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昨晚那辆跑车,而是一辆更为沉稳大气的黑色豪车,司机恭敬地立在门边。
顾夜沉亲自来接她去顾家老宅。
他今日的装束无可挑剔,连袖扣都换了一对更为低调却难掩奢华的铂金方扣,整个人透着一股即将接管家族的继承人特有的沉稳气度。
一路上,他话并不多,只偶尔侧头看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审视一件即将公开展示的藏品。
“不用紧张,”他语气平淡,“我父母你以前也见过几次,他们很喜欢你。”
苏清沅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手腕上的红痕己经淡去,几乎看不见,但那细微的刺痛感却仿佛烙印在了皮肤深处。
顾家老宅坐落在半山,是那种需要经过两道铁门、穿过大片园林才能窥见主建筑的深宅大院。
车停稳时,顾夜沉先一步下车,极为绅士地向她伸出手。
他的指尖微凉,握住她时力道适中,无可指摘。
顾母沈兰芝早己等在门口。
她穿着香奈儿最新季的套装,珍珠项链光泽温润,每一根头发丝都打理得一丝不苟。
见到苏清沅,她脸上立刻绽开恰到好处的热情笑容,迎上来亲昵地拉住她的手。
“清沅来了,快进来。”
沈兰芝上下打量着她,目光锐利却包裹在柔和的笑意里,“瞧瞧,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出挑了,优雅大方,和我们夜沉站在一起,再般配不过了。”
她说着,拍了拍苏清沅的手背,语气是毋庸置疑的满意,“这才是我们顾家该有的媳妇样子。”
“阿姨您过奖了。”
苏清沅微微颔首,笑容温顺。
走进客厅,顾父顾振庭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财经报纸。
见到他们进来,他放下报纸,摘下金丝边眼镜,露出一个属于长辈的、略显威严却足够温和的笑容。
“顾伯伯。”
苏清沅轻声问候。
“清沅来了,坐。”
顾振庭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带着一丝审视,但更多的是认可,“你父亲近来可好?
听说苏氏最近有些小波折?”
苏清沅心头一紧,面上却依旧平静:“劳您挂心,父亲还好,正在处理。”
顾振庭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夜沉一眼,后者立刻接口:“爸,您放心,苏氏的事我会处理妥当。”
“嗯,那就好。”
顾振庭没再多问,重新戴上了眼镜,姿态放松下来。
这简单的对话,己然是一种默许和认可。
晚宴设在顾家的正式餐厅,长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灯光璀璨,照得每一道菜肴都如同艺术品。
顾夜沉的表现无懈可击。
他细致地为她布菜,在她手边的酒杯即将被侍者斟满红酒时,自然抬手挡下,温声对侍者道:“给她换果汁就好。”
他甚至亲手为她剥好一只肥美的焗烤松露龙虾,将雪白的虾肉妥帖地放入她盘中,动作优雅流畅。
沈兰芝看着这一幕,眼角的笑意更深,对着顾振庭低声说了句什么,顾父也微微颔首。
席间气氛融洽,谈论着婚礼的细节、一些无关紧要的豪门轶事,仿佛昨夜阳台边那句冰冷的低语只是苏清沅的一场幻觉。
餐后甜点用罢,沈兰芝拉着苏清沅去偏厅看婚礼场地布置的初版方案图。
顾夜沉与顾振庭则去了书房,似乎有公事要谈。
偏厅里萦绕着红茶和甜点的香气,沈兰芝兴致很高,指着图纸上的细节一一询问她的意见。
苏清沅强打精神应付着,胃里却因为那顿过于精致的晚餐和紧绷的情绪有些不适。
她寻了个借口,起身想去一趟洗手间。
穿过铺着厚绒地毯的走廊,光线略显昏暗。
刚走到转角,一只手臂忽然从阴影处伸来,揽住她的腰,将她轻轻一带,拉进了旁边一处放置清洁用品的凹间里。
空间狭小,带着淡淡的柠檬清洁剂味道。
苏清沅的心脏猛地一跳,抬头就对上了顾夜沉近在咫尺的眼睛。
他不知何时从书房出来的。
外面走廊的脚步声隐约传来,是佣人经过。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呼吸拂过她的颈侧,带来一阵战栗。
然而出口的话语,却冰冷得如同淬毒的刀刃,与他此刻亲昵的姿势形成骇人的对比。
“刚才表现得不错。”
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气音钻进她的耳朵,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继续保持。
婚礼前,好好演好你的‘豪门新娘’。”
他微微退开半分,在昏暗的光线下凝视着她瞬间苍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别让我失望,”他顿了顿,指尖在她腰侧轻轻一点,却带着千钧重压,“也别让苏氏……没了退路。”
外面的脚步声远去了。
他像是完成了某种警告,神情瞬间恢复成之前的温和自然,甚至抬手帮她理了理耳边并不存在的乱发,动作轻柔。
“回去吧,妈该等急了。”
他微笑着,仿佛刚才那段冰冷的耳语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