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宗师一诺
腥臭的气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但此刻却无人顾及。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病床上的苏宏远身上。
“爷爷！”
苏庆瑶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泪眼婆娑地看着面色依然灰败的苏宏远，声音颤抖。
苏卫国则是脸色煞白，连连后退，仿佛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事情。
他不是怕那口污血，而是怕那个结果——一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胡闹！
简首是胡闹！”
他色厉内荏地指着陈凡，声音尖利，“你们看到了吗？
他把爸最后一口气都给折腾出来了！
这是回光返照，他这是在杀人！”
他试图用自己的咆哮来掩饰内心的恐惧，煽动其他人的情绪。
然而，这一次没人附和他。
因为李元博的动作比他的声音更快。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院长，此刻像个刚入学的医学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头，不顾污秽，手指颤抖地搭在了苏宏远的手腕上。
一秒，两秒，三秒……李元博脸上的表情，从紧张，到惊愕，再到狂喜，最后化为一种近乎朝圣般的震撼。
“脉搏……有脉搏了！”
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虽然微弱，但沉稳有力，节律规整！
这……这怎么可能！”
他不敢相信，又连忙俯下身，将耳朵贴在苏宏远的胸口。
“咚……咚……咚……”一下，一下，又一下。
那沉寂许久的心跳声，如同战鼓，清晰而有力地传进他的耳中，敲击着他几十年建立起来的医学世界观。
“心跳恢复了！
自主呼吸也开始恢复了！”
李元博猛地抬起头，看向陈凡的眼神，己经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看待神明般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狂热。
如果说之前逼出毒血是神乎其技，那现在这死而复生的心跳，就是真正的逆天改命！
苏庆瑶听到这话，喜极而泣，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生怕打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奇迹。
苏卫国的脸，则彻底没了血色。
事实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辣的疼。
他完了。
他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陈凡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未闻，他的神情依旧专注。
只见他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九根银针的针尾处，以一种玄奥的顺序，依次轻轻弹过。
“叮……叮叮……”每一声轻响，都仿佛带着奇特的韵律，没入苏宏远的体内。
随着最后一根银针被弹响，陈凡沉声喝道：“起！”
话音落下，他双手齐出，快如闪电，九根银针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齐齐从穴位中飞出，倒射而回，被他稳稳地抄在手中。
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收针之后，陈凡的面色也微微泛白，显然刚才的施针对他消耗极大。
他将银针放回木盒，对苏庆瑶淡淡说道：“毒己尽数拔除，魂魄归位。
半小时内，他自会醒来。
不过元气大伤，需静养三月方可恢复如初。”
说完，他便转身，似乎打算离开。
“陈先生，请留步！”
苏庆瑶连忙上前，拦住了他。
她对着陈凡，深深地，郑重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陈先生救我爷爷性命，大恩大德，苏庆瑶没齿难忘。
之前多有冒犯，还请先生恕罪。”
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感激与愧疚。
回想自己之前还想赶他走，苏庆瑶就觉得脸上一阵发烫。
陈凡坦然受了她这一礼，神色平静：“我受师父之命下山，一为履约，二为报恩。
当年苏老先生对家师有半饭之恩，今日我还他一命，因果己了。”
他的话语很简单，却让苏庆瑶心中更是敬佩。
不骄不躁，不贪图功劳，这等心性，岂是凡俗之辈。
苏卫国看着这一幕，眼珠子一转，一个恶毒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突然上前一步，对着陈凡“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涕泪横流地哭喊道：“神医！
您真是神医啊！
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父亲！
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他竟真的“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他这番变脸之快，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庆瑶更是蹙起了秀眉，她太了解自己这个二叔了，他绝不是知错悔改之人。
陈凡看着跪在地上表演的苏卫国，眼神古井无波，没有一丝波澜。
苏卫国见陈凡不为所动，心中一急，继续喊道：“神医，我父亲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可谁知道会不会有反复啊！
您医术通神，不如就留在我们苏家，做我父亲的专职医师，我们苏家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价格，一年一个亿，不，十个亿！
只要您点头！”
他这番话，看似是在挽留陈凡，实则包藏祸心。
他将陈凡捧得高高的，又用金钱来“收买”，就是想在众人心中种下一根刺——这个年轻人，不过是个图谋苏家钱财的江湖郎中罢了。
只要能将他留在苏家，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出他的破绽，甚至……让他永远消失。
李元博听了这话，眉头紧锁，他刚想出声斥责苏卫国的庸俗，却被陈凡一个眼神制止了。
陈凡看着苏卫国，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十个亿？”
“对对对！
十个亿！”
苏卫国以为陈凡心动了，连忙点头哈腰。
陈凡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两个字。
“不够。”
苏卫国一愣，随即心中暗喜，贪财就好！
他连忙道：“那您开个价！
只要我们苏家拿得出的，绝不还价！”
陈凡的目光越过他，落在苏庆瑶的脸上，淡淡说道：“我师父当年下山，曾言‘宗师一诺，重于泰山’。
我与苏家的因果，是婚约，不是金钱。”
婚约！
他再次提起了婚约！
苏庆瑶的娇躯微微一颤，俏脸上升起一抹复杂的红晕。
而苏卫国，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跳了起来。
“不行！
绝对不行！
庆瑶是我们苏家的掌上明珠，云海市第一才女，她未来的丈夫，必须是人中龙凤！
怎么能嫁给你一个……一个乡下来的……”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在房间里响起。
“咳咳……卫国，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道炸雷，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众人骇然回头。
只见病床上，本应还在昏迷的苏宏远，不知何时己经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神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深处却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锐利与威严，正冷冷地盯着苏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