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残魂之誓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方向。
只有永恒的撕扯与毁灭。
一道道灰色的能量风暴，如同宇宙的利刃，足以将闯入其中的神明都轻易地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
白一言就在这片毁灭的风暴中漂流。
他的身体早己麻木，痛楚的根源，来自于他的灵魂。
数百道强大的残魂，像数百个烙印，深深地刻在他的神魂本源之上，每一次能量风暴的冲击，都会激起这些残魂中蕴含的、临死前最极致的痛苦与怨恨。
“杀……杀了天穹！”
“复仇……为族长复仇！”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等我回家……”无数破碎的、充满了执念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尖啸、哭泣、怒吼。
这股庞杂的意念，足以让任何一个心志不坚的人，在瞬间精神崩溃，沦为一个只知杀戮的疯子。
白一言紧守着最后一丝清明，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
他不能疯，他要是疯了，就彻底辜负了父亲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在这片混乱的虚空之中，一点微弱的金色光芒，从白一言的识海深处亮起。
那光芒很温暖，带着他最熟悉的气息。
“一言……”一道虚幻得近乎透明的身影，缓缓凝聚在白一言的面前。
正是他的父亲，白苍穹。
这只是他留在白一言体内，最后的一缕执念残魂，随时都可能消散。
“父亲？”
白一言的神识发-出微弱的波动，他想扑过去，却发现自己的灵魂被死死地禁锢着。
“醒醒吧，我的孩子。”
白苍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温柔，但眼神中，却是化不开的悲哀与决绝。
“家族，己经没了。
你，是白家最后的火种。”
“我要回去！
我要去杀了天穹！
现在就去！”
白一言的神识在疯狂地咆哮，复仇的火焰，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撑。
“回去？”
白苍穹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用什么？
用你这可怜的愤怒？
还是用你这即将崩溃的灵魂？
一言，看清楚现实！
天穹大帝的强大，远超你的想象。
他一根手指，就能将现在的你，连同你身上这数百道残魂，碾碎一万次！”
父亲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白一言不切实际的怒火，让他坠入了更深的冰冷与绝望。
是啊，拿什么去复仇？
“没有希望了吗？”
他的神识颤抖着。
“不，还有希望。”
白苍穹的残魂之火，猛地燃烧了一下，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量。
“唯一的希望，就是领悟我白家代代相传，却从未有人真正勘破的‘死之大道’！”
“死之大道？”
“没错。
天穹为何要灭我白家？
就是因为他恐惧！
他恐惧这条大道的终极奥秘——掌控终结！
当他追求的永生成为宇宙的桎梏，那执掌‘死亡’平衡的人，便是唯一能审判他的存在！”
白苍穹的声音充满了狂热与骄傲，“想要领悟这条大道，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亲身去经历死亡！
去理解死亡！
去成为死亡！”
白一言愣住了。
“父亲，我不明白……你会明白的！”
白苍穹的魂体变得更加虚幻，他身后的那数百道残魂，也开始发出微光，与他遥相呼应。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和族中长老们，己经用最后的神魂之力，为你制定了唯一的复仇之路——九世轮回计划！”
“我们会将你的真灵封印，抹去你的记忆，把你投入凡人的世界。
让你以最脆弱的凡人之躯，去经历九次截然不同的人生，去体验九种最极致的死亡！
生老病死、为情而逝、沙场战死、郁郁而终……每一次死亡，都是一次感悟！
当九世历尽，你对‘死’的理解臻至圆满，便是你记忆归来，大道初成之日！”
这番话，让白一言如遭雷击！
这是何等残酷的计划！
让他忘记仇恨，忘记身份，像一个真正的凡人一样，在无知中一次又一次地走向死亡？
这比首接杀了他，还要痛苦！
“不！
我不要！
这太残忍了！”
白一言发-出抗拒的嘶吼。
“这是命令！”
白苍穹的声音再次变得不容置疑，“你以为这是选择吗？
这是你作为白家少主，必须背负的宿命！
你身上这数百道族人的残魂，他们会沉睡在你的灵魂最深处，在你每一次轮回时，为你记录下死亡的感悟。
他们，就是你复仇之路的基石！”
就在此时，一道冰冷而锐利的意念，从那数百道残魂中脱颖而出。
“少主。”
一个身形孤傲，手持长剑的男子魂影，出现在白苍穹身旁。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能刺破苍穹的锋锐剑意。
“剑九叔？”
白一言认出了他，这是白家曾经的首席客卿，一位真正的剑道大宗师。
剑九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对着白一言深深一躬，眼神中是毫无保留的忠诚。
“族长的计划，我同意。
轮回之路，必然充满荆棘。
属下不才，愿化身魂剑，融入少主体内，在您每一次危难之际，为您斩开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剑九的魂体，竟开始主动分解，化作亿万道锋锐无匹的剑气！
“剑九！
不可！”
白苍穹想要阻止，却己经来不及。
亿万剑气瞬间汇聚，最终凝聚成一柄古朴、暗淡，却透着无尽杀伐之意的长剑虚影。
“铮——！”
一声剑鸣，响彻虚空。
那柄魂剑，带着剑九最后的意志与誓言，狠狠地刺入了白一言的神魂本源之中！
“啊——！”
灵魂被撕裂的剧痛，让白一言再次发-出惨叫。
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纯粹的剑意，与他的灵魂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一言，记住，死亡并非终结，而是另一种开始……”白苍穹看着这一切，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的魂体，也终于走到了尽头，化作最后的光点，融入了那数百道残魂之中，合力催动了轮回的法阵。
“不——！”
在无尽的剧痛与悲伤中，白一言的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入了无边的黑暗。
他的一切，他的记忆，他的仇恨，他的名字，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封印。
他的复仇之路，以最惨烈的方式，开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