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道夫
他的肺在燃烧，肋骨传来尖锐的疼痛，雨水糊住了他的眼睛。
他抹了一把脸，手掌上是血和泥的混合物。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
重型引擎的轰鸣，还有一种低沉的咕噜声。
像是什么大型野兽在喘息。
他不能停。
他冲进一片坍塌的建筑群。
混凝土块扭曲地堆叠在一起，形成天然的掩体。
他找到一个缺口，侧身挤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狭小的空间，曾经可能是个储藏室，现在堆满了瓦砾。
空气里有浓重的霉味，还有铁锈的味道。
和腐烂的甜腥气。
他靠在墙壁上喘着气，听着外面的动静。
引擎声在附近停下。
车门打开，沉重的脚步声。
至少有两个人。
还有爪子在水泥地上刮擦的声音。
“信号在这里减弱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他跑不远，猎犬找到痕迹了。”
另一个声音更低沉。
“在这边。”
陈垣屏住呼吸。
他轻轻移动，试图往更深处躲藏。
脚下踢到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外面的声音瞬间停止。
“里面有动静。”
爪子刮擦的声音转向他藏身的缺口。
低沉的咕噜声变成了威胁性的低吼。
陈垣的心沉下去。
他握紧了那根沾着液压油的钢筋，眼睛在黑暗中搜寻。
没有退路。
他摸到胸口的金属块。
它不再发烫，冰冷且沉默。
他把它扯下来握在手心里，粗糙的棱角硌着他的皮肤。
怎么办？
外面的低吼声更近了。
一个覆盖着暗色鳞片的鼻子探进了缺口。
然后是布满利齿的嘴。
黄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光。
畸变猎犬，净水公司驯养的“清道夫”。
陈垣后退，背抵住了墙，无路可退。
猎犬开始往里挤，强壮的肩膀撞开松动的砖石。
瓦砾簌簌落下。
绝望像冰水一样浇下来。
他看着手里的金属方块，想起它发烫时的感觉，想起脑海里那个冰冷的声音。
洞察。
现在呢？
他攥紧它，用尽全身的力气，像握住最后一根稻草。
“做点什么！”
他在心里咆哮。
“帮帮我！”
没有反应，仍旧死寂。
猎犬大半个身子己经挤了进来，唾液从它的利齿间滴落，带着一股腐臭味。
陈垣举起钢筋，他的手在抖。
他突然想起养父说过的话。
“小子，在废土能活下来的，不一定是拳头最硬的，但一定是脑子最好使的。”
他看着猎犬，看着它强壮的肌肉，覆盖着鳞片的皮肤，黄色的眼睛。
弱点，它的弱点在哪里？
洞察！
他集中所有意念，再次在心里呼喊。
金属块猛地变得滚烫，蓝光再次亮起！
比上一次更刺眼。
信息流瞬间涌入。
洞察目标：鬣蜥基因改良猎犬（公司标记：清道夫III型）肌肉组织：强韧，爆发力强，耐力中等外骨骼鳞片：抗打击，对能量攻击有一定抗性感官系统：嗅觉敏锐，听觉发达，视觉弱光适应消化系统：特化腐食性，胃酸具有强腐蚀性，可分解有机毒素代谢弱点：高活性细胞分裂依赖特定辐射能量维持。
短时间内剥夺辐射供给，将导致细胞衰竭。
能量核心：位于后颈下方第三块鳞片内侧（小型放射性同位素电池）能量核心！
剥夺辐射！
怎么剥夺？
猎犬己经完全挤了进来，它后腿蹬地，就要扑上来了。
陈垣的目光扫过这个狭小的空间。
墙角有一个破旧的铁盆。
盆里有一点板结的泥土。
泥土里长着一小丛干枯的、扭曲的藤蔓。
藤蔓是死的，呈现灰败的颜色。
但他怀里的土豆种子，似乎在发烫。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
他不再犹豫，用尽力气将手中的金属方块朝那只猎犬掷了过去！
金属方块在空中旋转，划出一道微弱的蓝光。
它没有砸中猎犬，而是掉在猎犬和陆垣之间的空地上。
方块滚动着停下。
朝上的那一面不再是杂乱的花纹。
而是一个散发着柔和绿光的符号。
那符号的形状像一株破土而出的嫩芽。
生长符号亮起的瞬间。
铁盆里那丛干枯的藤蔓，猛地颤动了一下。
猎犬扑了上来。
陈垣没有看猎犬，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丛藤蔓。
“长！”
他嘶哑地喊。
“快长啊！”
绿色的光芒以金属方块为中心荡漾开来。
扫过地面，扫过铁盆，扫过那丛枯死的藤蔓。
奇迹发生了。
干枯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绿，变得饱满。
新的嫩芽抽出，迅速伸展，变得格外粗壮。
它们不再是扭曲的一小丛。
而是疯狂的、暴烈的生长！
像是被唤醒的绿色巨蟒。
猎犬的爪子己经碰到了陆垣的衣服。
第一条藤蔓缠上了猎犬的后腿。
接着是第二条。
第三条……疯长的藤蔓仿佛有生命一般。
缠绕、捆绑、勒紧。
猎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懵了。
它挣扎着，撕咬着，利齿扯断了几根藤蔓。
但更多的藤蔓缠绕上来，把它捆成一个绿色的茧。
它发出呜咽，徒劳地扭动。
陈垣瘫坐在地，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
他看着被藤蔓淹没的猎犬。
看着那还在微微发光的金属块。
看着手里那几颗安然无恙的土豆种子。
他活下来了。
但事情还没完，那些藤蔓在束缚住猎犬后，并没有停止生长。
它们的尖端开始贴上猎犬覆盖着鳞片的皮肤。
然后刺了进去。
猎犬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它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眼睛迅速黯淡下去。
它强壮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什么东西。
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鳞片失去光泽，肌肉萎缩。
而那些藤蔓在吸收了猎犬的能量后，变得更加粗壮。
颜色也从翠绿变成了一种幽暗的、不祥的深绿色。
在藤蔓的顶端开始鼓起一个个花苞，花苞迅速膨胀绽放，结出了果实。
那是一些拳头大小的浆果，表皮半透明，内部有幽暗的光芒在流动。
像……像那只猎犬的眼睛。
陈垣看着那些浆果，喉咙发干。
外面传来脚步声和呼喊。
“猎犬的信号在减弱！”
“出事了！”
“准备强攻！”
陈垣猛地惊醒。
他爬过去，捡起那个金属方块。
它又恢复了冰冷，上面的绿色符号也消失了。
他看了一眼那些深绿色的藤蔓和散发着幽光的浆果。
又看了一眼怀里土豆种子。
最后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颗离他最近的浆果。
浆果入手温热，里面的光芒似乎随着他的脉搏在轻轻跳动。
他把它塞进口袋，然后抓起那颗最小的土豆种子。
他蹲下身，用手指在铁盆旁松动的泥土里挖了一个小坑，把种子放了进去，再盖上土。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被藤蔓缠绕、己经不再动弹的猎犬茧。
转身从储藏室另一个方向的裂缝中挤了出去。
外面依然是废墟，依然是冰冷的雨。
但他怀里多了一个金属方块，口袋里多了一颗诡异的浆果，手里还沾着一点点湿润的泥土。
他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藏身的地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废墟的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