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孤宅国庆长假的第一天,秋水像是要把整座云雾山都彻底洗刷一遍,连绵不绝,
带着深秋刺骨的寒意。我,独自驾驶着车辆,在泥泞湿滑的盘山路上艰难前行。
车轮碾过积水,溅起浑浊的水花,仿佛要将一切过往都埋葬在这片荒芜之中。副驾驶座上,
那份被我揉皱又展平的婚礼请柬格外刺眼,原本属于我和他的婚礼,定在三天后。
直到一周前,那张他与我最好闺蜜相拥挑选婚戒的照片,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捅穿了我对爱情所有的幻想。于是,我逃了,像个失败的逃兵,
在网上胡乱订了这家位于深山、名为“望月”的民宿,只求一个与世隔绝的角落,
舔舐鲜血淋漓的伤口,自我修复。导航信号在深山暴雨中彻底***。
当“望月”那孤寂的轮廓终于在浓稠的雨幕和渐沉的暮色中显现时,我几乎要虚脱。
网络照骗。那绝非宣传照片上温馨的模样,而是一座依着陡峭山势修建的老宅,
巨大的黑影匍匐在山腰,白墙剥落得像患有严重的皮肤病,露出里面灰黑的砖石。黛瓦残破,
几扇雕花木窗紧紧关闭,如同垂死之人不肯瞑目的眼睛。
推开那扇沉重、仿佛吸收了过多湿气而膨胀的木质大门时,
檐下一只锈迹斑斑的风铃干涩地响了一声,嘶哑的声音在昏暗的灯光下,穿过外露的皮肤,
不经意就让人毛骨悚然。前厅异常空旷,光线昏暗。只有一个年轻男人站在一张深色木桌后,
就着一盏落地灯散发的昏黄光晕看着一本泛黄的书。闻声,他抬起头,
灯光勾勒出他清俊但过分苍白的侧脸,眉眼深邃,却嵌着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眸。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老板,陆离。“身份证。”他开口,声音低沉,没什么起伏,
甚至没多看我这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旅客一眼。我默默递过证件,趁机打量四周。
厅堂很高,深色的木质房梁在头顶隐没于黑暗中,仿佛潜伏的巨兽肋骨。
家具都是些笨重老旧的款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
陈年木料腐朽的气息、淡淡的霉味,
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旧书籍和草药混合的冷香。
最引人注目的是正面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巨大油画,画的是繁茂的紫藤花,
只是那紫色在昏光下浓稠得发黑,透着一股好像不祥的艳丽。我的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
名叫“听竹”。门轴转动时依旧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房间比想象中宽敞,
却同样被陈旧感笼罩。家具是暗红色的,漆面斑驳。最扎眼的,是靠窗摆放的一个梳妆台,
样式古旧,暗红色的漆面大片剥落,上面嵌着一面椭圆形的镜子,水银已经氧化,
边缘泛着污浊的铜绿,映出的人影都带着扭曲的晕染。陆离将一把老式的黄铜钥匙放在桌上,
声音依旧平淡:“山里晚上凉,风大,没事别乱走。”说完,便转身离去,没有多余的客套,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迅速消失。简单洗漱后,疲惫和寒意一起袭来。窗外的雨声小了些,
但风穿过竹林,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像无数人在低声啜泣。半梦半醒间,
我仿佛听到一阵极轻微的、细若游丝的女人哭声,缥缈不定。我猛地惊醒,心脏狂跳,
屋内死寂,只有自己的呼吸声粗重可闻。是幻觉吗?还是风声?冷汗浸湿了内衣。
我鬼使神差地起身,赤脚走到那面梳妆镜前。手机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划动,
镜中映出我苍白憔悴、写满惊惶的脸。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梳妆台冰凉的台面,忽然,
在靠近墙壁的那条狭窄缝隙里,指尖触到了几片异常坚硬、略带韧性和粗糙纹理的物件。
我的心骤然缩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用力抠挖,指尖传来刺痛,终于,
三张裁剪不规则的、触手冰凉皮质纸张被抠了出来。它们比普通纸张厚实,
边缘干涸着深褐色的、绝对是血迹的斑点,散发出极其微弱的铁锈和腐朽气味。
上面是用毛笔写就的清秀字迹,却因极致的绝望而显得凌乱扭曲:“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他在等你。”“第三声鸡鸣前,离开镜子。
”“帮帮我们……”寒意瞬间从脚底传递到尾椎骨,然后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我猛地抬头,再次看向镜中。镜面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诡异地荡漾了一下,
影像骤然模糊,就在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看见,镜中的自己,
竟穿着一件残破不堪、颜色晦暗的旧式旗袍,
嘴角挂着一丝完全不属于我的、凄婉而诡异的冷笑!我尖叫一声,踉跄后退,
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那三张皮纸,像烫手的山芋,被我死死攥在手心,
又恨不得立刻扔掉。2 无声的囚牢我是被窗外过于明亮的阳光和嘈杂的鸟鸣吵醒的。
昨夜的一切,在光天化日之下,显得如此不真实,像一场荒诞的噩梦。
但那三张带着血腥气的皮纸,就安静地躺在枕边,冰冷坚硬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
那不是梦。下楼时,陆离正坐在厅堂靠窗的位置喝茶。晨光透过窗格,
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夜里的阴郁,
但那份骨子里的疏离感依旧挥之不去。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将皮纸放在桌上,
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好,这是我在房间梳妆台缝隙里找到的。
你们民宿……还提供这种……沉浸式推理的额外服务?”陆离的目光触及皮纸的瞬间,
我仿佛清晰地看到他瞳孔猛地一缩。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劈手夺了过去,
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脸色瞬间变得比之前更加苍白,甚至透出一丝青气。
“谁让你乱动房间里的东西的?”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
“这不是你该碰的东西!不想惹上甩不掉的麻烦,就当从来没看见过!”他的反应太过激烈,
远超出一个民宿老板对客人恶作剧应有的态度。
我心底的恐惧反而被一种执拗的好奇和不服输取代。“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恶作剧,对吗?
上面写着‘帮帮我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陆离猛地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压迫感,他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冰锥:“苏小姐,我再警告你一次,
有些事,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安全得多!如果你觉得这里住不习惯,
现在、立刻就可以退房离开!”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鲜艳冲锋衣、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的男人吹着口哨从外面进来,
带着一身山间的潮气。他看到我们之间紧张的氛围,愣了一下,
随即笑着打招呼:“早啊老板,还有这位美女。这地方真不错,早上雾气还没散的时候,
我爬到后山拍到了几张绝佳的作品!简直像仙境!
”后来我知道他是昨天和我差不多同时入住的一个独行摄影师,姓赵。
陆离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将皮纸飞快地塞进自己的上衣内袋,
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冷淡模样,对着摄影师微微颔首,便转身径直去了后院。白天,
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尝试在民宿的公共区域和周围散步。民宿除了我和那个赵摄影师,
似乎再没有其他住客,静得让人心慌。后院比前院更加荒凉,杂草丛生,几乎没过膝盖。
院角,一口覆盖着厚重青石板的古井格外引人注目,井口边缘爬满了深绿色的滑腻苔藓。
整座宅邸,就像一座被时光遗忘的孤岛,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寂和压抑。夜里,
我反复检查了房门是否反锁,又将一把椅子抵在门后,才忐忑不安地躺下。然而,
恐惧如同冰冷的蛇,缠绕着心脏。约莫子时刚过,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极有规律,三下,
停顿,又是三下。我屏住呼吸,浑身僵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门外安静了片刻。随即,
一种冰冷的、带着粘稠湿意的触感,开始从门缝底下缓缓渗入,黑暗中是如此明显,
伴随着极细微的、如同无数指甲在反复刮擦木头的“嘶啦……嘶啦……”声,由远及近,
仿佛正顺着门板向上爬。我吓得魂飞魄散,抓起手机想要求救,屏幕却一片漆黑,
按什么键都没有反应!绝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我。我连滚爬爬地冲到窗边,想打开窗户呼救,
却发现窗户不知何时被从外面用什么封死了,纹丝不动!就在我几乎要崩溃的时候,
门外的异响和那渗入的湿冷感骤然消失了。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停在门外。是陆离压低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苏小姐?你没事吧?
”我颤抖着,几乎是哭着挪开椅子,打开了门。陆离站在门外,
手里提着一盏光线昏黄的旧式煤油灯,跳跃的火苗将他脸上的凝重照得明暗不定。
他看了一眼门内地板上尚未完全干涸的诡异水渍,眼神一沉,
声音干涩:“它……来找过你了。”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下某个艰难的决定,
然后将一把冰凉刺骨、带着锈迹的黄铜钥匙塞进我手里,触感如同死人的骨骼。
“不想下次真的出事,明天天亮后,到地下室来找我。记住,过时不候。
”3 镜中诡影后半夜,我几乎是睁着眼睛熬到天亮的。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我心惊肉跳。
那把黄铜钥匙像一块冰,烙在我的手心。天亮后,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
好奇心和对真相的渴望,最终战胜了逃离的冲动。我按照约定,
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那扇低矮、布满虫蛀痕迹的木门。锁眼老旧,插入那把黄铜钥匙时,
转动起来异常艰涩,发出“咔哒”一声闷响,仿佛开启了某个尘封的禁忌。
门后是向下的石阶,狭窄而陡峭。阴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浓郁的尘土和霉味扑面而来,
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草药和某种东西***混合的怪异气味。地下室比想象中深,
也更为宽敞,但堆满了各种破旧的家具、杂物和蒙尘的箱笼,只在中间留出一小片空地。
一盏功率很低的白炽灯从房梁上垂下,光线昏黄,勉强驱散黑暗,
却投下更多扭曲摇曳的阴影。陆离就站在那昏光下,脸色在光影中显得愈发深邃。“现在,
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那三张纸条,‘ta又是什么?”我直接问道,
声音在地下室里显得有些空洞。陆离叹了口气,
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苏小姐,我没有骗你。
这绝非玩笑,更不是商业骗局。这座望月宅,很不干净。那三张皮纸,是……某种预告,
也是某种绝望的求救信号。每隔几年,它们就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某个房间,
然后……就会有不听劝告的、或是像你一样无意中触碰到秘密的外来者……失踪。”“失踪?
”我的心猛地一沉。“对,通常是像你这样的外来者。”他看向我,眼神复杂难明,
“我祖上世代守在这里,与其说是这里的主人,不如说是……被束缚在此的看守。
试图平息某些东西的怨念,但效果……微乎其微。”“它到底是什么?鬼魂?还是别的什么?
”“我不知道它的确切本源,”陆离摇了摇头,眉头紧锁,
“只知道它与百年前居住于此的一个宋姓家族有关,与一段被掩盖的悲剧有关。而你的房间,
‘听竹’,正是当年那位宋家小姐,宋月薇的闺房。”我背脊瞬间窜上一股寒意。所以,
那梳妆台,那镜子,都曾是那位命运多舛的小姐的旧物?我昨夜经历的,是她的……回忆?
我们回到楼上,再次仔细检查那面梳妆镜。根据第二张皮纸的提示“第三声鸡鸣前,
离开镜子”,我们尝试在不同光线下观察它。午后,当一缕阳光以某种特定角度,
透过窗格斜射在镜面上时,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镜框上那些繁复的藤蔓雕花光影,
被精准地投射到对面墙壁上,竟清晰地交织、组合成一扇隐藏门的轮廓!而那位置,
恰好就在那幅巨大的、颜色暗沉的紫藤花油画后面!我和陆离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我们合力,费力地移开那幅沉重得异常的油画。后面,
果然是一道与光影轮廓一般无二的暗门,与墙壁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缝隙。门上没有锁孔,
只有一个奇特的、月牙形的凹陷。“这个需要特定的钥匙。”陆离眉头紧锁,
“或者……满足某种特定的条件。”他沉吟着,目光投向窗外,“第一张皮纸说,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他在等你’。这‘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或许指的并非完全无光的黑夜,而是这宅邸里,某个即使在月夜,
也永远被阴影笼罩的特定角落?”我们再次下到地下室。在陆离的指引下,
我在一堆被厚重防尘布遮盖的杂物深处,看到了一个方形的画框。掀开积满灰尘的布,
下面是一幅保存尚好的油画。画中是一位穿着民国时期蓝衣黑裙学生装的少女,
站在盛开的紫藤花架下,巧笑倩兮,眼神清澈明亮,
充满了那个时代少女特有的、未经世事的纯粹美好。画的右下角,
有一个娟秀的签名:宋月薇。“她就是宋月薇。”陆离的声音低沉。不知为何,
看着画中少女那双清澈得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与熟悉感,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指尖轻轻拂过画布上她温婉的脸庞。就在触碰的瞬间,
一股强烈的、绝对不属于我的情绪洪流猛地冲入我的脑海,是浸透骨髓的无助,
被囚禁在方寸之地的绝望,还有……对一个名叫‘阿澈’的男子,
那刻骨铭心、却又充满绝望的思念!我像被电击般猛地缩回手,脸色煞白,呼吸急促。
陆离担忧地看着我:“你怎么了?”“月薇……她很不快乐,非常痛苦。”我颤声说,
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她爱着一个叫阿澈的人,但……她被关起来了,
她求救无门……”陆离眼神一凛:“阿澈?家族零星的记载里,提到过这个名字,语焉不详,
只说是……一个引诱小姐、最终导致悲剧发生的低贱长工。”长工?我的心莫名地往下沉,
为那段被轻描淡写掩盖的感情感到不公和难过。就在这时,我无意间抬眼,再次看向那幅画。
画中月薇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底,竟缓缓地、清晰地渗出了两行鲜红粘稠的血泪!
顺着画布蜿蜒而下!同时,一个微弱的、带着泣音和无尽哀婉的哀求,直接在我耳边响起,
得令人毛骨悚然:“救救阿澈……他来了……快走……”4 血痂日记那声凄厉的哀求之后,
地下室陷入一片死寂,连之前白炽灯轻微的“滋滋”电流声都消失了,
只剩下我和陆离粗重的呼吸声。我们都明白,有什么东西,已经被我们彻底触动了。
目标明确,我们开始在暗门附近仔细寻找可能存在的机关或线索。
陆离用手指关节有节奏地敲打着暗门周围的墙壁,凝神辨别着声音的细微差别。终于,
在靠近墙角的一个老旧书架后面,他发现了一块与其他砖石颜色略有差异、微微松动的青砖。
他用力将砖石抽出,后面是一个狭小的、黑黢黢的洞口。他伸手进去摸索,片刻,
掏出一个用厚实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正物件。打开层层油布,
里面是一本缎面封皮的日记本,封面是暗红色的,虽然已经严重褪色,边缘磨损,
但依旧能看出曾经的精致与不俗。翻开扉页,上面用娟秀的毛笔字写着:宋月薇。
我们带着这本沉重的日记本回到相对明亮些的厅堂,坐在靠窗的椅子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古老的窗棂,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划出几道朦胧的光柱。我深吸一口气,
仿佛能闻到时光沉淀的味道,小心翼翼地翻开了第一页。日记始于民国某年的春天。
字里行间,最初是一个少女鲜活而琐碎的心事。她写宅院的沉闷与无趣,
写对山外广阔世界的向往与憧憬,写教书先生教授的诗词歌赋,但更多的时候,
笔墨都落在了一个叫陈澈的男人身上。
“……阿澈今日又偷偷帮我修好了后院那架坏了的秋千。他的手很巧,眼神清亮亮的,
不像府里那些唯唯诺诺、眼神浑浊的下人。他给我讲山下的新鲜事,
讲那些我从未见过听过的新奇玩意儿,比爹爹请来的先生讲的还有趣。爹严厉告诫我,
说他是下等人,不许我与他来往。可我觉得,
他比那些来家里提亲、只会夸夸其谈的纨绔子弟,
都要好上千百倍……”“……阿澈今天悄悄送我一个他自己雕的小木兔子,活灵活现的,
他说像我,眼睛亮亮的。我把它藏在枕头底下,每晚摸着它才能安然入睡。我知道这样不对,
于礼不合,可是……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爹还是发现了!他大发雷霆,
摔碎了书房里最心爱的砚台,把我锁在‘听竹’房里,说要将阿澈打断腿赶出云雾山,
甚至……要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我好怕,浑身都在发抖……阿澈,你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别再回来了……”日记的笔触从初期的欢快、羞涩、充满憧憬,逐渐变得焦虑、恐惧,
字迹也开始潦草,到最后,只剩下彻底的绝望与死寂。最后几页,字迹凌乱不堪,
沾满了已经变成深褐色的泪痕和……清晰可见的、喷溅状的血迹。“……他们骗了我!
所有人都骗了我!爹假意答应我,只要我点头同意嫁给城西李家的那个傻儿子,就放过阿澈。
我信了,我含着泪答应了……可他们,他们根本没想放过他!我偷听到管家和下人的谈话,
他们……他们昨晚,已经把阿澈……推进了后院的枯井!”“……魔鬼!他们都是魔鬼!
为了那所谓的家族名声,为了巴结李家那点权势,他们害死了阿澈!阿澈……是我害了你,
是我太天真,信了他们的鬼话……”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是用指尖蘸着尚未干涸的鲜血,
狠狠刻划上去的,力透纸背,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诅咒:“既然这望月宅注定要吞噬我们,
那就一起沉沦吧!用所有人的血,为我和阿澈陪葬!”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我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冰冷,仿佛血液都凝固了。原来所谓的悲剧,
并非家族记载中轻描淡写的“门户之见酿成的意外”,
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充满欺骗与冷血的谋杀!月薇不是简单的殉情,
她是被至亲的残忍背叛和爱人惨死的真相,硬生生逼上了绝路!陆离合上日记,
脸色同样难看至极,握着日记本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看来,我家族代代相传的记载,
刻意美化和掩盖了太多血腥与罪恶。”就在这时,窗外原本晴朗蔚蓝的天空,
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浓重的、带着不祥血色的乌云从四面八方翻涌汇聚,如同肮脏的棉絮,
迅速吞噬了最后的阳光。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实质般的压抑感,
沉甸甸地笼罩了整个望月宅,连空气都变得粘稠难以呼吸。陆离猛地看向窗外,面露恐惧,
失声低吼:“血月……怎么会提前了?!
”5 困兽之斗天色以一种违反常理的速度急剧变暗,并非自然的黄昏过渡,
而是一种诡异的、仿佛天空被泼洒了浓稠墨汁与鲜血混合的暗红色。风彻底停了,
之前还在鸣叫的鸟雀仿佛瞬间蒸发,整座山林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民宿内部,
温度骤降,呵出的气立刻变成白雾,
墙壁和家具表面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