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垚的名字是爷爷取的，老人家攥着泛黄的五行对照表，说这丫头命里缺土，
得多来点“土”才能扎稳脚跟。于是“垚”字成了她的标签，三个土叠在一起，
像座沉默的小山，正如她大多数时候的性格——安静，甚至有些不起眼。二十岁的赵垚，
生活轨迹简单得像条直线，上课，兼职，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泡在《和平精英》里。
不是她多有天赋，而是在这片虚拟的海岛、雨林、沙漠里，她能找到一点微弱的归属感，
尤其是在“战神哥”的队伍里。战神哥是她在游戏里认识的第一个“大神”。
他的ID简单粗暴，就叫“战神”，游戏里的段位稳稳地挂在“无敌战神”的牌子上，
金灿灿的，晃得赵垚眼晕。他说话声音低沉，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自信，
总能在赵垚被敌人追得屁滚尿流时，冷静地报点、架枪，然后用一句“过来舔包”结束战斗。
赵垚对他的好感，像海岛清晨的薄雾，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她会偷偷点开他的个人主页，
看他的战绩，看他的历史战绩里有没有和别人组队，会在他上线时心跳漏掉半拍，
手指悬在“申请入队”按钮上半天不敢按下去。她觉得自己像个追光的小虫子，
而战神哥就是那束让她不由自主靠拢的光。她知道自己普通，普通的长相，普通的学历，
还有一副让她自卑到骨子里的“辣条音”。不是那种娇俏的萝莉音，也不是温柔的御姐音，
而是有点沙哑，有点尖锐，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片，每次开麦都需要鼓足勇气，生怕被人笑话。
在战神哥面前，她更是惜字如金，除非必要，绝不开口，偶尔被队友问起，
也只敢匆匆说句“感冒了”。变故发生在一个周五的晚上。赵垚像往常一样守在游戏界面，
等着战神哥上线带她上分。她那天状态不错，刚从王牌24星打上25星，心里盘算着，
说不定今天能再进一步。可左等右等，战神哥的头像始终是灰的。
她忍不住发了条私信：“战神哥，在吗？”过了好久，才收到回复：“今天不打吃鸡了，
玩王者去。”“王者？”赵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王者荣耀》。
那是另一款她从未接触过的游戏。“嗯，朋友拉着，试试。”赵垚的心沉了一下，
像被空投砸中了似的，闷得慌。没有战神哥带，她就是个标准的“盒子精”。
但她还是回了个“好的”，然后抱着一丝侥幸，自己开了一局单排。事实证明，
她的侥幸有多可笑。没有战神哥的报点，她像只无头苍蝇，落地刚捡把小手枪，
就被角落里窜出来的敌人一喷子撂倒——“落地成盒”一次。再来一局，跟着队友跑毒，
被远处的狙击手点名——“成盒”二次。她咬咬牙，换了个跳点，好不容易搜齐了装备，
开车跑毒时被人扫车，车毁人亡——“成盒”三次。第四局，她苟在房子里不敢动，
结果被一颗手雷连人带房炸上了天——“成盒”四次。剩下的五局，她打得小心翼翼，
如履薄冰，可要么是队友不给力，要么是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五局全是减分。最后一局，
靠着苟到决赛圈，混了个第二名，加了可怜的一点首胜分。结算界面弹出来时，
赵垚看着自己的段位——王牌22星。三个小时，从25星掉下来，像坐了趟跳楼机。
她盯着屏幕，眼眶有点发热，一股无名火和委屈涌上来。“什么破游戏！”她低吼一声，
猛地退出游戏，卸载。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的憋屈全部甩掉。冷静下来后，
赵垚又有点后悔。不是后悔卸载游戏，而是后悔失去了和战神哥唯一的连接点。
他去玩王者了，那她是不是也该去？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她想了解他喜欢的东西，想离他再近一点，甚至……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可是，她又退缩了。她能行吗？在一个全新的游戏里，她会不会还是这么菜？
她的“辣条音”，在王者里会不会更显眼？纠结了整整两天，
赵垚还是败给了那点微弱的喜欢。她下载了《王者荣耀》，注册了账号，
ID就用了自己的名字“赵垚”。进去后，她对着那些花里胡哨的英雄和技能一脸茫然，
连走路都磕磕绊绊，更别说打人机了。她硬着头皮，跟着新手教程一步一步学，
打最简单的匹配，用系统送的英雄，在泉水里复活了一次又一次。每次死亡，
她都会想起战神哥在吃鸡里带她的样子，心里既酸涩又有点动力。
她偷偷关注了战神哥的王者账号，发现他玩得还挺勤，段位已经是王者了。某天晚上，
她打完一局匹配，累得瘫在椅子上，点开自己的主页，
突然发现访客记录里多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战神”。赵垚的心跳瞬间加速，像擂鼓一样。
他看到了？他知道她也在玩王者了？他是特意来看的吗？无数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盘旋，
让她脸颊发烫。那一刻，她突然有了目标——打上王者。她幻想着，等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
能配得上和他并肩作战了，就鼓起勇气邀请他双排。到时候，她要告诉他，她喜欢他，
喜欢很久了。这个目标像座灯塔，指引着赵垚在王者峡谷里跌跌撞撞地前进。她查攻略，
看教学视频，笨拙地练习补刀、走位、放技能。她玩得最多的是辅助，
因为她觉得辅助不用承担太多输出的压力，还能默默地跟着队友，
像她在吃鸡里跟着战神哥一样。时间一天天过去，赵垚的段位慢慢爬升，从青铜到白银，
再到黄金、铂金、钻石。这个过程花了她将近一个月，期间掉过段，被队友骂过菜，
也偷偷哭过鼻子，但一想到那个目标，她就又能爬起来继续打。就在她终于打上钻石，
看着段位图标上那颗闪亮的钻石时，手机屏幕突然弹出一个邀请——“战神”邀请你组队。
赵垚的手指都在发抖，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受”。“来了？
”战神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调。
“嗯……”赵垚的“辣条音”有点发紧，她赶紧清了清嗓子。“刚好缺个人，一起打排位。
”“好。”第一局，战神哥选了打野，韩信。赵垚选了孙膑，想跟着他保护他。
结果战神哥的韩信刷野速度一般，抓人也屡屡失败，反被对面打野反蹲了好几次。
赵垚的孙膑跑得慢，跟不上节奏，好几次想放二技能加速，都放错了时机。最后，队伍惨败。
“没事，下把好好打。”战神哥说。第二局，战神哥选了射手后羿，赵垚选了蔡文姬辅助。
她努力地跟着他，给她加血，帮他挡技能，可战神哥的后羿走位很迷，总是被对面刺客切死。
赵垚的蔡文姬也跟着陪葬。又输了。第三局，第四局……结局如出一辙。
战神哥似乎完全没有在吃鸡里的那种神勇，操作僵硬，意识也跟不上，
赵垚更是紧张得频频失误。四局排位，连跪。最后一局结束，结算界面还没消失，
战神哥的头像就暗了下去。没有一句“再见”，没有一句“下次再玩”，
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了。赵垚坐在屏幕前，手里还握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
一片冰凉。心里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期待，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原来，
他在王者里，并不是什么大神。原来，他连一句敷衍的安慰都懒得给。那之后，
赵垚很久没再玩王者。她重新下载了《和平精英》，但上线也只是看着游戏界面发呆，
不再主动找战神哥组队。过了大概一个星期，战神哥突然发来组队邀请。赵垚犹豫了一下，
还是点了接受。队伍里除了他们，还有两个女生，ID都挺可爱的，说话声音也娇娇柔柔的。
赵垚没怎么说话，默默地跟着队伍跳了伞。这一局打得很不顺利，他们落地就和人撞了，
虽然勉强打赢了，但状态都不太好，药也不多。跑毒的时候，又遭遇了伏击，
几个人血量都见底了。“你们谁开下车，我打个药！”战神哥的声音带着点急促和不耐烦。
赵垚愣了一下，她其实不太会开车，尤其是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很容易翻车。
她看了看另外两个女生，她们似乎也没动。“快点啊！”战神哥催促道。
就在这迟疑的几秒钟里，敌人的子弹像雨点一样扫了过来，车被打炸了，
四个人全部倒在毒圈里，成了别人的活靶子。“我服了，赵垚你开车啊！没看到我在打药吗？
”一落地成盒，战神哥的声音就带着火气，直接点了赵垚的名字，语气里满是阴阳怪气，
“平时看着挺机灵的，关键时候掉链子。”赵垚一下子懵了，随即涌上一股委屈和愤怒。
“我不会开车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辣条音”因为激动，显得更加刺耳，
“而且不止我一个人啊，她们也没开……”“她们是女生，你也是女生，怎么就不能主动点？
”战神哥打断她。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赵垚心里。原来，在他眼里，
不会开车可以被原谅，只要你是“他认为的那种女生”。而她赵垚，就活该被指责吗？
她什么也没再说，直接退出了队伍，退出了游戏，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趴在桌子上，
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不是因为掉分，而是因为那点曾经让她心动的光，此刻看来，
如此刺眼，又如此廉价。那天之后，赵垚彻底没再联系战神哥。他似乎也没在意，
两人的游戏好友列表里，那个名字就这么沉寂了下去。时间是最好的冲淡剂。一个月后，
赵垚的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她偶尔还是会玩和平精英，但更多时候是单排，
或者和闺蜜组队。转机出现在一个普通的下午。《和平精英》出了新活动，
赵垚充了60块钱，想试试手气抽个皮肤。没想到，运气好得离谱，60块钱下去，
竟然开出了三个车币——就是那种可以兑换顶级载具皮肤的稀有道具。她有点不敢相信，
截了图发了个朋友圈，配文：“今天是什么神仙运气？”没过多久，微信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来自战神哥。“赵垚，你那车币卖吗？我100块钱收一个。”看到消息的那一刻，
赵垚愣住了，随即觉得有些好笑。她点开和闺蜜的聊天框，把截图发了过去。
闺蜜几乎是秒回：“卧槽！姐妹你这是什么欧皇体质！车币最低价都要500一个好吗？
他100就想买？想屁吃呢！”“就是说啊……”赵垚回复。“他是以什么身份跟你开口的？
前队友？还是他觉得你傻？”闺蜜愤愤不平，“别理他！这种人，趁早拉黑！
”赵垚看着屏幕，心里异常平静。如果是以前，或许她会因为那点残存的好感，
不好意思拒绝，甚至可能真的低价卖给了他。但现在，她只觉得这个人，既自私又可笑。
她没有回复战神哥的消息，直接把他的微信和游戏好友都删了。删掉的那一刻，
她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像扔掉了一块不合脚的石头，虽然硌过脚，
但扔掉后，路反而好走了。日子一天天过，赵垚依旧在游戏里消磨时间，只是心态变了很多。
她不再执着于段位，也不再期待能在游戏里遇到什么“大神”，
只是单纯地享受射击、跑图、和队友配合的乐趣。两个月后的一天，
赵垚正在打和平精英的晋级赛，从王牌三星晋级四星。这一局她打得格外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