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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汁,沉沉地压下来,几乎要碾碎人的脊梁。

风穿过光秃秃的山梁,带着尖锐的呜咽,卷起地上呛人的浮土,狠狠拍打在脸上、身上,像无数细小的针在扎。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上,脚底早已磨烂,渗出的血混着尘土,黏腻又刺痛。

“快!再快点!”祖父嘶哑的吼声从前方传来,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

那声音像鞭子,狠狠抽打着每一个疲惫不堪的灵魂。

云娘紧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

她瘦小的身体里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灼热的气,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喉咙里全是铁锈般的腥甜。

背上驮着的弟弟阿树轻飘飘的,像一捆干枯的柴禾,可这轻,也压得她喘不过气。

弟弟的呼吸微弱得像初冬的游丝,断断续续地拂过她的后颈,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让她心胆俱裂。

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不是野兽的咆哮,是人的声音,却扭曲得比野兽更疯狂、更贪婪。

夹杂着粗野的狂笑、金属碰撞的刺耳刮擦,还有……还有另一种更加粘稠、更加令人作呕的咀嚼撕扯声。

云娘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去想那是什么声音。

她死死盯着前方黑暗中祖父那模糊、佝偻的背影,那是全家唯一的方向。

母亲和二婶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摇摇欲坠。

小堂弟被父亲死死箍在胸前,头无力地垂着,小小的身子随着奔跑的颠簸而晃动。

二叔断后,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磨得发亮、顶端却染着深褐污迹的柴刀,死死的盯着后方。

“山洞!前面!看见没!”祖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绝境逢生的狂喜。

云娘猛地抬眼望去。

借着惨淡的、被乌云半遮半掩的月光,前方山壁狰狞的轮廓下,隐约显出一个比夜色更深沉的裂口,像大地张开的一道微弱的缝隙。

希望如同冰冷的火星,在她冻僵的心底猛地一跳。

“快!进去!”祖父几乎是扑到洞口,猛地将母亲和二婶往里推搡。

父亲抱着小堂弟紧随其后,跌跌撞撞地没入黑暗。

二叔挥舞着柴刀,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挡在洞口,刀刃破开空气发出“呜呜”的尖啸。

“云娘!”祖母凄厉的喊声炸响在耳边。

云娘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背着阿树朝那洞口撞去。

就在她身体即将没入那片相对安全的黑暗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带着浓烈血腥和汗臭的力量猛地从侧后方撞来!

她眼前一黑,脚下拌蒜,整个人连同背上的阿树狠狠朝洞里摔去。

混乱!

黑暗!

无数身体在狭小的空间里碰撞、挤压。

阿树从她背上滚落,发出微弱的、猫儿似的呜咽。

外面,二叔的怒吼、刀锋的碰撞、野兽般的嘶嚎和令人牙酸的啃噬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地狱的交响,疯狂地冲击着耳膜,撕扯着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老二,进来,堵住!堵死洞口!”祖父的声音在洞里回荡,带着撕裂般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疯狂。

云娘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去添把力。

手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乱摸,却只摸到碎石和不知是谁冰冷颤抖的肢体。

她挣扎着爬起来。

突然,一个沉重而温暖的身体猛地挡在了她的身前,几乎让她再次窒息。

是祖母!

老人枯瘦的身体像一块千疮百孔的盾牌,死死地、把她和阿树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自己身后。

云娘的脸紧贴着祖母粗糙冰凉的麻布衣料,能清晰地感觉到老人瘦骨嶙峋的脊背下那剧烈得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还有那抑制不住的、筛糠般的颤抖。

“云娘!”祖母的声音贴着云娘的耳朵响起,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滚烫的血气,“不要怕,祖母在。”

洞外的惨叫声骤然拔高,如同沸腾的油锅!

是二叔砍断了从石缝中伸进来的他人的手。

众人呼吸一滞,更加用力的堵住洞口。

紧接着是沉重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堵住洞口的石块上!

每一次撞击,都让祖母的身体猛地一震,发出痛苦的闷哼。

那堵在云娘面前的“墙”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云娘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咸腥的血瞬间溢满口腔,才勉强堵住那即将冲破喉咙的尖叫。

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滚烫地灼烧着脸颊。

她摸索着,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终于紧紧抓住了旁边阿树一只冰冷的小手,用尽全身力气攥住,仿佛那是连接着人间最后的稻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世纪,或者只是一瞬。

洞外的喧嚣似乎稍稍退潮了,那可怕的撞击也停止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像实质的潮水,顽固地透过石缝,渗透进来,灌满了狭小的山洞,钻进每一个毛孔,令人作呕。

堵在洞口的祖母和二叔他们也不再剧烈颤抖了。

云娘背靠着冰冷、湿漉漉的岩壁,那寒意刺骨,仿佛要钻进她的骨髓里。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尘土,每一次呼气都像是在耗尽生命最后的残烬。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沉重得让她再也支撑不住眼皮的重量。

身体里绷到极致的那根弦,终于“铮”地一声,彻底断裂。

黑暗温柔而霸道地袭来,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

她像一根被彻底抽去了骨头的藤蔓,软软地顺着粗糙的岩壁,滑向冰冷坚硬的地面。

在意识彻底沉入虚无深渊的前一瞬,她的视线模糊的扫过眼前的山洞,前面似乎有什么闪了一下。

……

坚硬。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坚硬,毫无生气,硌得她全身骨头都在尖叫。

云娘猛地睁开眼。

不是山洞那令人窒息的、带着泥土和血腥的黑暗。

头顶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慌的黑暗,但周围却明亮的不像话,有几根柱子伫立在路边上面挂着几个“小月亮”。

但是比月亮刺眼,就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就亮得她眼睛刺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她本能地想抬手遮挡,手臂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着遍布全身的酸痛。

喉咙里干渴得像是被沙漠的风刮过,火烧火燎。

这是哪里?祖母呢?阿树呢?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心脏。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想坐起来,身体却像不是自己的,僵硬得不听使唤。

目光艰难地转动,扫过身下——一种坚硬、冰冷、漆黑如墨的奇怪“地面”铺展开来,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这地面平坦得令人心头发毛,没有任何起伏,只有一种死寂的坚硬。

她赤着的、早已磨烂的脚底触碰到那地面,一股滚烫的灼热感猛地窜上来!

“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猛地缩回脚,蜷缩起身体。

这地面……是活的?会烫人?

就在这时,一种从未听过的、低沉而可怕的咆哮声由远及近,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震得她身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云娘惊恐地瞪大眼睛,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巨大的、闪烁着刺眼银光的庞然怪物,正沿着那黑色的“硬地”疾驰而来!

它没有马匹牵引,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速度快得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两只巨大、炽白的眼睛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强光,瞬间将她笼罩!

野兽!吃人的铁皮野兽!

山洞外那些土匪啃噬骨头的恐怖画面瞬间在脑海里炸开!

比那些土匪可怕千百倍的怪物!

极度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它停止跳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僵硬,她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嘶哑的惊叫,手脚并用地向旁边翻滚、爬动,试图逃离那刺目的白光和轰鸣的怪物。

“哧——!”

一声尖锐得仿佛能撕裂耳膜的摩擦声响起!

那银色的巨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猛地停住,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巨兽侧面的一个“门”向上掀起,一个人影敏捷地跳了下来。

那人穿着云娘从未见过的、样式古怪的短衣短裤,布料紧贴着身体,颜色鲜亮得扎眼。

他径直朝她这边大步走来,脸上带着一种她完全看不懂的表情——不是土匪的狰狞,也不是村里人的麻木或怜悯,而是一种混合着惊愕、烦躁和……厌恶的陌生神情。

他嘴里还大声嚷嚷着什么,那语言急促、怪异,像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令人头晕的音节,比山里的鸟叫还要难懂。

“滚开!找死啊!”那人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怒火,“碰瓷滚远点!晦气!”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云娘身上,她听不懂具体的意思,但那语气里的恶意和驱赶,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

她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向后挪蹭,粗糙的黑硬地磨砺着她破烂的裤子和***的皮肤,留下***辣的痛感。

她只想离这个从怪兽肚子里钻出来的、穿着怪异的凶恶男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那人骂骂咧咧地绕着停下的“巨兽”转了一圈,似乎确认了没有损伤,又狠狠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她肮脏褴褛的身体和惊恐的脸。

随即,他啐了一口,似乎觉得倒霉。恨恨的扔下两张红色的纸,重新钻回了那银色怪兽的“肚子”里。

“门”砰地一声关上,巨兽发出更加暴躁的咆哮,猛地向前一蹿,带起一阵灼热的风和呛人的、带着怪味的尘土,绝尘而去,只留下刺耳的余音在空气中震颤。

云娘下意识捏紧了那两张纸,蜷缩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身上,被夜风一吹,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而霸道的香气,毫无预兆地飘了过来,钻进了她的鼻腔。

那是什么味道?

甜美,浓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诱惑力!

是她从未闻过的香气!

比记忆里年节时蒸笼里飘出的麦香更加醇厚、更加温暖、更加……勾魂夺魄!

这香气瞬间压倒了空气中的尘土味和那怪兽留下的怪味,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了她的胃!

饥饿!

如同蛰伏许久的凶兽,被这香气彻底唤醒,在她空瘪的腹腔里疯狂地咆哮、撕咬!

胃袋剧烈地抽搐着,带来一阵阵刀绞般的剧痛。

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涌出大量酸涩的津液。

她猛地抬起头,循着那香气的来源望去。

就在不远处,一个发着柔和白光的、四四方方的“小房子”矗立在漆黑的硬地边缘。

那光很亮,却不像头顶那些燃烧的光团那么刺眼,反而透着一股温暖的诱惑。

香气正是从那敞开的“门”里源源不断地飘散出来。

云娘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牢牢地钉在了那“小房子”的一面巨大的、透明的“墙壁”上。

那后面……那后面是……

金黄色的!像秋天最饱满的麦浪,又像她只在族长家灶台上惊鸿一瞥过的、供奉祖先时才会出现的、传说中的……糕饼?

但比那糕饼更大,更蓬松,表面泛着诱人的油光,堆叠得像小山一样高!

旁边还有……雪白的!圆滚滚的!一个挨着一个,挤在蒸笼里,热气腾腾……那是……馒头?不!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白、这么圆润、这么饱满的馒头?

灾年之前,她见过最好的杂面窝头,也是灰扑扑、硬邦邦的,绝不会像这样散发着光芒!

食物!堆积如山、热气腾腾、散发着致命香气的食物!

就在那透明的“墙壁”后面!唾手可得!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渴望瞬间淹没了她。

所有的恐惧、疲惫、身体的剧痛,在这一刻都被那纯粹而原始的饥饿感彻底压倒了。

眼睛再也无法从那片金黄和雪白上移开,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响亮的吞咽声。口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干裂的嘴角流下。

祖母用命换来的生机……不能死在这里……阿树还在等她……食物!必须拿到食物!

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燃烧的火种,在绝望的灰烬中迸发出微弱却顽强的光。

她用磨烂的胳膊肘和膝盖撑起身体,手指紧抓地面,感受着碎石和沙砾嵌入皮肉的刺痛。

她开始朝着那片散发着神圣光芒的“小房子”一步一步的挪去。

每一次挪动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身体沉重得像拖着一座山。

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和脸上的尘土混在一起,留下肮脏的泥痕。

近了……更近了……

那食物的香气愈发浓郁,几乎化为实质,钻进她的五脏六腑,疯狂地撩拨着饥饿的神经。

她甚至能看清那金黄“糕饼”上细密的孔隙,那雪白“馒头”表面升腾的袅袅热气。

就在她几乎走到到那发光的“小房子”旁边时,视线不经意地上移,越过了堆满食物的透明墙壁,落在了“小房子”的顶端。

那里,有一块巨大的、闪烁着刺眼光芒的牌子。

那光芒疯狂地跳跃、变幻着颜色,红的、蓝的、绿的、黄的……妖异而炫目,比祭祀时巫祝跳动的火焰更加诡异,几乎要灼伤她的眼睛。

云娘下意识地眯起眼,强忍着那光芒带来的刺痛,努力辨认着那跳跃光华中显现出的巨大图案。

扭曲,怪异,像某种神秘的符咒。

但其中……有一个字。

一个在疯狂变幻的色彩和扭曲的笔画中,依旧倔强地保持着轮廓的字。

一个她认识的字。

那是一个……“當”字。

一个在祖母口中,比豺狼虎豹更可怕、比土匪更令人绝望的字眼。

祖母枯瘦的手曾紧紧攥着她的胳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刻骨的恐惧:“云娘,记住!饿死,冻死,也别靠近当铺的门槛!进了那地方,人……就成了物件!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当铺!

这里……这里竟然是当铺?!

巨大的、比刚才面对铁皮怪兽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钳,瞬间扼住了她的咽喉!

刚刚被食物香气点燃的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顷刻间被这刺骨的寒意浇灭。

身体里那点支撑她爬过来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

她僵在原地,手中紧紧的攥着那两张纸,指甲几乎要翻折过来。

在她看来前是'当铺',后是绝路。

金黄的“糕饼”,雪白的“馒头”,那近在咫尺、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香气,此刻却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祖母那张写满恐惧的脸在眼前晃动,那句“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的警告如同魔咒在耳边轰鸣。

饿死……还是……被当铺吞掉?

胃袋在疯狂地抽搐、绞痛,发出雷鸣般的***,渴望着那透明的墙壁后的一切。

而灵魂却在祖母的警告中瑟瑟发抖,冰冷刺骨。

她仰着头,望着那妖异变幻的“當”字招牌,小小的身体在巨大的霓虹灯牌下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汗水、泪水、血水混着尘土,在她脸上纵横交错。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绝望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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