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一个死亡循环里，每次死后都会在同一天的咖啡馆醒来。
尝试过所有自杀方式，跳楼、服毒、卧轨，但第二天依然会重新开始。
直到这次循环，一个陌生人突然坐在我对面说：这是你第137次自杀。
他微笑着掏出笔记本：而我，是来帮你永远消失的。
心脏猛地一抽，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又骤然松开。
窒息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咖啡馆里过分甜腻的香草拿铁气味，丝丝缕缕，钻进鼻腔。耳边是磨豆机单调的嗡鸣，还有杯碟碰撞的清脆响声。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木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块，有些晃眼。
亚当深吸一口气，空气带着咖啡馆特有的、暖洋洋的尘埃味道。他又回来了。布鲁克林的这间转角咖啡馆，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上午九点十七分。分秒不差。
最初的恐惧和慌乱，早已在一次次重复中磨得光滑，变成一种沉滞的、近乎麻木的厌倦。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前几次“自杀”的细节：第一百三十五次，他爬上了曼哈顿中城一栋办公楼的顶层，风很大，吹得他几乎站不稳，坠落的过程漫长而又短暂，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远处模糊的城市喧嚣。第一百三十六次，他弄来了某种工业剧毒，喝下去的时候喉咙像是被烙铁烫过，随后是内脏被撕扯搅碎的剧痛。
没用。全是徒劳。
他抬起眼，目光空洞地扫过咖啡馆。邻桌的金发女人依旧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地敲打着什么，神情专注；吧台后的酒保擦着杯子，动作熟练得像上了发条的玩具；窗外，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小孩牵着母亲的手走过，一切都像是按下了精确的重播键。
毁灭吧。他无声地对这个凝固的世界说。要么放我走，要么彻底毁灭。
他端起那杯注定喝不完的咖啡，瓷杯边缘残留着一点棕色的渍迹。温度刚好，但他毫无兴致。正当他准备像过去一百多次那样，站起身，离开，然后去寻找一种“崭新”的终结方式时，一个人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对面，拉开了椅子。
动作自然得仿佛早就约好了一般。
亚当动作一顿，有些愕然地抬眼。咖啡馆里空位很多，对方没有理由非要和他拼桌。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合身的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一粒扣子。他相貌普通，没什么显著的记忆点，唯有一双眼睛，异常清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陌生人将手里拿着的一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放在桌上，双手交叠放在上面，目光落在亚当脸上，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没有暖意，也没有恶意，只是一种纯粹的、确认式的表达。
“上午好，亚当。”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咖啡馆的背景噪音，“如果我的记录没错——它从来不会错——这是你第137次选择自我了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窗外的车流声、店内的音乐、咖啡机的嗡鸣…所有声音瞬间褪去，又猛地灌回亚当的耳中，放大了数倍。他握着杯子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指节泛白。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去，留下冰凉的眩晕感。这个名字，这个精确的数字…不可能。这个世界里，没有人知道这些。循环是独属于他的、无法言说的地狱。
“你…”亚当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不成调，“你是谁？”
陌生人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许，但那双眼睛依旧平静无波。他轻轻拍了拍桌上的黑色笔记本，动作带着一种珍视的意味。
“我是来帮你的人，亚当。”他的语调平稳，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帮助你从这个…永恒的牢笼里，彻底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