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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让儿女们生活上轻松点,我和老伴儿搬进城里跟他们一起住。
然而他们却给我们制定了“赡养KPI”。
我们生怕做错一点事儿就被扣分。
老伴为了给老二家占车位,在寒风里站了两个小时,回来就发起了高烧。
我打电话给大儿子,求他送我们去医院。
他却在电话那头盘算:“妈,今天5号,按规定上半月归老二家负责,你找我属于违规操作,要扣分的。”
我转头打给二儿子,电话那头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爸生病是突发事件,不属于我们赡养协议里的范围,别想赖上我,否则你们的情绪稳定分也别想要了!”
我绝望地看着老伴,这时小女儿的电话来了,我刚要开口求救,她却抢先一步。
“妈,我哥都跟我说了。爸这住院费算谁的?我们KPI里可没这条。你们这个月积分本来就不够,再出这事,下个月就得被‘轮空’,一分钱都没有!”
手机滑落在地,屏幕上是他们兄妹三人的群聊消息:“关于父亲本次生病的责任划分及费用追偿……”
那一瞬间,我的心凉了。
老伴最终因为肺炎转重症,没能回来。
他们也没露面,只发来一条微信:“妈,爸走了,你一个人也干不了两份活,下月KPI标准得重议。”
我看着那条信息,笑了。
这次,我也要给他们制定一个“孝心KPI”。
我把老伴的骨灰盒,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他生前最爱坐的那个沙发,现在空了。
我坐在对面的小板凳上,看着那条微信。
“妈,爸走了,你一个人也干不了两份活,下月KPI标准得重议。”
是小女儿周莉莉发的。
他们甚至懒得多打一个电话。
我等了三天。
除了这条微信,再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一句安慰。
没有一句关心。
更没有一个人回来看看。
我这个刚死了老伴的妈,仿佛不存在。
第四天,他们终于回来了。
他们穿着体面的黑衣服,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悲伤。
周建军最先开了口。
“妈,爸不在了,我们也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日子还得过。”
他把文件夹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爸这事,算工伤。”
周建国敲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
“给老二家占车位,属于工作期间。我们一致认定,这个责任在老二。”
他说得理所当然。
周莉莉点头附和。
“对,所以爸的医药费和丧葬费,都从二哥下个月的赡养费里扣。”
周建军的脸一下子就变了。
“凭什么?占车位也是给你们大家提供方便!再说了,他自己身体不好,怪谁?”
三个人当着我老伴儿的遗像面前就吵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们好像终于想起来我还在这。
终于住了口。
周建国打开了放在我面前的文件。
“爸走了,以前的KPI肯定不合适了。”
“我们兄妹三个商量了一下,给你拟了份新的。”
我低头看去。
《关于林婉秋女士单人赡养KPI执行细则V2.0》。
洗衣做饭,基础分0分。
打扫三家卫生,每家0分,共30分。
帮忙接送孙子孙女,20分。
情绪稳定,不哭不闹,不给子女添麻烦,0分。
总分70分。
及格线,还是60分。
周建国指着最后一条,特别强调。
“妈,你现在一个人,情绪稳定很重要。”
“别像爸一样,一生病,就搞得大家都不安生。”
老二周建军靠在沙发上,不耐烦地催促。
“而且妈,你看到没,你但凡会用智能打车软件,不就直接去医院了嘛!”
“这说来说去,妈,这事儿还是得赖你自己。”
小女儿周莉莉也帮腔。
“是啊妈,我哥说得对。”
“你现在就一个人了,价值本来就低了,我们还愿意养你,你就该知足了。”
“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我们可真就管不了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在他们眼里,我和老伴儿不是父母,而是一个用积分才能换取生存的佣人似的。
哀莫大于心死。
周建国见我不说话,以为我默认了。
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
“妈,没意见就这么定了。”
“这个月从我这儿开始。”
“明天你早点起来,去市场买点新鲜的菜。”
“我儿子点名要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我没再多说啥,默默站起身,拿起那份新的KPI,当着他们的面撕了。
“不用商量了。”
我声音十分平淡,不带一丝情感。
“你们的KPI,从今天起,作废了。”
三个人都愣住了。
“你们不是喜欢制定KPI吗。”
“我也给你们,制定一个‘孝心KP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