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魂归地府
这是林孞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不是河水的那种湿冷，而是一种侵入灵魂深处、绝对死寂的寒意。
他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身体，更像是一团模糊不清的光影，漂浮在一片灰蒙蒙、鬼气森森的空间里。
脚下是坚硬冰冷的黑色石板，向前方延伸，隐没在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中。
“我……死了？”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生前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父母的病容、妻子的抱怨、杨颖莹苦涩的笑脸、冰冷的河水、还有那下沉时无尽的黑暗……痛苦、悔恨、不甘……种种情绪瞬间将这团新生的魂魄淹没，让他剧烈地颤抖起来。
“往前走！
新死的鬼魂，休要滞留！”
一声粗暴的呵斥传来，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感。
林孞看到一个穿着古代差役服、面色青黑的“人”，手持锁链，正驱赶着几个和他一样浑浑噩噩的魂魄向前走。
阴差？
林孞一个激灵，意识到这里真的是地府。
他不敢违抗，只能跟着那些麻木的魂魄队伍，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飘去。
西周雾气稍散，露出一座巨大无比的黑色城池轮廓。
城墙高耸入云，看不到顶端，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严。
城门洞开，上方铭刻着两个巨大的、仿佛用鲜血写就的古字——酆都！
城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各种死状的鬼魂在阴差的押解下，沉默而有序地进入城内。
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和庄严感扑面而来，让林孞这团弱小的魂魄几乎要溃散。
他排在队伍末尾，心如死灰。
生前己是失败透顶，没想到死了还要经历这传说中的审判。
不知父母怎么样了，他们若是也来了地府，自己还有脸见他们吗？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一个穿着明显比其他阴差更精良、腰间挂着令牌的身影，急匆匆地从城内飘出，目光在队伍中焦急地扫视。
当他的视线落到林孞这团魂魄上时，猛地定格了。
那是一个老者，面容依稀有些熟悉，虽然穿着官服，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林孞记忆深处的慈祥。
“小……小孞？！
真的是你？！”
老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瞬间飘到林孞面前。
“爷……爷爷？”
林孞愣住了。
这位老者，竟是他多年前去世的爷爷！
可爷爷在地府，怎么好像还当了官？
“是我！
是我啊！
乖孙，你怎么……你怎么这么年轻就来了？！”
爷爷林老栓的声音充满了痛心，他想伸手触摸林孞，却发现魂魄无形，手首接穿了过去。
看到至亲，林孞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再也压抑不住，带着哭腔将生前种种苦难，父母重病、妻子离心、救人身死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
林老栓听得老泪纵横（如果鬼魂有泪的话），捶胸顿足：“苦了我孙子了！
是爷爷没用，在下面没照看好你们！”
他拉着林孞就要离开队伍：“走！
跟爷爷回家！
这轮回台咱不去了！”
押解林孞的那个青面阴差见状，为难地上前：“林爷，这……不合规矩啊。
新死之魂，需经审判，方可……规什么矩！”
林老栓眼睛一瞪，猛地掏出自己的腰牌晃了晃，“看清楚！
老子是酆都鬼城七十六司的巡案司副掌司！
这是我亲孙子！
我带他去见个人，误不了事！
有事我担着！”
那青面阴差看到腰牌，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喏喏称是，不敢再阻拦。
林孞看得目瞪口呆。
他印象里老实巴交的爷爷，在地府居然混得这么开？
林老栓拉着林孞，一边快速往城内走，一边低声解释：“乖孙，多亏了你啊！
每年清明、中元，你给爷爷烧的那些‘玉皇通宝’，还有请法师做的道场，在下面都是硬通货！
爷爷靠着这些打点，才混了个一官半职，本来想着积攒功德，以后能保佑你们阳世平安，没想到……”说话间，爷孙俩飘到了一座更加宏伟、气息无比森严的大殿附近。
林老栓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衣冠，神情变得异常恭敬，甚至带着一丝紧张。
“乖孙，你在这玉佩……”他刚想嘱咐什么。
突然，整个酆都城仿佛轻轻一颤！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威压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让所有鬼魂、阴差，包括林老栓，都情不自禁地躬下了身子。
一道模糊不清、周身环绕着无尽幽冥法则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殿前方的高阶上。
祂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扫过众生，最终，落在了被林老栓护在身后的林孞魂魄上。
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林孞魂魄胸前，那块若隐若现的玉佩虚影之上。
林老栓浑身一僵，连忙拉着林孞躬身行礼，声音无比敬畏：“小神参见大帝！”
大帝？
酆都大帝？！
林孞魂魄剧震，这可是地府的最高主宰之一！
那道目光在林孞（的玉佩）上停留了片刻，一个平和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首接在林孞和林老栓的灵魂深处响起：“ interesting ……“林巡案，你可知，你孙儿魂魄所佩之物，是何等机缘？”
林老栓茫然摇头。
那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此物竟是他的生机所在……妙哉。”
生机？
林孞猛地“抬头”，绝望的死灰中，骤然迸发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