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移动的堡垒
厚重的防爆车门“咔哒”一声合拢、落锁，将外界的一切危险与喧嚣彻底隔绝。
“我们到家了。”
林远轻声说，这句话像是一个每次回归都必须完成的仪式。
他放下武器和背包，第一件事不是清理自己，而是找出那块干净的软布，单膝跪地，仔细地擦拭墨鱼方才在废墟中沾了灰尘的爪垫。
墨鱼起初还象征性地缩了缩爪子，随即就彻底放松下来，喉咙里发出享受的、响亮的“咕噜”声，金色的眼睛在昏暗中舒服地眯成两条细缝。
擦完爪子，林远才从背包里拿出那个珍贵的鲭鱼罐头。
他没有使用开罐器，而是用匕首沿着边缘小心地划开，将里面绝大部分鲜美的鱼肉仔细刮到墨鱼专用的小碗里，只给自己留下少许粘在罐壁上的碎肉和一点汤汁。
“吃吧，”他揉了揉墨鱼的小脑袋，语气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今天你立大功了。”
他自己则就着那点咸鲜的鱼汁，啃着一块硬邦邦的、没什么味道的压缩饼干。
这就是他们在末世中再寻常不过的一餐，却蕴含着外人无法理解的温情。
饭后，是“堡垒号”内独有的宁静时光。
这个由旧校车改造的移动之家，内部空间被林远以惊人的巧思分割和利用着:驾驶座上方悬挂着几盆长势喜人的绿豆苗和蒜苗，为车内增添了一抹难得的绿意;靠窗的位置架设着多块太阳能电池板和控制单元，此刻正显示着“电量充足”的绿色指示灯，让人安心;一个结构精巧的自制雨水过滤系统占据了车尾的一角，透明的储水桶里晃动着清澈的备用水。
所有的车窗都被从内部加固了可开合的致密钢网，既保证了通风，又构筑了坚实的安全屏障。
林远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副驾驶座上那个被磨得发旧、边缘有些起毛的羊毛毡猫窝，旁边还散落着几个用瓶盖、羽毛和麻绳自制的、略显粗糙的小玩具。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仪表盘上那张被阳光晒得有些褪色的拍立得照片上。
照片里，阳光正好，草坪青翠，他和一个笑容明媚、眼神清澈的女孩一起，怀抱着一只刚刚足月、眼神还带着些许懵懂与怯生生的小黑猫。
那是墨鱼，而那个女孩......林远伸出手指，极轻地、几乎不敢触碰地拂过照片上女孩灿烂的笑脸，眼神骤然一黯，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坚硬的坚韧所取代。
过去的美好己被封存，活下去，才是对记忆最好的守护。
夜色如同浓墨般彻底笼罩了大地。
林远点亮了一盏由蓄电池供电的低功耗LED小灯，在昏黄而温暖的光线下铺开那张边角磨损的破旧地图，用一支短小的铅笔在上面圈画着可能的路线和潜在的资源点。
墨鱼吃饱喝足，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轻盈地跳上桌子，在他摊开的手臂旁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蜷缩下来，温暖的小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胳膊，像是在为他提供微不足道的热量。
它的小脑袋一点一点，最终完全枕在他的手臂上，安稳地睡着了，那规律而持续的呼噜声像一首轻柔的安眠曲，在这片万物死寂的末世里，奏响了唯一生机勃勃的乐章。
林远停下笔，低头凝视着这个将生命完全托付给他的小生灵，冰冷坚硬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柔软的温度。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生怕惊扰了它的好梦。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并未能持续到天明。
当墨鱼的呼噜声变得最为深沉平稳时，它那对一首放松地耷拉着的黑色尖耳朵，却突然毫无征兆地竖立起来，像雷达一样转向车尾的方向，耳廓微微颤动，捕捉着风声中一丝人类听觉无法辨识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