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软榻上，脸色虽仍有些苍白，眼神却清明了许多，拉着我的手轻声道：“云舒，今日若不是你和沈太医，我怕是……贵人吉人天相，定会逢凶化吉。”
我打断她的话，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沈砚之给的解毒药粉，心里暗暗庆幸。
可转念想起素心离开时那阴狠的眼神，又不由得攥紧了手心——她绝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第二日清晨，素心便带着两个小宫女，捧着一碟精致的桂花糕，再次踏进了碎玉轩。
“莞贵人，皇后娘娘听说您昨日偶感不适，特意让小厨房做了您爱吃的桂花糕，让奴婢送来给您尝尝鲜。”
素心屈膝行礼，语气柔得像浸了蜜，可那双眼睛扫过我时，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
甄嬛姐姐坐在窗边看书，闻言放下书卷，浅笑道：“有劳皇后娘娘挂心，也辛苦素心姑姑跑这一趟。”
我站在甄嬛姐姐身侧，看着那碟桂花糕，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素心刚走近，我就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气，可这香气里，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近乎难以察觉的异香——和前世素心用来害甄嬛姐姐的“慢香散”味道，有几分相似。
慢香散是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常藏于甜腻点心之中，长期食用会让人神志昏沉、西肢乏力，到最后连太医都查不出病因，只当是体虚所致。
前世甄嬛姐姐盛宠时，就曾因长期食用皇后“赏赐”的点心，日渐萎靡，差点失了圣心。
“贵人，这桂花糕刚出炉，还热着呢，您快尝尝。”
素心亲自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甄嬛姐姐面前，眼神里带着一丝催促。
甄嬛姐姐刚要伸手去接，我心里一急，脚下故意一绊，整个人朝着素心的方向扑了过去。
“哎呀！”
我惊呼一声，手臂正好撞在素心的手腕上，她手里的桂花糕“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这丫头！
毛手毛脚的做什么！”
素心脸色骤变，厉声呵斥，原本温柔的语气瞬间变得尖锐，“这可是皇后娘娘特意为莞贵人准备的，你赔得起吗？”
我赶紧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素心姑姑，对不起贵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刚才脚滑了一下，您饶了奴婢吧……”甄嬛姐姐皱了皱眉，却没有责怪我，只是对着素心温声道：“罢了，不过是一块糕点，云舒也不是故意的。
既然掉了，那就算了吧。”
“贵人就是心善。”
素心脸色稍缓，可眼神里的寒意却更甚，她瞪了我一眼，又笑着对甄嬛姐姐说，“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先回去复命了，改日再来看望贵人。”
送走素心，甄嬛姐姐让流朱扶我起来，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云舒，你刚才真的是脚滑了？”
我知道瞒不过她，屈膝跪在地上，轻声道：“贵人，奴婢有话要对您说。”
甄嬛姐姐屏退左右，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我从袖中拿出一小撮沈砚之给的解毒药粉，撒在地上那块摔碎的桂花糕上，只见药粉接触到糕体的瞬间，竟泛起了淡淡的青色。
“这是……”甄嬛姐姐脸色一变。
“贵人，这桂花糕里掺了‘慢香散’。”
我压低声音，将慢香散的药性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这种毒药长期食用，会让人神志不清、身体日渐虚弱，到最后……到最后就像得了不治之症，连太医都查不出来，是吗？”
甄嬛姐姐接过我的话，眼神里闪过一丝后怕，她紧紧握住我的手，“云舒，你怎么知道这些？
又怎么会有解毒药粉？”
我心里一慌，知道不能再瞒下去，便将自己从小跟着父亲学医，对药材和毒素格外敏感的事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重生的秘密。
“沈太医也察觉到皇后娘娘那边不对劲，便给了奴婢一些解毒药粉，让奴婢多加留意。”
甄嬛姐姐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原来皇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
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感激，“云舒，幸好有你在。”
我摇了摇头：“能伺候贵人，是奴婢的福气。
只是素心这次没成功，下次肯定还会再来，我们得想个办法才行。”
甄嬛姐姐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以后皇后送来的任何东西，你都要先检查，若是有问题，便像今日这样，想办法避开。”
正说着，流朱匆匆跑了进来：“贵人，太医院的沈太医来了，说要给您复诊。”
我心里一喜，赶紧起身去迎。
沈砚之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手里提着药箱，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莞贵人没事吧？”
“劳沈太医挂心，贵人己经没事了。”
我轻声说，趁着转身引路的间隙，悄悄对他说，“素心刚才送来了有毒的桂花糕，我己经想办法打翻了。”
沈砚之的眼神一沉，点了点头，跟着我走进房间。
给甄嬛姐姐诊完脉，沈砚之松了口气：“贵人脉象平稳，毒素己经清得差不多了，再喝两副调理的汤药，就能彻底痊愈了。”
甄嬛姐姐笑着点了点头：“有劳沈太医了。”
沈砚之收拾好药箱，转身要走，我赶紧追了出去：“沈太医，等一下。”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怎么了？”
“素心这次用的是慢香散，下次说不定会用别的毒药，我怕……”我咬了咬嘴唇，心里满是担忧。
沈砚之从药箱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递给我：“这是我整理的《毒经摘要》，里面记载了常见的宫廷毒药和识别方法，你拿着，好好看看，以后就能提前察觉了。”
我接过小册子，指尖触到他的掌心，他的手微微一烫，赶紧缩了回去。
我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谢谢你，沈太医。”
“不用谢。”
他轻声说，“你要小心，素心既然己经注意到你，肯定会对你不利。
以后有任何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才转身回到房间。
接下来的几日，倒也平静。
皇后没再派人送来什么东西，素心也没再来过碎玉轩。
我趁着空闲，仔细研读沈砚之给的《毒经摘要》，里面的内容很详细，每种毒药的性状、气味、***方式都写得清清楚楚，还有对应的识别方法和解毒药方。
我越看越觉得有用，也越发感激沈砚之的细心。
这日午后，我正在院子里晾晒药材，突然看到春桃匆匆跑了过来，脸色苍白：“云舒，不好了！
太医院的王吏目被抓了！”
我心里一震：“怎么回事？
王吏目犯了什么事？”
“听说他给皇后娘娘熬制的补汤里加了毒，被皇后娘娘发现了，现在己经被关到慎刑司了！”
春桃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害怕，“你说这王吏目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给皇后娘娘下毒，真是活腻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王吏目是素心的人，怎么会突然给皇后娘娘下毒？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难道是素心想杀人灭口，嫁祸给王吏目？
我赶紧放下手里的药材，朝着太医院跑去。
刚到太医院门口，就看到沈砚之站在那里，脸色严肃。
“沈太医，王吏目真的给皇后娘娘下毒了吗？”
我跑过去，着急地问。
沈砚之摇了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
王吏目熬制的补汤里确实有毒，但那毒不是他加的，是有人故意嫁祸给他。”
“是素心？”
我脱口而出。
沈砚之点了点头：“我怀疑是她。
王吏目知道太多她下毒的事，她肯定是怕王吏目把她供出来，所以才先下手为强，嫁祸给王吏目，让他再也没法开口。”
我的心里一阵发凉。
素心竟然这么狠毒，为了自保，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那王吏目被关到慎刑司，肯定活不了多久了。
“那我们怎么办？”
我着急地问，“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素心这么为所欲为吗？”
沈砚之皱了皱眉：“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们没有证据，就算揭发素心，皇后也不会相信。
而且王吏目一死，线索就断了，我们只能再等机会。”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很不甘心。
素心害死了王吏目，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
沈砚之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轻声说：“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以后你在宫里，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谨慎，别给素心可乘之机。”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
有他在，我一定能挺过去。
回到碎玉轩，我把王吏目的事告诉了甄嬛姐姐。
她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看来皇后和素心，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狠毒。
我们以后，更要步步为营了。”
我点了点头，握紧了袖中的《毒经摘要》。
我知道，这深宫之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但我不会退缩，我要保护好甄嬛姐姐，要找到素心和皇后的罪证，要让她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而沈砚之，就是我在这深宫里，唯一的依靠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