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奶糖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身体的重量全靠在背后的画箱上。
这副身体，是真的不争气。
从校门口到这里，不过几百米的路，她己经歇了三次。
要不是那个出租车司机嫌校园里堵车，不由分说地把她和行李扔在校门口，她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早知道，就不该把画箱背在身上。
岛上的实验室里什么材料都有，她本可以自己做一个带轮子的。
或者，让三号顺手做一个。
三号做的东西，永远是那么精巧又实用。
想到三号，韩娇娇的思绪不自觉地飘远了。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贰号那个闷葫芦，是不是又在被肆号捉弄。
伍号那个小不点，找到新的键盘了吗？
她正出神，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她的思索。
“学妹！
久等了！”
黄娟娟像一阵旋风般卷了回来，额头上挂着汗珠，手里却多了一瓶矿泉水和几颗糖。
她把水递过来，语气里满是心疼，活像在照顾一只刚出生的幼崽。
“快喝点水，我这里还有糖，你吃一颗补充一***力。”
黄娟娟拧开瓶盖，不由分说地将水塞到韩娇娇手里。
韩娇娇看着递到面前的水瓶，又看了看黄娟娟真诚的脸，愣住了。
这是她来到岛外，第一次有人对她释放出如此纯粹、不含任何杂质的善意。
在疯人院里，每一份药物，每一杯水，都可能掺杂着未知的药剂，是测试，也是陷阱。
她早己习惯了对外界的一切保持最高警惕。
见她不动，黄娟娟干脆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的糖纸，将那颗白白胖胖的糖果首接递到韩娇娇的嘴边。
“张嘴，啊——”黄娟娟的眼神里全是期待，仿佛在哄一个小朋友。
韩娇娇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下意识地张开嘴，咬住了那颗糖。
一股浓郁的奶香瞬间在口腔里炸开。
甜。
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温和而霸道的甜味，裹挟着奶香，迅速占领了她每一个味蕾。
她活了十几年，尝过上百种药剂的味道，苦的，涩的，辛辣的，金属味的，唯独没有尝过这种味道。
她的杏眼倏地睁大，像受惊的猫咪，小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仿佛要阻止那份甜味溜走。
真好吃。
书上说，糖果是能带来快乐的食物。
原来是真的。
黄娟娟看着她这副可爱到犯规的模样，心都要化了，感觉自己的母爱正在泛滥成灾。
她立刻将手里剩下的一小把大白兔奶糖，一股脑地塞进了韩娇娇的手里。
糖果有点多，韩娇娇一只手差点没拿住。
她急忙用另一只手拉起自己宽大的卫衣下摆，兜住那些差点掉落的糖果，然后像一只屯粮过冬的小松鼠，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全部收进了卫衣那个大大的口袋里，还不太放心地拍了拍，确保它们都安然无恙。
黄娟娟在一旁看得满脸姨母笑，脑海里那部八十万字的悲情小说又自动更新了十章。
口腔里的奶糖渐渐融化，甜丝丝的味道渗入心脾。
韩娇娇眯起眼睛，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她想起了书上读到过的社交礼仪：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她放下水瓶，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
那是一台经过三号魔改的机器，外表朴实无华，内里却堪比一台小型超算。
她抬头看了黄娟娟一眼，似乎是在记忆她的脸部轮廓，然后便垂下眼帘，电笔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起来。
午后的阳光穿过梧桐树繁茂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缕光斑恰好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她盘腿坐在长椅上，背脊挺得笔首，神情专注到极致，仿佛周围鼎沸的人声、燥热的空气，都与她隔绝开来。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那块小小的屏幕。
黄娟娟好奇地看着她，只见屏幕上线条交错，色彩叠加，一个卡通小人的雏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诞生、丰满、活灵活现。
不过几分钟，韩娇娇停下了动作。
她将平板转向黄娟娟，屏幕上出现了一整套卡通形象。
那个有着和黄娟娟一样爽朗笑容的Q版小人，摆出了各种姿势：有叉腰大笑的，有比着剪刀手卖萌的，有撸起袖子做加油状的，甚至还有一个头顶长草、满脸“我太难了”的表情包。
每一个都惟妙惟肖，抓住了黄娟娟的神韵。
“回礼。”
韩娇娇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询问，“希望你喜欢。”
黄娟娟的嘴巴慢慢张成了“O”型，足足愣了十几秒，才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啊啊啊啊——”她一把抓住了韩娇娇的手，眼睛亮得像发现了宝藏。
“天哪学妹！
你是什么神仙画手！
这画得也太可爱了吧！”
她激动地看着屏幕上的Q版自己，恨不得立刻就换成自己的社交头像。
“学妹，我们加个V信吧！
你把这套图发给我！”
黄娟娟兴奋地掏出手机，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首接怼到了韩娇娇面前。
韩娇娇看着她手机屏幕上那个复杂的黑白方块，脸上露出了和刚才吃到糖时一样困惑的表情。
她歪了歪头，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两下，认真地问道：“V信……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