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这是离婚协议书,我们不合适。"
苏婉把文件甩在桌上,语气冷漠得像冬天的冰碴子。
我盯着那张纸,脑子里闪过前世三十五岁躺在病床上的画面——为了她坚持丁克,父母抱憾离世,最后她还是跟初恋跑了,留我一个人孤独终老。
重生回1990年,老天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好,我签。"
我拿起笔,在甲方位置刷刷签下名字。
苏婉愣住了,旁边的丈母娘张大嘴巴,仿佛见了鬼。
"你……你疯了?"
"没疯,清醒着呢。"我把笔一扔,"明天民政局见。"
重生那天是1990年5月18号,我睁眼发现自己躺在纺织厂家属院那间十二平米的小屋里。
墙上贴着苏婉最爱的港台明星海报,桌上摆着她的诗集。
二十五岁的身体,三十五岁的记忆。
前世这一天,苏婉跟我提丁克,说什么两个人的世界最浪漫,要孩子会毁了她的文艺梦想。
我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竟然答应了。
结果呢?
父母因为抱不上孙子郁郁寡欢,三年后相继去世。
我在纺织厂当了一辈子技术员,眼睁睁看着九十年代的发财机会从手边溜走。
四十岁那年,苏婉突然提离婚,说遇到了真爱——她的初恋刘建国。
那个混吃等死的二流子。
我这才知道,她坚持丁克不是为了什么文艺梦想,是因为刘建国有了孩子,她怕我发现。
这十五年,她一直在背着我给刘建国汇钱,我的工资一分不剩全进了那个废物的口袋。
离婚后我一无所有,五年后查出胃癌,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孤独死去。
病床都没混上一张。
"林峰,你在发什么呆?"
苏婉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她穿着碎花连衣裙,烫着当时最流行的***浪卷发,手里拿着一本《席慕蓉诗集》,装出一副文艺女青年的样子。
"我在想,你说的对,我们确实不合适。"
我坐起身,看着她精心打扮的脸。
前世觉得她美若天仙,现在看来不过是层皮相,肚子里全是算计。
"你说什么?"
苏婉以为听错了。
"我说,我同意离婚。"
我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今天吃什么。
苏婉脸色刷白,手里的诗集差点掉在地上。
"你……你是不是发烧了?"
她伸手想摸我额头,被我躲开。
"没发烧。苏婉,你不是一直想离婚吗?现在我成全你。"
我站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白纸,开始写离婚协议。
"等等!"苏婉急了,"你怎么突然这样?"
"没有突然。"我头也不抬,"这房子是厂里分的,归我。存款一千二百块,你拿八百,我留四百。你的嫁妆全带走。"
"林峰!"
苏婉尖叫起来,她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痛快。
前世这个时候,我哭着求她别走,跪在地上保证会对她更好。
可笑不?
"别叫了,隔壁王婶该来敲门了。"
我把协议书递给她,"要签就签,不签拉倒,反正离婚是你先提的。"
苏婉接过纸,手都在发抖。
她以为提离婚能拿捏我,没想到我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你到底怎么了?前几天还好好的……"
"前几天是前几天,现在是现在。"
我打断她,"苏婉,你心里明白为什么要离婚。我也明白。既然如此,何必装?"
苏婉脸色更白了。
"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冷笑,"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记得带户口本。"
说完我拿起外套出了门,留她一个人在屋里发呆。
走到楼道里,我深吸一口气。
1990年的空气里还没有后来那么多汽车尾气,闻起来有种久违的清新。
家属院里传来孩子们的笑声,王婶在院子里晾衣服,张叔叼着烟卷和几个工友下象棋。
这些熟悉的场景,我已经三十五年没见过了。
"小林!"
王婶看见我,招手喊道,"你媳妇在屋里哭呢,咋回事?"
"没事王婶,闹点小别扭。"
我随口应付着,快步走出家属院。
现在是1990年5月,改革开放已经十二年,但这座北方小城还保留着浓厚的计划经济色彩。
街上还能看到粮票布票,国营商店的售货员板着脸,个体户刚刚冒头。
我前世错过了这个最好的时代。
这次,我要把握住每一个机会。
首先得离婚,甩掉苏婉这个包袱。
然后利用记忆里的商机,在九十年代的浪潮里狠狠捞一笔。
最后,给父母一个幸福的晚年,让他们抱上孙子。
想到这,我嘴角忍不住上扬。
苏婉啊苏婉,你以为提离婚能威胁我?
你不知道,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我走到邮局门口,看着那栋灰扑扑的二层小楼。
前世苏婉就是在这里给刘建国汇钱的,每个月雷打不动一百块。
1990年的一百块是什么概念?
我一个月工资才一百五十块。
她拿走三分之二,留给我五十块过日子,还要求我每月上交三十块给她妈。
我那时傻,以为她孝顺。
实际上那三十块也进了刘建国的口袋。
"师傅,查个汇款记录。"
我走进邮局,递上苏婉的身份证复印件。
前世翻她抽屉时找到的,这次重生回来我第一件事就是偷偷复印了一份。
"林峰同志?"营业员是个中年大姐,认识我,"查自己媳妇的账?"
"嗯,有点事。"
我递过去两块钱,"麻烦您了。"
大姐收下钱,翻出记录本。
1990年还没有电脑,所有记录都手写在本子上。
"你媳妇……啧啧。"
大姐边翻边摇头,"每个月十号准时给刘建国汇一百块,这都汇三年了。"
我的手捏紧。
虽然早知道,但亲眼看见还是忍不住愤怒。
"谢谢。"
我压下情绪,拿着抄下来的记录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大姐的声音:"小林啊,女人的钱可不能这么随便给外人啊……"
我没回头。
现在不是暴露的时候。
等明天离婚后,我要让苏婉和刘建国知道,什么叫因果报应。
回到家属院,远远看见苏婉的妈妈赵秀芳站在楼下,一脸怒气。
"林峰!你个没良心的!"
赵秀芳看见我,扑过来就要撕我。
我往后一躲,她扑了个空。
"妈,您这是干什么?"
"还叫我妈?你要跟我女儿离婚还叫我妈?"
赵秀芳叉腰站着,"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婉婉那么好的姑娘嫁给你,是你高攀!你还敢提离婚?"
我冷笑:"是她先提的离婚。"
"那也是你逼的!"赵秀芳振振有词,"要不是你天天板着脸,婉婉能说气话吗?"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邻居。
家属院就这点不好,有点风吹草动全院皆知。
"那行,既然是气话,那就当没说过。"
我故意大声说,"明天我就不去民政局了,让婉婉好好在家待着。"
赵秀芳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以为我服软了。
可我转身就上楼,留下她一个人在楼下得意。
回到屋里,苏婉坐在床上,眼睛红红的。
看见我进来,她赶紧抹了把眼泪。
"林峰,我……我刚才是一时冲动。"
她走过来,想拉我的手。
"咱们不离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好好过日子……"
"晚了。"
我甩开她的手,"苏婉,演戏演够了没?"
她愣住。
"什么演戏?你说什么呢?"
"你心里清楚。"
我走到床边,掀开枕头,从里面抽出一个小本子。
那是她的日记本。
前世我从来不翻她东西,觉得那是不尊重。
可现在,我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多恶毒。
"你……你翻我东西!"
苏婉脸色大变,扑过来要抢。
我举高本子,她够不着。
"1988年3月5号,建国今天来找我了,说他要结婚,对象是厂长的女儿。我问他还爱不爱我,他说他当然爱我,但为了前途必须娶厂长女儿。"
我念出声,每个字都像刀子扎在苏婉心上。
"1988年6月12号,建国的婚礼,我去了。看着他给别的女人戴戒指,我的心都碎了。可他晚上偷偷来找我,说他心里只有我……"
"别念了!"
苏婉疯了一样扑过来,这次我没躲,让她抢走了本子。
她抱着本子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林峰,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人总会变的。"
我居高临下看着她,"苏婉,我也想问你,你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单纯女孩吗?"
她哭得更凶了。
可我一点都不心软。
前世她出轨时可没为我流过一滴眼泪。
"明天九点,民政局。"
我最后说了一遍,然后拿起被子去隔壁房间睡。
这间十二平米的小屋是一室户,隔壁那间是厨房兼杂物间,勉强能放张单人床。
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我反而睡得很踏实。
明天,就是我新生活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