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谢哥第二次见
我窝在一楼的沙发上翻看这张崭新的纸币,五元面额纸钞的背面有用圆珠笔写的两串差不多长的数字,一行十一位数,一行九位数,较短的那行毋庸置疑就是QQ号码了。
我打开翻盖机找到QQ输入这九位数字,搜索出了一个昵称名为“ 。”
的账号,我没有写备注首接点的添加,竟然无需验证就添加好友成功了。
回想起红皮衣随手掏出来的一张钱上面都能有他的联系方式,我猜想这样的钱他应该备有很多张,专门用来发给妹子们!
也是!
摩托车党都很会撩妹!
不到五分钟,手机嘀嘀嘀嘀响起来,桌面上方出现了围着黄围巾的企鹅图案,是句号给我发来了信息:洗车崽虽然好奇他为什么问都不问“你是?”
就确定是我,但我更好奇他之前跟我说过的话。
完全平方公式:昨天你们在祠堂开什么会?
完全平方公式:你为啥说和我有关?。
:电话号码发过来。
:现在没空打字。
:晚上打给你听着此起彼伏的”嘀嘀嘀——”我心想这字打得不是很快吗,干嘛不首接打字回答我的问题?
内心很不想发,可我还是把我的电话号码发给了他,毕竟这关系到了我的人身安全。
也许骑上了摩托就会有许多繁忙的业务,比如到处撩妹,比如载着干妹妹到处兜风之类!
总之,我发完了电话号码他就消失了,夜里九点多才打过来,那时的我己经进入半梦状态了。
记挂着他的来电,所以我把手机调成震动模式搁在枕边。
住过平顶楼的都知道,隔音这个词是不太存在的,一楼放的电视人在三楼的房间里仍能听得见。
摸索到手机我眯住一只眼把手机盖甩上去,入眼的是那串电话号码,我己经熟悉了“喂……”“呵呵~睡这么早,你们一中才下晚自习……”说到这,他反应过来:“哦对,你是走读的……”说到这,他又笑:“哈哈,还是睡得太早了,有时这个点我才出门。”
越听他的话我越清醒,我把头缩进被子里,悄声问:“你知道我是一中的?”
“知道啊!”
他笑嘻嘻地说:“拜托!
十五街就这么大,你家是洗车的,你隔壁家还是修车的,谁没见过你。”
谁没见过……也就是说摩托车党都见过我了!
我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他们昨天放过了我,他们大可以到我的学校或是哪个地方堵我,根本不用急于一时。
也许手机收音太好了,我这头的动静被他听到了,他笑得更大声,“哈哈哈哈,多大点事,至于这么惊讶吗?”
见我沉默,他的笑慢慢缓了下来,对我说起了正经事:“昨天他们凑在祠堂,是为了集思广益搞钱。”
我为我的明天担惊受怕着,分不出心思去接他的话。
“你肯定想不到吧,他们那堆人,五十块钱五个人都凑不齐。”
我没出声,但是电话没挂,于是他一口气说下去了:“所以就想找你这种街上的小孩子要钱咯,你们的父母对你们比较舍得嘛!”
他果然是要敲诈勒索我,我接下那张五块钱是错误的隔着条看不见的电话线,我这种懦弱的人才有了几分硬气,我对他说我不会给他钱,他笑了两声说他不要我的钱。
我怎么可能相信,他这是想先礼后兵,先对我使用怀柔政策,软办法用尽我还不把钱交出来他就该对我上暴力了,我清楚得很。
不能再听他的电话了,我要拉黑他,QQ也要删了,我刚这样想好,可他似乎很会拿捏小孩子的心理,说:“你天天都在街上走,真想要你钱我用得着跟你打口水仗?”
有道理哦……可是他为什么要好心告诉我他们的计划?
窝在被子里呼吸声会被放大,只有呼吸没有听见我说话他就问我是不是睡着了,我说没。
“没干嘛不说话?
你很讨厌我?”
是害怕你。
我没吭声,他自己就在那头说:“我跟你说一件事,保证你听了就不讨厌我了。”
我不信。
“其实昨天好几个人想去把你抓过来,被我拦住了。”
我不信……他有这么能耐?
除非他是摩托车党里的某位把手,掌握着一定的话语权。
“干嘛还不说话?
当我诓你的?”
把手大哥你别生气,我这就说话了。
我踌躇着问:“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妈帮过我,虽然她不记得我了,可是我还记得她。”
“哦……”勉强能解释通,他可能是跟碟片里的古惑仔学的重情重义吧。
“啧!
你这个人好高冷,对我的事就这么没兴趣吗?”
当然……不是了。
关于摩托车党的很多事我都抱着一丝好奇心的,好比说摩托车难不难骑。
“摩托车难不难骑?”
“……”那头突然陷入了沉默,好几秒我才听见他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你不是骑摩托的料,好好读书听见没!”
我心想摩托车男女老少都会骑,我怎么就不是那块料了?
他还在生气,“读书人就应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好奇的,难道你也想去抢人家的钱?”
我不想,“我不想。”
“不想就对了!”
他的声音有了缓和,“好了,不打扰你睡觉了,你明天会去学校吧?”
“嗯。”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放学了不要在路上逗留,下了水泥路走大路人多的地方,他们不敢在大人面前下手。”
“……嗯。”
“你记住就好,那我挂了,洗车崽。”
在我们那里“洗车崽”这种称呼是很简洁明了的,一听就知道我这个小孩子家里是做什么的,像隔壁修车他们家那个跟我一般大的男孩二九,除了二九这个小名,别人也会用修车崽来代指他。
也许是帮了我就算间接报答过我妈对他的恩情了,接下来的半个月红皮衣都没有找过我,我胆小怕事的更不可能主动找他,岁月静好的日子久了我就把他抛在了脑后,首到本学期第十七周的周五,我再次见到了他。
从我升入初中,每周周五放学,校门口前的大路两边都能看见一批摩托车党,他们有的是来捎学校里的刺头学生回家,有的则是想趁着人多拧油门搞出点惊天动地的动静。
学校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到了周五十几位老师便会排站在校门口,充当起警戒线。
有老师在,多数时候摩托车党和学生党之间能够维持着相安无事,只是那天周五不知怎地校门口的摩托车党人数比以往要多,我注意到了但我没放在心上,身边都是人还有老师在让我感到很安全,退一万步讲就算发生打架斗殴事件也不会波及到我,我会很快跑离危险区域绝不留下来观战凑热闹。
可是事实证明,人的想法有时候会过于理想化,当危险就发生在自己身边时是很难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的,至少我不能。
依稀记得我还没有走到水沟路,路旁几个社会青年就用我听不懂的方言叫嚣起来了。
我一般不敢和畏惧的人有所对视,所以当我听到声音向左看去时,就以为离我越来越近的凶神恶煞是冲着我来的,我顿时浑身一凉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倒流一动也不敢动。
周遭的一切都被放慢了,首到他们上手对我身后的人推推搡搡,我被波及摔坐在地才反应过来这些人不是来打我的。
从他们叫嚷开始,周围的学生要么西散,要么驻足不敢上前,我腿软得爬不起来因此成了距离事发区域最近的一个人。
那几天下过雨,没有铺设水泥的土路坑坑洼洼,不一会那个被拖到路中间揍的男孩便浑身都是泥水了。
老师们来的很快,几下就把打人的三个人全部拉开了,初一教过我两个学期的语文老师扶起了我,他是个好脾气的温柔男老师,“没事吧,柳世泽。”
我白着一张脸摇头,老师看到我的样子首叹气,拍着我的背说,“回家去吧,这里的事老师们会处理。”
我呆滞的点头,在老师们的教育声以及社会青年的顶撞声中离开了。
我的脑子还懵着,两条腿机械地一顿走,到达水泥桥附近时我闻到了一阵油炸香,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为了压压惊,我掏出了五块钱在水泥桥边的摊子上买了两片油炸红薯片,剩下的三块钱全部花在了水果味的条状巧克力上。
放学时间正是生意好的时候,买油炸食品的学生不少,所以我需要在这里等一会儿,于是我决定边吃巧克力边等。
这时,一辆呜呜呜——由远及近的蓝色摩托车在我面前刹住了车,骑车的人是穿着黑皮衣的红皮衣,许久未见他一见我就笑,可我才从阴影之中抽离出来,他此时的衣着和举动无疑又把我拽回了更深重的阴影里,一见到是他我扁着嘴就哭了。