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夏是被饿醒的。不是那天午后慵懒的饥饿感,而是一种,
胃里像只手在疯狂搅动、抓挠的剧痛。伙计干得像要冒火,每一次吞咽,都像在往下吞刀片。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很久,才聚焦。头顶,是茅草和烂木头搭的屋顶,
一个破洞正对着她的脸,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身下,是铺着一层薄薄干草的土炕,
硬得硌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土腥味和压抑……的味道。
她不是应该在国家级植物实验室基因里,观察最新一批的耐盐碱水稻吗?怎么会在这里?
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涌入脑海。大业王朝,天灾三年,赤地千里。
原主也叫袁夏,是户部郎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因为嫡母侍看她干涉眼,借口京中粮食紧张,
把她和一个半聋的老妈子,打发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庄子上,自生自灭。三天前,
最后一袋子米糠也吃完了。老妈子出门想去挖点草根,就再也没有回来。原主,
就这么活生生地,饿死在这个破屋里了。“操。”袁夏低低地骂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她挣扎着坐起来,牵动了空空如也的胃,又是一阵剧痛。她环顾胜利,家徒四壁。一口破锅,
一个豁了口的水缸,缸里,一滴水都没有。这就是她的开局?地狱级入口啊。
她挣扎着着底层炕,腿软得像面条。扶着墙,一步挪到门口。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外面,
是一片死寂的荒芜。这是一片坡地,土地是黄椰子的,干裂得像龟壳。远处,
光秃秃的树丫子,像鬼爪一样伸向天空。没有绿色,就没有生机。连风,
都带着萧瑟的死亡气息。袁夏舔了舔干裂的双眼,眼里却燃起了一股火。她是袁夏,
是国家最顶尖的农业大学教授,是玩了一辈子土地和的专家!她让盐碱地里长出水稻,
让沙漠里开出鲜花!她不信,这片土地,能饿死她!求人不如求己。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
就是她脑子里的那些知识。她眯着眼睛,像一台精密的扫描仪,开始分析这片土地。
黄椰子的土壤,是典型的黄土壤,偏酸。不远处有几棵长不大的歪脖子树,是耐旱的皂角树。
这说明,这片土地,缺水,缺肥,但……不是死地。她需要水。她记得,庄子的后面,
希望有一条干涸的河道。她拖着虚浮的脚步,往庄子后面走去。走了大概一刻钟,
她终于看到了那条所谓的河道。说是河道,其实就是一条深的一点沟壑。河床已经完全干裂,
几块大石头突兀地立在那里。袁夏的眼睛,却亮了。她走到河床中心,蹲下身,
扒开表面的干土。往下挖了大概半尺深,一股股票的实物,传了出来。有戏!她没有工具,
只能用手,一点一点地往下刨。指甲,很快就翻了,鲜血混在里面,钻心的疼。但她不在乎。
求生的欲望,已经压倒了一切。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快要因为脱衣而晕过去的时候,
她的指尖,终于触到了一抹冰凉的湿意。水!浑浊的,带着泥沙的重力,慢慢地,渗了出来。
袁夏像一头濒死的野兽,趴在地上,贪婪地,喝着那救命的泥浆水。水很凉,带着土腥味,
都有点不好喝。但当那股湿意,顺着礼物,流进干涸的胃里时,袁夏觉得,
这是她这辈子喝过的,最甜的琼浆玉露。喝足了水,力气,也恢复了一点。
她开始在河道附近寻找能吃的东西。皂角树,树皮可以吃,但涩得难以下咽,还会刮伤食道。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碰。她用自己的专业知识,
辨认出那些枯黄的、看上去毫无生机的植物。这是马齿苋的根茎,晒干磨成粉,可以充饥。
那个,是荠菜的枯枝,底下的根,还能吃。还有这个……袁夏的目光,被一丛匍匐在地上,
藤蔓状的枯草,吸引了。它的叶子,已经完全干枯了。但袁夏的眼睛,却死了,
盯住了它埋在土里的根部。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用手,疯狂地刨着下面的土。
很快,一个拳头大小的、长得歪瓜裂枣的、块状的根茎,被她刨出来了。顶部是凹凸的,
凹凸不平。袁夏看着它,呼吸,都急了起来。她把它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淡淡的,
带着芬芳的、熟悉的味道。“土豆……”她嘀咕着自语,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是土豆!
是她在实验室里最熟悉的马铃薯!虽然,这个土豆,因为严重的水肥不足,长得又小又丑。
但是,它富含淀粉,能够提供大量的热量!是能救命的东西!袁夏就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
捧着那个小土豆。她发了疯似的,把那片土,都刨了一遍。最后,她一共找到了五个。
最大的,也只有她的拳头那么大。最小的,就像个核桃。但是,已经足够了。
这不仅是她的口粮,更是她的……希望!她决定他们,种下去!用她的知识,
让他们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生根,发芽!长出,比人头还大的土豆!2袁夏摊了五个土豆,
就像摊了五个金疙瘩一样,回到了那个破屋。她没有立刻生火去烤。理智告诉她,现在,
她需要的是流食。她饿了太久了,胃已经萎缩了。直接吃干硬的东西,就要了她的命。
她把那个最小的、像核桃一样的土豆,用一块石头,砸成了浆。然后,她用那口破锅,
烧一锅泥浆水。等泥沙沉淀后,她把清水倒出来,混着土豆浆,
煮成一锅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糊糊。当那股带着淀粉香气的热气,飘进鼻子里时,
袁夏的眼泪又差点掉了下来。她吹着气,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温热的,抚摸丝丝的糊糊,
顺着食道滑进胃里。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一大碗糊糊下肚,身材,
终于有了一点力气。剩下的四个土豆,是种子。她一个都舍不得吃。她现在,需要一个地。
一个,绝对安全的,能被她完全掌控的地。她把目光投向了破屋后面的那个小院子。
院子不大,大概只有半亩地。用稀稀拉拉的破篱笆围着,同样是龟裂的黄土地。但是,
这里离水源最近。而且,位置布局。就是它了。接下来的几天,
袁夏开始了她的实习开荒工作。没有工具,她就去河道里,
找到一块薄薄的、边缘锋利的石头,当铲子。她先把院子里的杂草,都清理干净了。然后,
开始翻地。这对她一个现代女性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没干一会儿,她就累得气喘吁吁,
满头大汗。手心,也磨出了好几个血泡。但她没有停下来。她咬着牙,一下,一下地,
把那些坚定的、板结的土地,都翻了一遍。地翻好了,还需要肥料。
她走遍了附近的几座山头,把所有能找到的枯枝落叶,都拖了回来。她在一个山洞里,
找到了一些蝙蝠的基质。这可是顶级的磷钾肥!袁夏欣喜若狂。她把这些东西,混着土,
堆在一起,用泥封起来。一个简陋的、高温的堆肥堆,就完工了。接下来,是解决灌溉问题。
她用那口破锅,一趟,一趟地,从河道里取水。把院子里的地,都浇了个透。做完这一切,
她已经累得像条死狗了。但看着那片被她整理出来的,干燥的,黑乎乎的土地。她的心里,
充满了外部的满足感。这是她的地盘。是她的,希望的地方。她把那四个土豆,小心翼翼地,
仔细了十几块。每一个,都必须保证,有一个完整的芽眼。然后,她按照最合理的分布,
把它们一块块地,埋进了土里。做完这一切,她郑重地,对着那片土地,拜了三拜。
“老天爷,土地公公,各路神仙。”“我袁夏,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你们,保佑我的,
能顺利利地,生根发芽。”“给我一口,饱饭吃。”……日子,一天过去了。
袁夏每天的生活,是有规律的。天一亮,就去河道打水,浇地。然后,就漫山遍野地,
寻找能吃的东西。她运气不错,找到了一片野生的灰菜。她把嫩叶焯水,去掉苦味,当菜吃。
老的,就晒干了,磨成粉,拌着水,外接糊糊。虽然难吃,但至少,饿不死了。她还用藤蔓,
编了几个简陋的陷阱,放在山里。有时,能套到两只不开眼的兔子或者野鸡上。那太好了,
开大餐了。她把肉,切成薄片,用陶罐,吊在火堆上,慢慢地烤干。 外面的肉干,
储存起来。内脏和骨头都不一样,就熬成汤,一点浪费。一个月后。她种下的土豆,终于,
破土了。当袁夏看到那一抹,顽强地,从土里钻出来的,嫩绿的,小芽时。
她是一位三十几岁、理智平静的女教授。蹲在地头,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活了。
她的种子,活了。她也,能活下去了。但是,麻烦,也随之而来了。这天,她就在地里,
给那些宝贝疙瘩除草。院子的破栅栏,被人一脚踹开。几个面黄肌瘦,眼冒绿光的,
闯进来了。为首的,是这个村的村长,一个一脸横肉的,独眼龙的。“哟,小娘子,
一个人呢?”独眼龙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在袁夏身上打量。袁夏这身躯,虽然瘦弱,
但底子很好。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即使穿着一身破烂的粗布衣服,也难掩那份姿色。
袁夏站直了身体,手中,还拿着那把当锄头的,锋利的石头。她没有说话,
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村长,你看!她地里有东西!”一个小子眼尖,
看到了那些绿油油的土豆苗。主人的眼睛,都亮了。在这片连草根都快被啃光的土地上,
这种抹绿色,简直比金子,还要诱人。“这是什么?”独眼龙走了过去,蹲下身,
就要伸手去拔。“别碰!”袁夏的声音,像冰一样冷。独眼龙的动作,顿住了。他其实,
看着袁夏,含笑一笑,谈到了一口黄牙。“小娘子,脾气还挺大。怎么?这地里种的,
是金疙瘩?碰都碰不得?”“这就是我的东西。”袁夏一个字说道。“你的东西?
”独眼龙站起来,朝她逼近,“这整座山,整个村子,都是老子的!你在这里种东西,
问过老子没有吗?”“你想怎么样?”袁夏握紧了手中的物资。“不想。
”独眼龙搓着手怎么样,一脸淫笑,“地里的东西,见者有份。
你嘛……也分了我们兄弟几个,尝尝鲜。”他说着,朝另外几个人,弄了个眼色。那几个人,
立刻会意,嘿嘿笑着,朝袁夏围了过来。袁夏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这一仗,
躲不过了。她慢慢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墙。退无可退。那就,战吧!3“小娘子,
别怕嘛。”独眼龙笑得更猥琐了,“哥哥们会很温柔的。”他伸出那只脏兮兮的手,
就要去抓袁夏的衣服。袁夏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就在他的手上,即将触响她的那一刹那。
袁夏动了。她的动作,快,准,狠!没有一点花哨。她侧身,躲开独眼龙的手。同时,
她手中的那块锋利的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朝着独眼龙的另一只眼睛,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