晶的眼睛。

“为什么是个月牙?”

“因为……月亮总会圆的。”

他听到自己当年的声音,那么年轻,那么傻。

……

“轰”的一声。

陈默的脑子里炸开了。

所有的冷静,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麻木,被这股记忆的洪流瞬间冲垮,碎成齑粉。

他不再是“缄幕”。

他只是陈默。

那个给女孩送月牙吊坠的,笨拙的少年。

他的手疯了一样,拨开尸体脸上凌乱的头发,用手套的背面,胡乱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

那张脸。

苍白,冰冷,没有一丝血色。

但那熟悉的轮廓,那紧闭的眼睛,那小巧的鼻尖……就算过去十年,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

苏晴。

他的苏晴。

那个在他最黑暗的少年时代,唯一照进他生命里的月光。

那个说好要等他,却突然消失不见,让他找了整整十年的姑娘。

陈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心脏的位置,被人用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地剜了一下。

疼。

疼得他无法呼吸。

他以为自己早就没有心了。

原来不是。

它只是被冰封起来。现在,冰层碎裂,那颗血肉模糊的心,暴露在刺骨的寒风里,痛得无以复加。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脸。

十年了。

这就是他等了十年的重逢。

在他亲手清理的凶案现场。

她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他,是来为凶手抹去痕迹的清道夫。

何其荒谬。

何其可笑。

一口腥甜涌上喉咙,他猛地侧过头,剧烈地干呕起来。

什么都吐不出来。

只有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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